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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屈原虽是为楚国而来,可如今的局势,不管是大王,还是我楚。这利都是一致的。”
听了屈原这话,苏铭一脸的疑惑。
这秦国是秦国,楚国是楚国,这利又如何能够一致。只不过这话,屈原是问向嬴稷的,苏铭也没有再插嘴。
“秦楚之利,可是那五十城乎,使者为何又是重提此事。”
嬴稷面容有些恼怒,还以为屈原又想将话给说回来。
可屈原一听嬴稷的话,摇了摇头,又抿了一口水。
苏铭看他左手,竟是微微有些发颤,应该是激动吧。屈原下了这么久的棋,现在要说的,才是重中之重吗。
“外臣所言,乃大王与我楚,而非秦与楚。”
屈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凝重。
不知为何,苏铭见他这副模样,本能的朝着窗户看了一眼,好像生怕有人偷听似得。
“我王乃秦国之主,这我王与秦国有何不一”
苏铭见嬴稷迟迟没有接话,张口问道。
“哈哈,郎中令大人说笑了,眼下,还算不得,甘茂不除,嬴俍不灭,有此二人在,秦国朝堂,大王敢说秦国就是他的吗”
此时,屈原面沉入水,绷着身体说道。好像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赌在了这句话上面,这句话成,则功成。这句话不成,那有可能惹恼嬴稷,身在秦国惹恼嬴稷,这后果可想而知。
苏铭只觉得心间,咚咚的一下,心往下去去一沉。此言正是直指嬴稷,秦国主少国疑,当今秦王无法统摄群臣。
这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嬴稷的表情阴晴不定,五官竟是有些扭曲,显得狰狞,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是在挣扎。
“使者说了半天,这楚国又有何利”
良久,嬴稷也抿了一口水,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一样,问了出来。
看到这里,屈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楚国正值变法之际,可那越王偏偏在此时,仗着齐国撑腰,屡次三番,扰我楚安。再加上我楚国朝局不稳,我楚王也亟需灭越,在众臣子中,重树威严,如此,这越国迟早必定灭,此为其一。
其二,秦越两国,从地势上看,必定是唇齿相依,大王心知,这自不用说。大王雄主,又如何能甘于臣子之下,即是不能,秦国朝堂必定生变。
生变则无暇顾楚,以屈原之策,大王成为真正的秦王,而楚国灭掉越国。此计若成,大王与楚国,不就是两全其美吗
自此之后秦国必定是蒸蒸日上,我楚国也一飞冲天,到时,天下之大,秦楚争霸,就看秦楚谁的大王更英明,臣子更努力,将士更勇猛,这天下,就是谁的!”
这便是屈原的计策吗
果真是好算计,君子之计,堂堂阳谋,没有丝毫阴谋诡计的意思,一切放到明面上来谈。
苏铭听闻,心中汹涌澎湃,久久难以平息。嬴稷更是气粗如牛,震惊不已。
一时之间,三人竟是没了声音,好像这一切,戛然而止。
唰唰唰!
这春雨来的好突然!
正是中午时候,天忽然变黑了一些,外面的雨声很大,打在青瓦上面,噼里啪啦!
初春,有些阴冷,可好在火盆还烧着,苏铭不由得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紧了紧。
“使者既然如此了解我秦之事,想必早就有了想法吧”
嬴稷看了看苏铭,说的很轻,或许是因为这声音掺了些雨声,竟是有些让人听不清楚。
好在屈原一直就关注着嬴稷,又离得近些,当即就明白。嬴稷在此时,已经打算是和他好好谈一下呢。
“秦国自商君变法,便以法为尊,几十载国力扶摇而上,皆因此也。但君王者,上体天心,下抚群臣,威及国野,统摄万民。对于君王来说,这‘术’就显得尤为重要,术乃权术,君不知术,如何治众!”
那日与屈原一聊,苏铭便知这人才学甚广,比之百家之学的甘茂,也是不差分毫。可谁又能想到,此人对于申不害之“术”,居然也是如此了解。
当时,法家巨子有三,法商君,术申不害,势慎到。此三学,为法家里面的三大流派。这“术”乃申不害之学,当年韩昭侯以申不害为丞相,变法短短几年,就有了“劲韩”之称。
唯一遗憾的是,魏国上将军庞涓攻韩,十几载的努力,付之一炬。但申不害“术”学,一直流传了下来。至今,对韩国朝堂,影响不可谓不大。
“既然使者懂得如此之多,寡人到要好好听听!”
嬴稷新君即位,那还听得到这君王之术,权谋之计,慢慢的也将心神沉浸在屈原的话语中。
屈原见状,知道自己所谋,已经是成了一半。
“庙堂之上,最重平衡二字,可也最怕平衡二字。而此刻秦国朝堂之势,便是如此。这左庶长与丞相两人,互相角力,这是庙堂之上的平衡,臣子相互制约,大王才能执牛耳。可大王偏偏是差了一招,仅此一招,就让大王沦为虚主。”
这秦国的朝堂,以甘茂嬴俍为主。前几日,虽然甘茂逼迫的自己有些紧了,可嬴稷知道他心系秦国,又为自己之师,这还好说。
可左庶长嬴俍,在自己即位之前,就三番五次阻挠自己,尤其是那公子嬴慈,更是差点让自己错失秦王之位,嬴稷心中如何放下的。
何况,要是坐视嬴俍嬴慈这般下去,终究会成为祸患。
“哪一招”
嬴稷直接问道。
“大王所差,正是年少,主少国疑。甘茂虽是山东之人,可为丞相已久,山东士子再秦为官者,尽皆与甘茂为首。嬴俍久居左庶长之位,其子嬴慈有为右庶长,此父子二人,在秦国老臣之中,颇有威望。
二人权势遮天,斗来斗去,却又相互奈何不得,只是令群臣俱惊,群臣无不选边而站。长此以往,秦国众人只知甘茂嬴俍,心中何有大王啊
此,皆因平衡也,二人表明上面上对立,可实质又互为犄角,相互依存,是为平衡。大王不妨细思一番,如甘茂去,则嬴俍乱政,大王便有了杀他的由头。
若嬴俍走,而甘茂独大,甘茂要么尊王,要么蔑王,尊王则宠,蔑王则杀。这庙堂也在大王掌中,岂不两安。如若不然,甘茂令群臣,嬴俍震秦人,大王何以插手进去,甚者两人庙堂之争,让王失威仪,将来,只怕乱的可是整个秦国。”
古往今来,要么君强,要么臣弱,而这平衡,少之又少。屈原说了嬴稷当为雄主,即是雄主,有如何容忍臣子比自己都大。
或许这话,正是说到了嬴稷心坎里去了,雄主,都想将在这一切,控制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