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瑾修一脸淡定,冷眼看着薄立夏道:“篱落的本事我最清楚,也知道父亲不会真的欺负她,而我之所以留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听着他这话,薄立夏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
这会儿客厅里就只剩薄瑾修和她两个人,薄瑾修这话,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薄立夏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微笑道:“更重要的事情?什……什么事啊?”
薄瑾修看她一眼,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没有点燃,只捏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来回转悠着。
他没说话,薄立夏的心也仿佛跟着他指间的那支烟一样,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踏实不下来。
“听说贾家去找你了?”薄瑾修突然出声。
薄立夏一顿,下意识想问他是从哪儿听说的。
但又一想,是不是“听说”的又有什么重要呢?在这江城里,薄瑾修想要知道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思及此,薄立夏也不敢再隐瞒什么,忙点头道:“是,他们找我,希望我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给机会?什么机会?”薄瑾修眯了眯双眼,唇角扯开一抹讥笑道,“该不会你还在想着如何把贾琳琳推到我跟前来吧?”
“没有,绝对没有!”薄立夏急得摆手摇头道,“瑾修,你相信我,就算你现在借我俩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了。”
这么些年来,她承认自己在背后一直有些小动作。
往常薄瑾修对她也没什么反应,大多看在薄文疆的面子上忍了。
所以薄立夏上一次才会得寸进尺了,也因为这一次惹到了顾篱落,薄瑾修终于出手整治了她一回。
就这一回,就足够让薄立夏长记性了。
她年纪也不小了,往后余生还想过点富足有余的安稳日子,可不想再折腾那些有的没的了。
薄瑾修盯着她,似在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
薄立夏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说个明白,以后万一贾家那边又招了什么事儿,搞不好薄瑾修还会迁怒到她身上。
她虽然答应能帮衬的时候帮衬贾琳琳一把,可也没答应这事儿要对薄瑾修保密。
薄立夏飞快地在心里做了取舍,咬了咬牙道:“是……贾家想让贾琳琳去勾南宫彦。”
“南宫彦?”薄瑾修眼皮一沉,这名字,他最近还真是频繁地听见啊。
“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见薄瑾修神色有异,薄立夏心里一抖,结巴地问道。
难不成她又做错什么事儿了?
薄瑾修又问了遍:“你确定是南宫彦,不是南宫翡?”
“不,不是……”薄立夏干笑着道,“他们贾家不过就是个小暴发户罢了,哪里敢把眼睛瞄向南宫翡呢?不过是想通过南宫彦得到点好处,好歹也算是南宫家的人了。”
“那还真是可惜。”薄瑾修撇了撇嘴,有些遗憾道。
要是南宫翡该多好,省的他天天都担心媳妇儿被他给抢走了。
薄立夏听不懂他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试探着问道:“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换成南宫翡更好?”
“倒也不用,南宫彦也行,由着他们去吧。”
薄瑾修冷笑一声道:“你顺手也可以多帮他们一把,最好能给南宫彦多造成一些麻烦,那就更好了。”
看来南宫彦是得罪薄瑾修了。
这个念头在薄立夏脑子里闪过,心里对薄瑾修登时更怕了些许。
她还没听说过南宫彦和薄瑾修之间有什么瓜葛,可看样子也知道两人不对付。
幸好她聪明,跟薄瑾修化干戈为玉帛了,要不然谁知道哪天在什么地方,薄瑾修也像这会儿跟她说话似的,轻描淡写的叮嘱哪个人两句,让他们多“照顾”自己一下,她不是死谁手里都不知道了?
薄立夏后怕地咽了口口水,乖乖点头道:“是,我晓得了。”
薄瑾修嘱咐完这件事,又换了个话题:“对了,薄书远那一家人……”
“我跟他们走得不近,他们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薄立夏生怕自己被迁怒,连忙把自己往外面摘。
“我没说你有问题,只是以后他们家有什么事,你多盯着点,我不想那些破事儿闹到篱落面前。”薄瑾修道,“如果你解决不了,就直接找我。”
“好好,我一定尽力而为。”薄立夏点头如捣蒜。
现在薄瑾修在她眼中,那就是如同瘟神一样的存在。
只要他别来找她的麻烦,不管让她做什么都好。
——
楼下薄瑾修在和薄立夏“聊天”,楼上书房里,薄文疆和顾篱落也在“聊”。
薄文疆看着坐在他面前,一点拘谨和自卑都没有的顾篱落,心里不由有些感慨。
前几天,薄瑾修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
两人明明不一样,可薄文疆就是依稀能从顾篱落身上,看出点儿薄瑾修的影子来。
怪不得他儿子认准了这个人,原来他们才是同道中人。
“唉~”薄文疆微微叹息,无奈道,“以前见你,并没有这么自信大方,我还以为你是个温和内敛的,如今看来,倒是我眼拙了。”
顾篱落没想到他对过去的自己竟然还有印象,毕竟他们只见过那么两三面罢了。
顾篱落略微一想道:“我并没有刻意在您面前隐藏自己。”
所谓内敛和沉默,只不过是因为她那个时候,并不觉得身边的人值得她开口说什么罢了。
“呵呵,我晓得,你也不必紧张,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薄文疆笑笑道。
他太清楚自己那孙子是什么德行,让顾篱落配薄书远,真是太屈就了。
偏那混账小子还不知道珍惜。
薄文疆看看顾篱落,短暂地沉默过后,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我就直说了,你和瑾修在一起,我没什么可反对的,再说了,就算我反对,对你们俩有用吗?”
顾篱落摇头:“没用。”
“哈哈,你这丫头说话倒是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老头子留啊。”薄文疆笑出了声。
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晃你。瑾修前几天就跟我表过态了,就在你坐的位置上,我要是不同意你俩的事儿,对你们而言不会有任何影响,于我而言却可能会失去一个优秀的儿子,所以我才懒得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虽然知道薄瑾修必定一早就打过了招呼,才会放心让自己随薄文疆上来,但听到薄文疆这话,顾篱落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这些事情,薄瑾修从不会主动跟她说什么,只会默默的在背后为她扫平一切障碍。
“只不过……”
薄文疆顿了顿,眼神突然一凛,看着顾篱落道:“丫头,我虽然不反对,可我有些问题还是要问问你,希望你能给我个准话,让我这老头子心里有点底儿。”
顾篱落闻言坐直了身体,点头道:“您问,我知无不答。”
“第一个问题,你对薄家可还有怨恨?日后可会报复?”薄文疆盯紧了顾篱落,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冷声问道。
这问题还真是够犀利的,估计这也是薄文疆心理最在意的。
就算同意她和薄瑾修在一起,可也不代表他能把自己亲儿子和亲孙子都送上门让她报复。
“呵。”顾篱落轻笑出声,毫不示弱地迎上薄文疆的目光,反问道,“您觉得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我心里的恨会抹消吗?”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她隐而不发,只是时候未到,绝不是善良到可以放下那些仇恨了。
薄文疆看着她冷峻的双眸,也知道五年前给她造成的伤害让她忘记有多难。
只是薄书远到底是他的孙子……
薄文疆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若是我希望你能放他们一马呢?毕竟你是要嫁给瑾修的人,看在一家人的份上……”
“爱情我可以不要,仇,不能不报。”顾篱落打断了薄文疆的话,冷声道。
当然,她是不可能放弃薄瑾修的,但是如果真的要让她在薄瑾修和仇恨之间选择一个,那她的选择也不会是薄瑾修。
无他,只因为她那个没有机会睁眼看世界的孩子。
话说到这里,算是已经说死了,薄文疆知道顾篱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顾篱落抿唇,半晌,终于说了句:“我不会要他们的命。”
她只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尝到该有的痛苦而已。
薄文疆一怔,苦笑出声。
他没再多说什么,因为清楚,这已经是顾篱落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再说五年前,顾篱落也是他薄家的人,可他却没能为她做些什么,任由她承受了那些伤害和痛苦。
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劝她放手呢?
“罢了,能得丫头你这样一句话,我也算是放心了。”薄文疆摆摆手,疲惫道,“这个话题,以后我也不会再问,你同书远之间的旧事,我也不会再掺和了。”
“多谢。”顾篱落冲他微微点了点头道谢道。
她倒不是怕薄文疆插手,只是薄文疆若是不肯让步,整件事到最后,也只是会让薄瑾修为难罢了。
所以她这谢,是替薄瑾修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