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稼轩交友甚广,每日迎来送往,杨纪堂倒是乐得清净,每日吃吃喝喝,伤势好了大半,已能自己缓缓走路,手上也有了些力气。
晚间,闲来无事,易稼轩和杨纪堂对坐品茶,见他精神一日胜似一日,易稼轩笑道:“兄弟,你精神头好多了。”
杨纪堂笑道:“大哥,一切都是造化,直至今日,我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易稼轩端起茶杯,大口牛饮,问道:“哦怎么讲”
杨纪堂答道:“我师叔祖虽骗我盗书杀人,却教给我武艺,师门虽将我驱逐,却在我年幼落难时收留了我。王伯伯教我内力心法,却因为我,受人屈辱剑门找我为难,也是因为我先做了不义之事。我自断筋脉,了却种种恩怨,再也没有挂碍,以后侍奉祖母,再不踏入江湖一步,岂不是无物一身轻,呵呵。”
易稼轩沉吟片刻,说道:“能想得开固然是好,为兄也不好多说什么。”
杨纪堂道:“大哥,我身子骨已经好了许多,都能走动了,我想,明天就回青州吧。”
易稼轩犹豫片刻,说道:“也好,我送你回去,也算认了兄弟家门,以后去青州也有地方落脚。”
杨纪堂心知大哥不放心自己,劝阻道:“大哥事务繁忙,我自己回去便可,到时候给大哥捎信。”
易稼轩摆摆手,故作生气道:“莫非兄弟不欢迎大哥么”
杨纪堂无奈笑道:“大哥知道我并无此意,那咱们就一块去吧。”
易稼轩笑道:“哈哈,本该如此。”
天还未明,杨纪堂简单收拾了行装,易稼轩已等在院中,杨纪堂见一旁停着两辆马车,其一载满了木头箱子,有两个衙役在捆绑货绳,另一辆乌篷厢车。
杨纪堂纳闷问道:“大哥,这是”
“我给咱奶奶准备了些见面礼。”
杨纪堂阻拦道“拿这些干嘛,回咱们自己家,哪用得着这些。”
“都是米面酒肉,不值几个钱,你少和我客气,大哥别的帮不了你,几斤粮食你还能不要”
杨纪堂重重点头。易稼轩拍着杨纪堂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咱们去青州,我喊了两个好朋友帮衬,”随即喊道“秦鹏刘皓,你们过来。”
两个装车的衙役小跑过来,易稼轩道“他两个是我的侍卫,之前一直随我在军中,没想到前几天,又跑来找我,要跟在我身边。”
秦鹏嘿嘿笑道“老大,我们跟着谁学谁,说我们傻,也不看谁带出来的。”
易稼轩道:“论起说俏皮话的本事,你算得上天下第一!”
易稼轩问道:“收拾好了没。”
刘皓指着两辆车,严肃道:“都摆好了。”
杨纪堂心想:“这两个人,一个滑稽,一个严肃,却都对大哥忠心耿耿,足见大哥仗义。”
易嫁轩向杨纪堂说道“咱们上车吧,早些赶路。”
杨纪堂和易稼轩上了乌篷车,秦鹏刘皓各驾一车,便出发了。
傍晚十分,已至青州。
近乡情更怯,杨纪堂离家四年多,见小路田野如往年一般,心中唏嘘不已。
马车行进杨家庄主街,杨纪堂说道:“大哥,我想下来走走。”
易稼轩点头喊道:“刘皓,你停一下车,我们下来走一会儿。”
路旁也有三三两两同村人蹲坐在路两旁晒暖聊天,有年龄大的过来说一句:“这不是纪堂么,你回来啦”
“回来啦,呵呵,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家啦,回头到家找我去。”杨纪堂脸上满是高兴,只是腿脚不好,又思家心切,也没走去过多寒暄。
易稼轩笑道:“兄弟,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高兴。”
“是啊,到家了,各处里都透着亲切呢,”走了不远,到一个石磙前,杨纪堂说道:“大哥,当年我奶奶就是在这送我出村的。”
“兄弟孝义,这次回去,报答祖母养育之恩,也算没有白白在江湖走上一遭。”易稼轩摒退想来替他的秦鹏,依然扶着杨纪堂的胳膊。
杨纪堂点点头,引着易稼轩再往前走,直到一个破败的小院前面,杨纪堂眼神里充满欢欣:“大哥,前面那个院子就是我家啦,有些简陋,让大哥见笑了。”
“我倒觉得,兄弟的破房子,比豪门大宅好的多,”易稼轩毫不介意。
门前干干净净,像是刚刚清扫不久,杨纪堂加快几步,喊道:“奶奶,我回来了,”扯了扯衣服褶皱,又静了静心神,先轻后重,敲响了大门。
听见院里的脚步声,杨纪堂眼泪汩汩而出。
只是院门打开,却不是日思夜想的祖母。
杨纪堂惊问道:“薇薇,你怎么在这,我奶奶呢”
幼薇低着头,说道:“纪堂哥哥,你先进屋吧。”
杨纪堂腿脚还不灵便,快行几步,差点摔倒,幼薇赶忙扶起他,进了屋里,摆设干净整洁,犹胜以往,却不见故人,瞥见祖宗灵牌处,多了一个“杨张氏之灵位”,走上前去,双手扶住灵位,跪倒在地,嘴里呜咽着发不出声音。
许久,杨纪堂问道:“怎么回事薇薇,到底是怎么回事”
幼薇道:“你奶奶已经过世四年了。”
“四年了,走了四年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你骗我,你在骗我是吗”泪如雨下,摇晃着幼薇的胳膊。
易稼轩拉开杨纪堂,喝道:“纪堂,你冷静些!”又对幼薇说道:“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杨纪堂依然哭着喃喃自语,“我奶奶,明明每年给我写信的你们说她死了,你,你们骗我”
幼薇看着杨纪堂魂不守舍的样子,暗暗心痛,说道:“是纪堂的二爷爷告诉我的。”
易稼轩问道:“他家在哪”
杨纪堂抽泣着,握紧拳头,说道:“又是他!北边胡同就是他家。
“纪堂,他与你家不和”易嫁轩又问。
杨纪堂答道:“他曾几次想霸占我家田产,我奶奶一直不允,我去清澜门时,我奶奶答应把所有田地给他,换了十两银子,做我的盘缠,他说,他说会照顾我奶奶的,难道,难道我离开之后,他就好狠的人!”
易稼轩道:“秦鹏刘皓,去喊杨振山来。”
片刻,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农走进屋,秦鹏和刘皓分别拽着他的肩膀。
杨纪堂跪在祖母灵牌之下,背对几人,也不回头,冷冷问道:“二爷爷,您安好吧。”
杨纪堂的二爷爷叫做杨振云,也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诺诺答道:“还好。”
“二爷爷还好,我奶奶可是没了,”杨纪堂缓缓站起,内力不自觉的涌出,压向杨振云。
杨振云看着门外的马车,还有衙役给杨纪堂使唤,心中惶恐,说道:“你奶奶走地安详,若是知道你有今天的风光,她在下面也会高兴的。”
杨纪堂哈哈大笑,“走地安详,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在,安详么”
杨振云战战兢兢道:“是你奶奶不让我们说的,他说你门规严,老人家去世,是命数到了,不能耽误你学艺。”
杨纪堂内力聚在杨振云身上,“你还在骗我么”
杨振云浑身压的生疼,喘着粗气,憋出几个字,“我,没骗你。”
易嫁轩站在杨纪堂身前,杨振云面前的威压陡然消失。易嫁轩道:“纪堂,事情还没闹清楚,不可对长辈无礼!”
杨振云缩着身子,躲在易稼轩身后,犹犹豫豫道:“你,你你有能耐就了不起了出门的盘缠还是我给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翻脸不认人。”
杨纪堂冷笑到:“那是我不知你的好心了你抢占我家田地,逼我奶奶走投无路,这笔账又怎么算。”
杨振云道:“田地不是我们抢占,是你奶奶要我们买去的,她让我们买你家三亩地,给十两银子,后来你姑姑又来要走了一亩,我们可没占你一分便宜。”
易稼轩却冷笑道:“呵呵,售卖耕地,一亩十两,这是官定,二亩地给人十两,你这个便宜也不小了。”
杨振云急忙说道:“这位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嫂子着急卖地,是想将银子给纪堂,让他去学个手艺,当时,嫂子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按官价卖,谁家能三两天凑这好些钱,十两银子,也是我家现钱都拿出来,又借了不少。”
杨纪堂说道:“别说的像你们做善事一样,你几次逼我奶奶给你田地,可有此事”
杨振云处处被小辈逼问,觉得好没面子,讽刺道:“是,我是想过,要了你家田地,你奶奶不给,我不也没说别的。你还记得你出门时候吗头天下雪,你家房顶塌了,你跟你奶奶在雪窝里呆了一整个晚上,你喊你姑姑帮忙,你姑父帮了吗还不是我给你家修好的,至于田地,也是你奶奶要卖给我们的,我们推阻不得,才收了的,我昧着良心说话,天打雷劈。”
杨纪堂仔细问道:“我奶奶到底怎么走的”
“七八十岁的人,在雪堆里冻了一个晚上,能有好么她真是给你把心操尽了,怕你年纪守不住家业,便把田地卖了,让你去学艺。你离开不到一个月,她就死了。”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