唐书彦说:“我不关心唐家骅有什么阴谋,我只想尽快救出父亲,让玄杖堂远离这一桩是非……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也会为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唐若若听了这话心里一动,疑惑地看向唐书彦,心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家驹叹了口气道:“书彦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玄杖堂是离不开的,从一开始,它就没法离开的,现在,整个唐门都要被家骅卷进去了——你们玄杖堂,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唐书彦沉默了。
唐家驹又道:“我理解你挂念父亲的安危,但是眼下事关唐门,置身事外是极不负责的行为……”他顿了顿,沉声说道,“你不是想为别墅的事情负责么?那么,就从解决这一桩阴谋开始好了。”
沉默。
过了几秒钟,唐书彦长出了一口气。
“那好。”
唐家驹见状,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先去救家骥吧。”
唐书彦也点了点头。
唐家驹问道:“那个唐应怎么样了?”
“死了。”唐书彦的回答非常干脆。
唐若若心里又产生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回不到从前,从前的时候,唐书彦可不会把生死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更不会说杀人就杀人。
他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大哥样子。
唐若若正在感慨,那边唐家驹喃喃道:“死了?你就这么把他杀了?”
“要问的已经问出来了,”唐书彦说,“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家骅对你坐镇此处很放心么?”唐家驹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他都不打电话来询问情况的么?”
“他当然会打了,一天一次吧。”唐书彦回答。
唐家驹看着唐书彦。
“那你还杀了唐应?到时候来了电话,谁来应付?”
唐书彦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四叔,这里的总负责人不是他。”
唐家驹道:“不是他也不是你吧?你真以为家骅让你做负责人就是真的放心你了?肯定会有人监视你的,难不成每次他打电话过来都是你接电话么?”
唐书彦笑道:“这里就我一个玄杖堂的,他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不过话说回来,四叔你说的倒也没错,确实有电话过来,接电话的人也确实不是我。然而,来电话的人不是唐家骅,接电话的人也不是唐应。”
“哦?”唐家驹提起了音调。
唐书彦道:“来电话的人不是唐书彦,具体是谁,我也听不出来。”
“那不是唐应接电话?”唐家驹思忖道,“难道真的是你接电话?”
“我刚才说了不是我啊。”唐书彦说,“四叔,唐应也不是赤火堂在这里的负责人,他只是一个小头目而已。”
“一个小头目?那他怎么会知道家骥被囚禁在何处?”唐家驹问道。
唐书彦说:“很简单,因为唐应在赤火堂高层有关系,有次他喝高了跟我讲,让我好好‘孝敬’他,他要是心情好了,说不定就会告诉我父亲的所在,好让我过去看望他……在我看来,他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从他在高层的关系那里听到的。”
谢钦听了暗暗摇头,怎么哪里都有裙带关系啊?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典故。”唐家驹恍然大悟。
唐书彦道:“赤火堂在这里的负责人另有其人。”
“是谁?”
唐家驹说着,看看倒了一地的赤火堂守卫,目光落在那两个被啤酒瓶插了脖子的守卫身上。
“……你没把他杀了吧?”
“当然没有。”唐书彦摇了摇头。
他径直走到一个昏过去的守卫跟前,一把抓住那守卫的脖领,将其拉了起来。
“就是他了。”唐书彦对众人说,“此人名叫唐图,也是赤火堂内门的干部,不过位阶比唐应要高一些。”
“人活着就好。”唐家驹说,“这个人会帮我们么?”
谢钦注意到,说到“帮”的时候,他的语气很戏谑。
唐书彦微微一笑道:“这人不是酒囊饭袋,跟唐应大不一样。”
“嗯,”唐家驹微微颔首,“想想也是,既然要暗中行事,肯定都是精锐,唐应能混进来,本身就是一件挺稀奇的事儿。”
唐书彦道:“倒也不算是精锐,这些人跟那天晚上突袭玄杖堂的,不是一帮人,比他们的身手也差了些。”
“哦。”唐家驹点了点头,“那么,要如何让这个‘不是酒囊饭袋的人’帮助我们呢?”
唐书彦笑道:“他的意志力一般……我跟他谈谈心,应该会说得通。”
“那就好。”唐家驹又点点头,“绝对不能让赤火堂知道这里发生了情况,不然家骥就危险了。”
“是,”唐书彦重重点头,“我明白的。”
唐家驹问道:“家骅的人一般什么时候来电话?”
唐书彦道:“要等到晚上。”
“那时间还有的是,”唐家驹微微颔首,“你尽快把他搞定吧。”
“明白。”唐书彦看看地上的赤火堂守卫,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唐家驹看着他,唐书彦右手横在脖子上,一划。
唐若若身子颤了一下。
谢钦也目瞪口呆,这个人怎么张口杀人闭口杀人的!
唐家驹皱了皱眉头,反问道:“又想杀人?”
“反正他们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唐书彦的语气轻描淡写,“要留他们活口还要安排人手去看着,白白浪费了人力,还增加了安全隐患。”
“那也不能随便杀人……现在江湖可不比从前……就算是以前的江湖也没几个门派会如此开杀戒。”唐家驹摇了摇头,“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四叔您有什么主意?”唐书彦问道,“还是要安排人手看着他们?”
唐家驹道:“不,我既不打算看着他们,也不打算杀了他们。”
“那三叔是要……?”唐书彦又问。
唐家驹道:“没什么难的,给他们灌上麻药,扔到地下室里就是了……这里有地下室吧?”
“有。”唐书彦点了点头,又道,“我是打算在那里跟唐图好好聊一聊的。”
“嗯,去聊吧,好好聊。”唐家驹摆了摆手,“别弄得太难看就行,记住,他还要说话的。”
“放心吧,四叔,”唐书彦笑得意味深长,“我自有分寸。”
唐家驹便吩咐唐礼道:“小礼,让孩子们把这些人搬到地下室去,跟着书彦。”
“是。”唐礼拱手应道,转身招呼几个人,“你,你,你,还有你,过来帮忙!”
被点到的守卫一起拱手应道:“是!”
“对了,四叔。”唐书彦又想到了什么。
“什么事?问吧。”唐家驹道。
唐书彦道:“在父亲被囚禁的地方,负责守卫外围的,不是赤火堂的人。”
“那是什么人?”唐家驹问道。
唐书彦道:“是我玄杖堂的门人。”
“什么?!”唐家驹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哼……好哇,家骅,我倒没想到,你居然玩了这么一手。”
“等行动的时候……四叔,”唐书彦躬身拱手,沉声说道,“还请勿开杀戒。”
谢钦见了,心里不免想到,刚才对赤火堂的人还说杀就杀呢,现在碰上自己人,反而下不去手了……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赤火堂是敌人呢。
“……我本来就没打算下手,”唐家驹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书彦啊,你一直忘了一点。”
唐书彦看着唐家驹。
唐家驹悠悠地说道:“我们是紫明堂,自古以来,紫明堂行事就不杀人。”
唐书彦“啊”了一声。
唐家驹又道:“紫明堂,可是一向靠麻药取胜的。”
一说到麻药,谢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迷香。
他转念一想,从认识唐若若唐忠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是用的“散雾倒”和麻醉针之类的玩意儿,这些东西的共同之处就是不会取人性命,但会让人失去意识,也就失去了战斗下去的能力,说得简单粗暴点,就是麻药。
“这倒也是……”
唐书彦忽然摇头而笑。
“……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书彦。”
唐家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松一下,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
“是,四叔。”唐书彦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我确实绷得太紧了。”
唐家驹道:“接下来就是跟赤火堂对决的关键时刻,而这场对决的成败,将会决定唐门的未来,和我们的生死,所以书彦,你不能这样一直紧绷下去,别忘了,弓弦紧绷过头是会断的。”
“……是。”唐书彦点了点头。
唐家驹又道:“还有啊,书彦,好好休息一下。”
“啊?”唐书彦一愣。
唐家驹道:“你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吧?”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眶,“你的气色可不像以前那么好了。”
唐书彦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
“还是四叔您看得仔细。”
唐若若听了这话,仔细一看,才发现父亲所言不虚。
虽然唐书彦可能做了一些掩饰,但他脸上的憔悴却是掩盖不住的,或者说,如果没有掩饰的话,他看起来会更加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