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唐书彦略显憔悴的脸色(这明显还是化了妆掩饰的缘故),谢钦不由暗暗摇头,从父亲被绑架,到被迫为赤火堂做事,再到为了救出父亲而不择手段,为了拉上紫明堂帮忙,不惜亲自参与对唐若若的绑架行动,甚至间接杀死了大批护卫,那些护卫当中,还有很多人是他的朋友……虽然唐书彦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紫明堂,不使其被赤火堂控制,一方面,可能也有保护唐若若的心思,但是无论如何,这手段都太狠辣了。
谢钦倒不是要为唐书彦洗地,但他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自己……呸呸呸!在说些什么呢!
只是假设,假设而已,假设把我换到唐书彦这个处境,我会怎么做?
……我会有更好的办法么?
显然,唐书彦是时刻处在赤火堂的监视当中的,虽然他是赤火堂的行动负责人,但赤火堂那边肯定不会放心他……周围的人就是赤火堂的。从一开始,赤火堂就架空了唐书彦和下面的门人,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防止他带领玄杖堂原班人马不听指挥啊!而那些赤火堂的人还有一个目的,肯定就是监视了。设想一下,时时刻刻有一群人在监视着,唐书彦能做得了什么呢?
……在这种情况下,唐书彦能做得很有限吧,他通过麻将屋来查到若若的交际情况,肯定是暗中运用了一些手段,没有告诉那些赤火堂门人实话,不然那天我们看到事件现场,就不会那么简单地全身而退了。为了保险起见,那帮人甚至可能会下手把我们灭口。
不过考虑到不二的身份,那些人说不定会有所顾忌,为了避开不二,改日再行动,这样又会打乱唐书彦的计划。
这么想来,唐书彦隐瞒了我们的底细就是事实了。
而后,他又冒险救下了忠兄,再设法让若若起疑心,还故意把手机放在显眼的位置……这一切看似违和的细节,其实都是为了向我们传递消息啊。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谢钦暗暗摇头,真要是换了我处在这种状况下的话,我是没有自信能做得比唐书彦好,光是决绝这一条,我就比不过他。
这几天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对唐书彦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漫长的酷刑?
他不内疚么?他一定会内疚的,就不说提心吊胆和对父亲的担忧,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痛苦不堪了。
无妄之灾,真是无妄之灾。
谢钦看向唐若若,唐若若的表情很复杂,她大概也猜到了唐书彦的难处……但是,唐书彦害死她的朋友也是事实啊。
现在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啊……谢钦暗暗叹了口气。
然而,唐书彦却一点也没把心思挂在脸上,只见他脸上一派平和镇定,现在他正把那个名叫唐图的守卫架起来,往屋外拖去,几个紫明堂的护卫也行动起来,架起那些赤火堂守卫来,跟着他走。
唐书彦动辄对守卫施以拷问酷刑,还轻易取人性命,想必是有泄愤的成分在里面。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吧?谢钦心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昏迷的赤火堂守卫都被架走以后,唐家驹陷入了沉思。
唐若若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走到唐家驹身边,问道:“老爸,你在想什么呢?”
唐家驹看了她一眼,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温声说道:“我在想事情啊。”
“这还用你说嘛!”唐若若撇撇嘴道,“我是为你在想什么事情啦!”
唐家驹道:“就是现在这些事情啊。”
“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可想的?”唐若若问道。
唐家驹道:“现在我们虽然已经确定赤火堂就是幕后黑手,但这当中还有一些事情没弄明白。”
“什么事情?”唐若若问,顿了顿又问,“您不相信唐书彦的话?”
唐家驹笑着摇摇头道:“这倒不是,书彦的话肯定是真的,不会有错。”
“为什么?”唐若若问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纵然她知道唐书彦有苦衷,但心里对这位曾经的堂兄的信任却是所剩无几了。
唐家驹道:“这还用问么?以我们对书彦的了解啊。若若你想想看,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书彦都在做什么?”
“在照顾三叔啊。”唐若若不加思索地回答,“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都在照顾三叔,别的事情几乎都顾不上了。”
“这就是了。”唐家驹点点头道,“一个整日照顾父亲的孝顺孩子,怎么会突然作出这种事来?这当中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肯定是违背他的意愿的,他的本意,肯定是并非如此的。”
“您就这么肯定……?”唐若若疑惑地问道。
“当然,”唐家驹点点头说,“若若,你想想看,玄杖堂与我们的关系,那是亲如一家,你想想过去那些时光,难道有一丝一毫的虚假在里面吗?”
唐若若沉默半晌。
“……没有。”她缓缓开口道,“但是,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是啊……”唐家驹拍了拍唐若若的肩膀,长叹一声,“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唐若若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既然不是在考虑玄杖堂的事情,那您是在考虑什么呢?”
唐家驹回答说:“我在想,赤火堂的行动实在是太疯狂了。”
“疯狂?”唐若若重复了一遍。
“是啊。”唐家驹点了点头,“疯狂,家骅他们的计划,实在是太疯狂了。联合我堂和玄杖堂,三堂一起对付九毒堂,这简直就是蛇吞象。要知道,九毒堂经过多年的扩张,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就算三个堂摞在一块儿,也比九毒堂差了一大截,在这种悬殊的情况下,赤火堂要如何干掉九毒堂?”
谢钦暗暗摇头,类似的话,他已经听别人,甚至唐家骓本人亲口说过,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赤火堂要如何干掉九毒堂呢?”唐若若重复着问道。
唐家驹道:“这就是我现在在想的事情。”
“那您想出什么眉目来了吗?”唐若若发扬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嗯……有点吧。”唐家驹说,他似乎已经习惯唐若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了。
“说说看说说看。”唐若若马上说道。
唐家驹道:“我想的是,赤火堂的行动,在时间上有点太巧了。”
“太巧了?”唐若若一愣,“什么太巧了?”
“若若你想想,几天后是什么日子?”唐家驹启发式地问道,
“是门主的大寿宴呀。”唐若若不加思索地回答,随即愣了一下,“等等老爸,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对。”唐家驹微微颔首,“我认为,赤火堂的行动在时间上绝对不是巧合,十有八九跟几天后的门主大寿有联系。”
“有什么联系呢?”唐若若问道。
唐家驹道:“原因很简单,只有在唐家堡内,三堂加在一起能在实力上超越九毒堂。”
“什么意思?”唐若若不解地问。
唐家驹道:“若若,以前你也跟我一起去过唐家堡,这你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原因……是什么呀?”唐若若傻傻地问道。
“唉,若若,”唐家驹揉了揉唐若若的小脑袋瓜,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的思维还是太简单了。”
“老爸你不要取笑我嘛!”唐若若气道,“你明知道我脑袋不太灵光!”
“不太灵光,你倒是努力让它变得灵光一点啊。”唐家驹笑着摇摇头,“算了算了,不说你了,就算现在说你,你的脑袋也灵光不起来。”
“……你还取笑!”唐若若更气了。
“好好好,不笑不笑。”唐家驹哄着她说。
谢钦心想,这就是救出女儿的父亲和得救的女儿的对话呀,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堂主叔叔才好,他才知道若若的事情不久,若若可就惨了,她一连提心吊胆好几天……可话说回来,光听她打电话那语气和时长……好像不怎么紧张啊。
再想想唐书彦对她的囚禁,与其说是囚禁,倒不如说是软禁,不对,应该说是禁足,这才更恰当——毕竟,这可是若若人家自己说的嘛。
禁足的话,可没那么紧张啊,要说的话,也只是没有手机太无聊了而已。
呃,不能这么想,不管怎么说,一连被禁足了几天,也是很让人难过的!
这边谢钦正胡思乱想,那边唐若若又催促道:“老爸老爸,你快告诉我啦。”
“好好好,”唐家驹拗不过她,微笑着说道,“其实我也就是猜想。”
“那就说说你的猜想咯。”唐若若继续催道。
唐家驹说:“若若,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去唐家堡的时候,都是轻装简从的。”
“是呀。”唐若若点了点头,“那三堂的堂主也都是轻装简从的……哦,除了三叔,他从来都是去不了的。”
“他一直卧病在床啊。”唐家驹说,“话说回来,你也发现了这一点,那你就应该想明白了呀。”
“想明白什么呀?”唐若若愣愣地问。
唐家驹说:“想明白为什么寿宴是赤火堂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