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春风猎猎,柳树上出现了一点点的嫩芽儿。
只是因为今日太风大,让人觉得些冷,云彩也遮住了日头,不然肯定是个好天气。
苏铭没有进宫,更是破天荒的也没有练剑,身上穿戴整齐,坐在厅堂当中,正端着水,这模样,像是在等人。
果然,不多时,仆人领进来一男子。这男子身材修长,一身行伍打扮,后背一柄大剑。这剑,苏铭非常熟悉,自己第一次见到被杀死的人,就是因这剑所赐,不错,来人正是白起。
白起进来,对苏铭稍作打量。
这许久未见,当初驾车的那少年竟是成了这幅模样,白起很是诧异。他诧异的不是苏铭身份的变化,而是气度的变化。这身份,自己来之前就知道了,可这气度,与自己映像中完全不一,确是我秦郎中令。
来之前,白起有些担心,怕苏铭误事。因为他是一个优秀的将领,怕苏铭反而掣肘自己,可现在,白起稍稍安心了一些。
“白起见过郎中令大人!”
郎中令乃九卿之一,又是大王身边红人,白起率先拜道,却也合理。
苏铭见白起神色无异,看来也没有将自己的变化放在心上。赶忙上去,拉住白起,又让他坐下,才是说了起来。
“白将军,这一别可是半年啊,要不是仰仗将军,我王与子玦,性命堪忧啊。”
苏铭看了看外面,起了感慨。
“说起来,也是白起疏忽了。”
想到那日的事情,白起也不由的有些后怕,可谓是千钧一。
苏铭是在寒暄,也是在观察白起,因为义渠之事,保密非常重要。见到白起这样的反应,苏铭点了点头。
“白将军,可知我王召见你来,为的何事?”
说起来,这也正是白起所纳闷的,出使义渠,还非得派两千军士而去。那既然是去扬威,郎官中猛将也是不少,为何又得将自己召了过来,难道函谷关不比这重要些吗?
“诏令上书,令白起随大人出使义渠,白起也纳闷了,为何是选了在下?”
白起丝毫不做隐瞒,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因为他觉得客套是无用之举。
到这里,苏铭笑了。短短话语,足见白起光明磊落,是真汉子所为。
“白将军,接下来我所言,需句句牢记,断然不可外传,不然我秦大变。”
笑声而止,忽然间,苏铭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贴近白起,悄声说道。
“请讲?”
白起丝毫没有犹豫,直接问了出来。
“此次出使义渠乃一幌子,实则是要助义渠国二公子篡位。”
苏铭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白起面色变了变,他来之前,那还能想到这般有缘。
紧接着,苏铭又将事情详详细细的给白起说了一遍,当然,具体为什么要这么做,苏铭也没说。
听完之后,白起皱着眉头,面色冷峻,沉思起来。苏铭看到,不由得疑惑,如此棘手?
“那王城有长公子义渠骑士一万,而那翟荣只有三千,而我秦能去的,最多也不过两千对吧?”
苏铭只是稍微提点了一下,白起一语点破了这关键。
“不错,我郎官两千铁骑,翟荣三千,五千对一万,可有多少胜算?”
让苏铭没想到的是,白起听完之后,直接是摇了摇头。
“此事难,这一万对五千,尽是骑士,骑兵对战,不同于步军,这多一人,就多一分威力。据我所知,这义渠王城外,地势开阔,足以让一万骑兵布下阵来,如此冲击,五千骑兵又能过得了几个回合。”
这以少胜多的战事,苏铭听了不少,但具体如何,却是不得而知。今日听白起一言,方知此事之难。心中自觉有些孟浪了,看来这兵事,自己得多加修习才行。
“那夜里突袭呢?”
针对苏铭的问话,白起连想都不用想,直接摇头。
“大人有所不知,这义渠人自幼与马为伴,人在帐中休息,马就在帐外,骑了就能战。义渠人夜晚睡觉,头枕大地,这五千人的骑兵开了过去,就算是人衔梅马摘铃,可这大地一样会震动。耳朵贴地,不到两里,就会暴露无遗,以义渠人的迅,足以列兵以待。大人需知,这义渠乃一小国,人数只与我秦带甲之士相当,可百多年来,与我秦战火不息,可见其元气大伤吗?”
白起一番,苏铭意识到了此事的难处。对白起,也是刮目相看。当时,白起教授自己剑招,便已知他的勇武。今日更是让苏铭惊讶,敌我形势,竟是分析如此透彻。
“其三,我秦铁骑,远不及义渠。”
白起看了一下苏铭,已经说到了这里,心中剩下的,也忍不住一并说起来。
苏铭示意白起继续说下去。
“骑兵重在度,重在冲击。我秦骑兵,又称之为铁骑,皆是因人和马披坚挂甲,如此一来,必定影响了度。两军交战,本就追不上对方。
而这义渠人,不仅度快,而且马背上的功夫更是厉害。与之交战,我秦铁骑若是在后紧追不舍,那义渠人一边奔跑,一边放箭。等到我秦铁骑累了,义渠人再迂回过来,如此,连对方衣角都碰不到,反被耗死。前日,芈戎将军胜仗,那是因义渠挥师南下,不料芈戎将军事先得到消息,设伏五浪原。所以,此时从要长计议。”
白起的话语,让苏铭能够想象的到,与义渠交战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本来就不如对方,再加上这数量劣势,想胜对方,非常不易。
既然他如此分析,必定是有御敌之策了。
“依白将军所看,该当如何?”
白起早就有了计较,就是在看苏铭的想法呢。
“义渠人的骑兵是矛,我秦便做那盾,无坚不摧的盾。以我之长,攻彼之短,兵者云,以静制动,便是如此!”
经他这么一提醒,苏铭忽然有了一些眉目。
“步军?”
白起点头。
“不错。我两千郎官锐士,组成步阵。前一排皆大力之士,手执大盾,后一排用敏捷之士,手握长戈,其后再是弓箭手,人皆一柄长剑,大人坐拥后军,指挥全局。
如此,两军交战,义渠骑士冲击,弓箭手仰射一番,义渠人不善盔甲,这人未到跟前,便让他先死伤一些。
就算他义渠换做万箭齐射而来,我军有大盾挡前,可保后方无忧。待到义渠骑士冲到跟前,大盾又可御敌以外,此时,长戈猛然刺出。想这样的军阵,义渠断不能奈我何。虽是敌众我寡,但也能挡住义渠骑士些许时间,在大人的算计中,或许这已经就够了吧。”
“不错!”
苏铭听后,忍不住拍案而起,能有白起如此用兵,这义渠之事,顿时多了许多把握。
“那就按照将军之计策,郎官锐士两千,全部交由将军统领。”
听到苏铭如此果断,就拍板下来。
“大人,只怕不妥,此时还得有大人坐镇,白起从旁协助。”
白起有些疑虑,自己非军中郎官,如遇到军令不同,该如何处理。战事一起,这将会致命。
苏铭想了一想,明白了他的担忧,或许鲍灼能派上用场了。
“无妨,我说如何就如何,如有不从,下至士卒,上至千人,斩立决。”
见到苏铭如此果决,白起有些出身,对这个少年,多了一些敬仰之情。
“白起遵令。”
白起一答应,苏铭安心了一些。鲍灼协助白起,行军中之事,自己只需要带着蒙鹜,与义渠众臣周旋就行。有了蒙鹜,就算遇到羌牧那般的挑衅,也能无忧。
苏铭有些人血,他对义渠之行,有些期待。
“白将军,我这府中有不少的秦酒,要不你我痛饮一番?”
忽然间,苏铭的神情,又像是以前那个简单的车夫一般。
“白起久在军中,也馋了!”
“哈哈,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