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不安,害怕有一天会被他逐出府去,奴婢真的……没有想象中的大度。可是,奴婢实在不敢昧着良心说假话,请长孙殿下见谅。”
苏绵泽微笑着,默默看她良久。
“多谢告之。告辞了!”
月毓颔首微微一笑,“长孙殿下慢走,奴婢送您——”
“不必!”
苏绵泽淡淡一甩袖。
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吗?
他与那个楚七见了两次面,两次都不是那么顺当,中间总带了一些不可预期的变故。可那个人却奇怪地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
印象——他时而叹,时而笑,时而惊,时而疑,时而谈笑风生,时而横眉冷对,时而低眉顺目,时而自信妖娆,身为低等医官,却无谄媚的
谦恭,看似句句真诚,可字字却又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不同与平常人的气质,确实非夏楚所有。
可她开心的笑时,那唇角梨涡,又实在太像,与他记忆中那人吻合。
要么便是换了性子……
要么便是心机深沉……
总归,那人就像一个难解的谜。
一行人刚刚离开,只见不远处一条大青石砖砌成的甬道里,慢腾腾地走出来两个人。一个个子高大,眉目疏朗,一个身材矫小,机灵如
狐。看上去两个人的个头不是太协调,不过在夏知秋本人看来,却是极萌极匹配怕身高差。
咳!
当然得再长长。
她轻咳了一声,尴尬地笑笑。
“呵呵呵,真是巧了哈,一不小心又让你成了偷听贼。”
苏福生看着她,眉心微微一蹙,“是凑巧吗?”
被他这么慢条斯理的一问,夏知秋觉得脊背上凉了一下。
“当然是凑巧啊,呵呵,想不到月大姐对您这么忠心护主哈?”
确实,她真的没有想到我真是大明星。
先前他俩在客堂的话,李邈转叙给了她之后,她便觉得那月毓与苏绵泽不对劲儿,也就猜测月毓被那苏绵泽一挑,会想明白了说一些什
么出来。于是,这才故意拉了苏福生的手走到这儿来散步,就想当面揭穿她的小把戏。因为她一度怀疑,先前那个用巴豆粉玩“一箭三雕”戏
码的人,正是那个笑面菩萨月大姐。除了她之外,这府里头,她也想不出谁还有那么高明。
可万万没有想到……
却是来了听见了一番真心话大告白。
月毓这个人,要么便是本性纯良,要么就是藏得太深。
更加郁闷的是,苏福生似乎很信任她?
见他不再说话,只拉着自个儿往前走,夏知秋小脸儿耷拉下,面色便难看了几分,想想心里老大不爽快。
“怎么了?你觉得我居心不良?”
苏福生顿步,凝视她片刻,突然一叹,抬起头来拍拍她的头。
“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是觉得我怀疑月毓想多了,还是你说我居心不良想多了?”
“这臭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苏福生淡淡瞄了她一眼,又拉了她的手来,在唇边吹了吹。
“冷不冷?”
手上传来的温热,让夏知秋心麻了麻,缩回手来,却又挑了挑眉头,不容他把话题给扯过去,装着不经意地问,“我只是奇怪,月大姐
与那个长孙殿下也是旧识?”
话问出去了,可苏福生却没有回答。
淡淡的,低低的,冷冷的,他又反问了回来。
“这也正是爷想问你的。”
“什么啊?”
“你与那个长孙殿下,可是旧识?”
心漏跳了半拍,夏知秋身子僵硬了下,才蹙着眉头奇怪地问。
“为什么要这样说?”
苏福生凉凉地看了她片刻,又抚上她的脸,使劲儿揉了下。
“你若不识得他,他会登门来求医?”
与他对望片刻,或许是昨儿晚上的烟花给了她勇气,或者是今儿他在苏绵泽面前的维护给了她力量,也或许是此时整个天下间好像只剩
下他们两个人了,夏知秋原本在脑子里存了许久的话,突然就轻松地脱口而出。
“如果他们都说我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你会怎么想?”
苏福生面色不变,只盯着她,连多余的一丝表情都没有。
“你便是你。”
夏知秋微微一愣,心窝里一股酸气冲了上来。
先前在马车上,她也对东方青玄说“我便是我”,如今苏福生也对这样对她说“你便是你”,如此高度的信任度与认知感,让她这个身处
在异世空间的一抹灵魂,突然便像有了一个可以依托的港湾。
她便是她,从来都不是别人。
只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连累了他逆进化。
他是一个皇子,知道太多“叛逆家眷”的事儿,便无好处。
心底擂了一会子鼓,咚咚地胡乱跳动着,她说。
“长孙殿下……他把我当成了故人。”
在苏福生并不惊奇的目光注视下,她语气平静地将那天出门遇见苏绵泽的事儿说了出来,只不过,在叙述的时候,隐去了与那个袁形之前
有过交道的事情,只说自个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接着便被长孙殿下给请了去,想要验明正身,幸亏东方青玄出面儿才解了围,接着又在街
上遇见了他,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苏福生听了,没什么格外的反应。
“他既然疑心你,为何还要去东宫?”
心里怦怦跳动着,夏知秋依旧狡黠地笑。
“我说过了呀,医者仁心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道上,冷风徐徐吹来,苏福生迟疑了片刻,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非常温情地裹了又裹,蹙着眉头顿了片刻,才慢悠悠的开口。
“既如此,爷也不便拦你了……”
“谢谢……”
夏知秋反手抱住她,装着乖巧,却没想到,他又是一叹。
“只是如此一来,想来离阿七你以身抵债的日子又近了。”
那冷冷的声音,高冷幽毒,听得夏知秋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心肝儿都狠狠一抽,奇怪地抬头看他。
“喂,这话什么意思?”
苏福生浅浅眯眼,懒洋洋地弹了一下她的脸。
“很快,你便会欠爷很多很多银子。”
“……”
死瞪了他一眼,夏知秋干笑了两声,往他的腰上一掐,也不装古人了,“到底啥意思?咱俩能扯个明白不?”
苏福生勾起她的下巴来,盯着她,表情上没有太多情绪,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依旧噙着一抹冷意,淡淡扫视着她的脸,在与她的目光
相接片刻后,才挑了一下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