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封赏活动搞得十分简洁,本来张茂还想给侄儿大宴朝臣三日,但张骏拒绝了。他回想前日,在灵钧台的情形还在眼前······
当时叔父将一摞子告状的文书摆在张骏面前,他不用看也知道,这些奏疏肯定是那些和广武郡有瓜葛的大臣写的。只听叔父语重心长地道:“骏儿,你看看这些奏疏,全是要求严惩与你的······若不是你凯旋归来,这次绝对不会轻易过关!”
“阿父所言极是!”张骏低下头,诚恳道:“侄儿行事鲁莽,全赖阿父照应。”
“唉······”张茂锤了锤自己的腿,又将桌案上的热茶捧起吹了吹,没有喝就放下道:“广武郡真的糜烂若斯?”
张骏不敢隐瞒,更不想隐瞒,当下便把自己两次去广武郡的经过如实汇报了一番,最后,他沉声道:“阿父,地方糜烂,府军也不堪用了。您一纸钧令下去,还不知能不能听到响声。”
这话说得就极重了,如果地方府军真的已经到了听调不听宣的地步,那么张氏也就离败亡不远。
张茂闻言,眉头紧皱,道:“料想不会每一地都如此,不过地方糜烂却是事实,若果不尽早整顿,恐有倾覆之祸。”
“阿父明见万里!”张骏接着道:“虽然我大凉的主力部队是以中军为,但实际上地方府军的作用也不能小觑。这次侄儿出征,带的就是广武郡的府军,只要将违反军纪的军官剔除,再裁汰老弱,府军还是可用的。”
“嗯······”张茂露出深思之色,心里想着:“侄儿是绝对不会骗他的,那就说明地方上的情况的确已经恶化到了一定程度。从骏儿出征的情况看,只要把府军重新整顿一番,还是会大有作为的。”
于是,半晌后,张茂沉吟道:“侄儿,若是叔父将整顿地方军务的重担交给你,何如?”
“什么!”张骏差点惊掉下巴,心道您老人家还真当自己的侄子是人啊,整顿广武郡就已经把地方上大大小小的人物得罪遍了,若是整顿全凉州的府军,那自己肯定会沦为豪族公敌。先别说整军能否进行得下去,若是他敢这么干,就别想还能坐上州牧的位子。
可是如果自己一口回绝,那不是表明自己不敢任事?话说哪个上位者愿意看到自己的继承人胆小怕得罪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张骏一下子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之中。
“对了!”脑筋急转之下,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立刻就开口道:“叔父,侄儿以为,此时不能操之过急。”
果然,听出张骏话中有拒绝的意思,张茂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张骏紧接着又道:“但是侄儿建议选一地试点!”
“试点?”张茂不解道:“是何意?”
张骏道:“呃······试点者,试验之地点也······”
暗自捏了一把汗,张骏说:“整顿府军非一朝一夕可以办成,而且牵扯极广,可以说是牵一而动全身,一但事有不谐,会功亏一篑。”
见叔父露出赞同的神色,他接着道:“骏窃以为,当选一地进行,积累经验,如有成效,在慢慢推广不迟。这样也可以给各地豪族以接受的时间,不会导致矛盾激化,酿成祸乱。”
“侄儿所言,老成了许多。”张茂赞许道:“那就如此定了,一事不劳二主,就以广武郡为试点之处,你则上任为广武郡守。若是有了成效,再推广不迟。既如此,就给你加都督外军诸军事的职衔,方便你行事。”
“诺!”张骏听了,心里激动不已:“总算有自己的地盘了,而且军政一把抓!”
“你小子,别高兴的太早!”张茂见侄子得意的样子,不由泼冷水道:“广武郡乃是金城郡的后方,担负着向前线转运粮草军饷的重担,而且一但匈奴人绕过金城,你还要帅军阻敌。担子不轻啊!”
“请叔父放心!”张骏站起身,郑重拜道:“侄儿一定不辱使命,不但要给叔父练出一支精兵,还要开荒屯田,尽量减少国库压力。”
“哈哈哈!”张茂开怀笑道:“算你有心,不过粮食的问题不要担心,这几年风调雨顺,库存的粮食已经多得霉了······”
张骏听罢,心里也是感慨,在这小冰河时代,全天下都是天灾不断,却唯独凉州风调雨顺,可能这也是历史上前凉不断展壮大的原因之一吧。
又同叔父闲聊了很久,张骏才起身作别。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间寝宫内,当他走了以后还生了另一件事情······
宫室内,张骏离开后不久。
跪坐在榻上的大凉国主张茂,眼帘微动,似是瞌睡,又似是沉思。不久,他双唇一动,道:“子非,你看犬侄如何?”
这时,只见宫室内东侧的影壁缓缓移动,一位中年文士走了出来,如果张骏还在此间,必然会一眼认出他来,只因为这人名叫阎曾,字子非,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却千里迢迢跑到大西北来,并且在进入大凉国都的第一天就夜叩宫门进谏,惊呆了所有朝臣,任是谁提到他,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诤臣”。
阎曾略施一礼,道:“回主公,下臣觍为起居令史,职责只在于据实记录主公的一切言行,而非像谋士一般在主公身侧赞画。”
张茂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一声低咳后道:“你啊你,两年了,本以为起居令史的职务会磨平一些你的棱角,没想到,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阎曾微微躬身道:“阎曾永远都是阎曾,如果阎曾变了,对主公而言又有何用呢?”
“哈哈哈!”张茂开怀一笑:“好个子非,不错,吾看重你的,便是你敢于直谏。”说罢,张茂又吸了口气道:“社稷之重,在于承嗣。子非,你难道不再向吾进言,而是要做一个俯身于案牍之间的吏臣么?”
ps:玉树春风剪,米雪晚霁微。提灯花开处,木落香气回。塔立千秋在,力挽古风吹。甫定相思泪,佛前盼人归。(这是一个人的名字,书友你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