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婉颜姑娘到了。”
福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文雍拍着元平的肩膀道:“你先下去吧。”
元平退出房门,与独孤婉颜擦肩而过。
几日不见,独孤婉颜的面容清瘦了几分,文雍问道:“还好吗?”
在文雍直直的逼视下独孤婉颜退了两步,神色复杂的盯着文雍少许,芳口轻启:“你一直隐藏自己,只为了除掉文护,对吗?”
“不错。”
独孤婉颜接着发问:“你也知道向你进言的是忠臣?”
文雍如实回答道:“你父亲是,杨荐是,陈尚乐不是。”
独孤婉颜眼角隐有泪光,控诉道:“可是你为了自己,还是杀了他们!”
文雍动容道:“他们不是朕杀的,却也因朕而死。为了除掉文护,很多人都有所失去。他们为的不是朕,而是大周!”
两行清泪从独孤婉颜美丽的脸庞流下,激动的吼道:“数百条人命,你真的就这样可以轻易舍弃吗?你为什么不救?”
文雍沉默,随后答道:“没有任何一条命是应该被舍弃的,只是比起大周来,朕不能救!”
独孤婉颜泪流满面的质问道:“你是皇帝,身系大周,大周那么重要,为什么你之前不要命的替我挡刀?为什么灭了我一门又要独独留下我!”
文雍闻言起身,缓缓的拔出了天子剑。
独孤婉颜闭上了美眸,挺起了螓首,露出了修长白嫩的脖颈。
预想之中的锋利没能穿喉,冰冷的剑柄被送入了她的手中。
文雍抬起了她的手,将剑刃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平静的说道:“朕这条命是欠你满门的,抹下去就能解脱,为你全家报仇!”
独孤婉颜睁开了双眼,紧紧的锁定着文雍的喉咙,心中掀起千般潮涌。
是因为他,自己的满门皆灭,但也是他肯舍命给自己。杀了他纵然能报仇,但是大周怕是又会陷入一片混乱,百姓们流离失所,父亲的牺牲全部白费了。
‘不,他不能死!’
艰难的将剑放下,独孤婉颜长久维持的坚强面具被打破,失声痛哭着冲出了房间。
门口的小蝶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狠狠的瞪了文雍一眼,赶紧追了上去。
不明所以的文博与福安赶紧进入房内,看见掉落在地的天子剑,吓了一大跳,“陛下。”
“没事,她要杀朕早下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文雍云淡风轻的说着,捡起了天子剑收回剑鞘。
出了房门,文雍向着独孤婉颜的闺房所在走去。
大门紧闭,小蝶持剑守在了门前。【零↑九△小↓說△網】
已经击碎了她的心防,文雍当然要趁热打铁。没有硬闯,文雍就站在门外向里面喊话道:“婉颜姑娘,我始终欠你一家人的性命,我也不奢求你原谅,这柄剑留给你。朕在此许诺,在位一日,当兴盛大周一日,不负你父的牺牲。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我有负你先父之托,想取我这条命了,随时可以来拿!”
说完,文雍解下了腰间的天子剑,郑重的交到了小蝶的手中,“告诉你家小姐,这个地方不适合她,多珍重。”
文雍向安静的房内望了一眼,随即带着福安等人离去。
文雍走后,房门终于打开,独孤婉颜默然从小蝶的手中拿过了天子剑,痴痴的愣在原地。
“陛下,你身负社稷,今日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
文博在马车内忍不住谏言到。
“没事的。”
文雍打断了他的话,平静的说着,“独孤婉颜这是个看似坚强的傻女人,没了报仇支撑她是活不下去的。”
文博有些急了,“可是陛下的安危怎么办?”
文雍嘴角上扬,信心满满的说道:“她不会伤害朕的,纵使朕真的十恶不赦。”
同样对于独孤婉颜,文植所看到了只是独孤婉颜与文雍的仇恨可以加以利用,但文雍所看见的却是独孤婉颜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独孤家当年也是豪门望族,与其它大族之间多有姻亲牵连,就算独孤贵信着一支朝中势力被灭,但是本家嫡系并没大损。文雍的改革需要有润滑剂来帮助他拉拢一批旧门阀世族的支持,这样就有可能分化改革阻力,不用面对整个守旧势力的反扑。
皇后代表的李家,借着独孤婉颜或许能收拢的独孤家,文雍静静的思量着自己手中所拥有的筹码,计算着达成目标的可能性。
回到了帝宫,文雍抽出一封圣旨书写起来。
这是一片封赏诏书,言及元平对自己有点化之功,所以封其为大禅师,赏长安城外百亩之地为栖身寺院。
盖上龙印,文雍向福安吩咐道:“明日去接元平和尚,能有多隆重就多隆重。然后让长安令从官地之中分割一块地赏给他。”
福安不明白文雍为什么对一个骗子和尚这么好,不过人已成精的他本能的觉得这会是一个坑,没有多问,接过了诏书。
次日,仆从洒水净街,御林监的军士鸣锣开道,大批的锦带绸缎随风飘动,民众们还以为皇帝又要御驾亲征了。
直到接到元平,听到了圣旨之后,百姓们从知道皇帝要封赏圣僧了。
元平虽然猜到文雍是有权有势家的公子,却从来没想到他是皇帝,一下子自己就平步青云,成了一间寺庙的主持。
有了地,有了名,一些从没见过的豪绅贵人争相拜见自己,金银珠玉,琳琅珍馐供应不绝,以前看不起自己的各地主持纷纷前来探讨佛法,百姓们也络绎不绝将自家子弟送来。
一下子,长安境内元平的声望被捧上了天,皇帝都受其点化,可见其佛法无边,一些高门贵户诵经法事指名要让元平主持。
为了继续帮元平刷声望,文雍甚至带着皇后以求子为名,来此逛了一圈。
看着元平一副道貌岸然,眼睛却偷偷围着李孝娥打转的鼠态,文雍心中冷冷一笑,吩咐侍从起架回宫。
……
回到内宫,李孝娥的贴身侍女芳华一边为其梳妆,一边抱怨道:“娘娘,陛下封的是什么妖僧,你都不知道,那和尚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
李孝娥毫不在意的一笑,淡淡说道:“陛下如此恩宠,只有当初的文护才受过。”
芳华继续说道:“近日陛下老往漪兰殿跑,都冷落娘娘了,奴婢想进去看看,却都被拦了出来。”
李孝娥的眼中闪过一丝哀怨,“他是陛下,有些事总是避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