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嫁轩扶起杨纪堂,关切说道:“兄弟,你遭罪啦。”
杨纪堂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有气无力说道:“大哥,没事没事的。”
易嫁轩扶住杨纪堂,单膝跪地,一股真气输入杨纪堂后背。杨纪堂只觉掌心传来的这股内力雄强绵厚,虽不及安贫爷爷那般精淳,却也深不可测,只是几息间,身上已经暖融融、轻飘飘。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杨纪堂面容红润许多,身子也有了些气劲。易嫁轩停下功力,说道,“好些了么”
“嗯,大哥,好多了。”
易稼轩介绍着同来的两人,“这位敦实的,上韦下皋,他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我的长官,年纪轻轻,已是保国安民的人物,这位瘦溜的,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赞字,京都公孙世家的,也是文武双全的风流人,他们两个都比你年纪大,你喊哥哥就好。”
杨纪堂努力端坐,轻轻点点头,说道:“纪堂见过两位大哥,不能全礼,还望勿怪。”
韦皋执手笑道,“纪堂兄弟,我们和易兄都是过命的交情,要不是易兄数次救我性命,韦皋焉能有今日,还什么长官下属的,让兄弟见怪了。”
“韦将军的意思是,他今日是四品的执金吾卫将军,了不得呢,纪堂兄弟,咱们都是平民百姓,可不和某些做官的交际,知道了吧,”公孙赞调笑道。他为人风趣好乐,洒脱不羁,却总喜欢挑韦皋话中的把柄,怕是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和韦皋也是心意相通的挚友。
“你净是编排韦兄弟,他哪有那意思,”易稼轩笑道。
“易兄,你老是向着他,我可要不高兴了,”公孙赞可以摆出一副臭脸,只是他眉目含笑,却没半分生气的样子。
韦皋轻轻架起杨纪堂的另一边,说道:“纪堂兄弟,小赞是出了名的喜欢吃醋,就连易兄和我练剑,他也会板着脸难受老半天,你不用管他。”
杨纪堂怕身上的泥土血水沾在韦皋身上,刻意朝易稼轩的方向靠了半步,韦皋却跟上,扶得更紧了一些。
“就你话多,看在纪堂受伤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咱们还是先接纪堂回府休养吧,我去买辆马车,让兄弟也舒服些,”公孙赞说道。
易稼轩将钱袋从怀里拿出,扔给公孙赞:“小赞,拿着银子。”
韦皋笑道:“易兄,小赞银子比咱们都多,还用得着你破费呀。”
公孙赞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还就缺钱了”把钱袋打开,拿出一个铜板,剩下的又扔还易稼轩,说道,“易兄,四品官的俸禄可是不少,下次喝酒,咱们让老韦花钱,”转身去买马车,易韦二人相视大笑。
易稼轩找当地名医给杨纪堂问了诊,敷了些草药,三人骑着两匹马,轮流驾着马车。
一路上,轮番照顾杨纪堂,吃饭喝水,也都是一口口喂他,四人聊天说笑,不觉无聊,不过五日,已到淄州。
易稼轩任淄州录事参军,官居六品,主管一州官员监察和文书事宜,宅地也有十几间,住这些人,倒也宽敞。
易稼轩三人将杨纪堂安置好,又为杨纪堂安排了一名仆从,置办了些衣衫。
杨纪堂吃尽了世间苦头,元气大伤,在易府这几天,三餐有下人照料,大哥早晚探望,吃住都舒坦,每天睡着的时候,倒比醒着的多。
伤势慢慢恢复,又没什么江湖恩怨,杨纪堂心情大好,让人搬了火炉放在身旁,正烤火取暖。
易稼轩来探望,一进屋便笑,“呵呵,看来兄弟今天精神不错,早饭吃过没”
杨纪堂笑道:“刚刚吃了,这些日子劳烦大哥了。”
易稼轩坐在床边,责怪道:“你我兄弟还用得着说这些客套话么。”
杨纪堂道:“这两天没见公孙大哥和韦大哥,我还没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易稼轩笑道:“临近年关,他们已经走了,来辞行的时候,见你睡了,也就没喊你。”
杨纪堂叹道:“两位大哥侠义心肠,我连个谢字也没有,真是失礼,”易嫁轩摆摆手,“等兄弟恢复了,再和他们把酒言欢,日子长着呢。”
杨纪堂伸展了身子,问道:“大哥,一直没问你,你当日是恰巧碰到我么”
易稼轩笑道:“剑门剑法被盗的事啊,已经传遍江湖,我听人说,杨兄弟自断筋脉,就邀上好朋友去找你了,合该咱们运气好,你被那女子欺辱的事,被天机阁的好朋友看到,咱们寻着踪迹,总算找到了你。”
杨纪堂苦笑道:“她拉着我在大街上招摇,总算也有好处,呵呵。”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多经历些磨难,没坏处,兄弟不要太过怨愤,”易稼轩豪情无双,心怀天下,对个人苦厄轻蔑视之,此时听出杨纪堂心中的抱怨,直言心中所想,更令人信服。
杨纪堂点头道:“大哥所言,纪堂牢记。”
易稼轩笑道:“他清澜门把你赶出来,咱还不回去了,你看,连天机阁都在帮你,公道自在人心。”
杨纪堂脸上愁容缓和许多,说道“大哥,天机阁在哪改天我得登门拜谢。”
“兄弟不知道天机阁”易稼轩满脸惊疑。
“我没听说过。”
“哈哈,看来兄弟武艺高强,江湖事物懂的倒少,天机阁闻名天下,却号称无所不知、洞晓天机,阁主曲乐道更是江湖泰斗,这些年军旅生涯,危难之时,常常有天机阁为我送来敌军消息,为兄早就想去天机阁致谢,只是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甚至没人知道堂口在哪,我这番打算,一直没能成行。”
杨纪堂叹道:“江湖之大,真是超乎想象。”
“兄弟还年轻,当志在千里,何愁江湖,”伤春悲秋,实在不是易稼轩的喜好,他刻意扯过话题,问道:“你可知今天是何日么”
杨纪堂愣道:“我每天净睡觉了,连月份都不记得了。”
易稼轩笑道:“夜里是除夕,明天就是元日,今天是腊月三十啦。”
杨纪堂眉头轻展,“已经要过年了啊。”
易稼轩说道:“等会儿咱兄弟两个把桃符挂在门上去,哥哥也备好了屠苏酒和椒柏酒,今天你可是要喝上一杯的。”
按照习俗,即使有再多仆人,挂桃符也得家中主人亲自来做,杨纪堂知道大哥不是虚礼的人,笑道:“一切听大哥安排。”
下人帮衬着杨纪堂挂了一扇桃符,易稼轩挂了另一扇,参军府一改往日的安静,主人下人都是说说笑笑。
天已擦黑,易稼轩和杨纪堂在饭堂坐了,满满一桌子菜肴,易稼轩对着旁边侍酒的下人说道:“老六,去问问他们都忙完了没,一起来这守岁。”
老六躬身道:“老爷,哪有下人和老爷一桌子吃饭的道理。”
易稼轩责备道:“怎么不能,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你忒事儿多,大过年的,咱们一块儿喝酒聊天,乐呵乐呵,”周老六笑着答道,“是”,去喊人了。
杨纪堂本就是穷人出身,见易稼轩对下人随和,也是高兴,人都聚齐,坐上酒桌,易稼轩又是劝酒又是调侃,不一会儿,众人再不拘束,聊着家乡趣事,有的拍手大笑,有的想念家人,暗自抹泪。
易稼轩道:“这几月劳烦诸位照顾,我多年征战沙场,如今也是养的一身赘肉了,哈哈,过年了,我也许下一个诺,诸位今后谁想回乡,只需和我说一声,我便把卖身契给你就是。”
下人们更是欣喜,不约而同磕头跪拜。易稼轩笑道:“除夕夜呢,看你们又哭又跪的,不成体统。”
杨纪堂由衷感叹道:“大哥为人慷慨,怪不得有军中第一人的美誉!”
“哈哈,这些年我都是在边疆过年,像这样暖絮絮的喝酒吃肉,好久没有过啦,现在兄弟们肯定围在一块喝酒吃肉、吹牛骂娘,”易稼轩猛灌一口,喝到:“来人,纸笔伺候!”
有人抬了条桌,备好纸笔,易嫁轩走下堂来,挥笔写道。
寒冬料峭三九天,战衣盔甲皮肉连。
山东暖炉佳肴伴,陇西溪流成冰川。
沙漠营盘多霜雪,戈壁残阳伴狼烟。
男儿宁死战沙场,何能拂郁守青田!
写完将笔一扔,转身拿过酒壶,大口喝了起来。杨纪堂劝解道:“大哥,等战事再起,你必能再上沙场,挥军西下。”
“兄弟,你未曾去过战场,可知两军交战,尸骨遍地,血流成河,我最大的期望,并非挥军西下,而在固我河山,”易稼轩搓着手,“不过呢,说心里话,要是有仗打,我还真是想去,最好,是马革裹尸,那才过瘾。”
杨纪堂道:“大哥说什么胡话,过不几年,就海晏河清了,用不着你再去打劳什子的仗。”
老六看看漏刻,说道:“老爷,子时了。”
易嫁轩笑道:“好好,本来佳节,我提这些打打杀杀的,当真不对,不过,该不该的,都过去了,现在起,就是新年啦,咱们同饮一杯,来年万事顺心,海晏河清,哈哈!”
下人们向易稼轩磕头跪拜,说了些福延新日、庆寿无疆之类的吉祥话,讨了喜钱。
院外已传来爆竹响声,易嫁轩说道:“在院中摆上火盆,纪堂,咱们也去点爆竿”,二人各拿了一个竹竿,伸到火盆里,噼啪作响,好不热闹。
满堂的喜庆,杨纪堂思乡之意更浓,说道:“大哥,我想回青州老家了。”
易稼轩道:“再休养几天,等身体好些,两地不远,一日就到。”
杨纪堂也觉得自己伤重,奶奶看到难免担心,不如过几日再回,也就答应了。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