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老和尚】(1 / 1)

殿里除了他们三个,没有旁人,不一会儿,说到如今的锦城府,那道常老和尚又唏嘘了一回,只说蜀中因了湔江堰泄洪之事,老百姓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可老皇帝如今也只是追究了河道按察使督管不利之罪,另外拔了一些赈灾钱粮,那件事便不了了之了我的二战不可能这么萌。

“那日圣上在谨身殿里召见老衲,还问起此事。”

“那大师如何做答?”苏福生品着茶,问得漫不经心。

“老衲据实回答,如若不是人为,那便是天灾示警。《推背图》之说,可大意不得。”

不是人为,就是天灾?

夏知秋听在耳朵里,有些佩服这道常了。

这句话看似说得很中庸,其实却是用“天机之道”,或者说用“迷信”的办法把老皇帝给架了上去。如果湔江堰泄洪,没有找出主事的人来,那就是天灾。如果是天灾,立苏绵泽为储就是有违天道。可如果不是天灾,老皇帝就得把湔江堰泄洪的人给揪出来。

当时泄洪事发时,夏知秋也曾经想过到底是谁干的?

如今想来,不是东方青玄,便是宁王苏析了。可不管是谁,只要真做了这事儿,那就是砍脑袋的大事儿了。

这么说来,这事儿还没完呢?

思考间,听那道常又说,“圣上还问老衲,殿下您守土戍边,战功赫赫,该如何安置才好。”

苏福生低笑了一下,“那大师又如何说的?”

念了一句法号,道常道,“老衲对殿下说,人人都说到北平做藩王那是大赏,可北平府在北狄之边,常年风沙,地势凶险,看上去是为了戍边,实则上无异于流配。如此安置,定然会让全天下拥戴晋王殿下的老百姓心寒。”

苏福生淡淡瞟了他一眼,放下茶盏。

“大师这又是何苦?”

“老衲之心,殿下应当明白,是为了天下苍生也。”

两个人打哑谜似的说着,夏知秋不是完全理解,可隐隐也听得出来,那道常和尚并非像方外之人一样,真的不染红尘。从上次锦城府普照寺的言论,再到他现在的言论来看,他似乎很想规劝苏福生问鼎那个至高无上的尊位。

真是一个不消停的和尚呀!

她琢磨着别人,没有想到,那老和尚扯了没有几句,居然又扯到了她的头上,而室内凝重的情绪,随着他的笑声儿,又变得清和了起来。

“老衲以前说过,小施主为三奇贵人之相,看来果不其然啊。”

三奇贵人……

撇了撇嘴,她笑着打趣,“大师你算得不准啊,你不是说我既为男儿,就会孤苦一生吗?如今我得选了当朝驸马,那可是福星罩顶的命格啊?”

道常老和尚摸着胡子,笑眯眯看向她。

“然也,可小施主你并非男儿之身呀?”

夏知秋愣了一下,差点儿被口水呛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她相信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老和尚绝对不会看出来她的女儿身?

这么说来……

眼风儿扫了一下端坐在边儿上雍容尊贵的苏十九,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儿,又抿嘴儿轻笑重生之拾遗。

“那大师也是算得不准。你说女子要是生成了三才贵格,那就是凤命,可我现在却做了驸马,怎么回事儿?再说,就算我不做驸马,离凤格也是远了又远吧?”

那道常像是被问住了。

看了她一眼,他目光稍稍一顿。

“小施主可否报上生辰八字?”

上回他就问过一次,可夏知秋那个时候是不知道,后来遇到了李邈,别的事儿没有完全搞清楚,却是在上次过年酒祭时,把生辰八字给搞明白了。

非常不巧,她的生辰竟然就是腊月知秋,也就是说,那个在清岗县与苏福生河边儿喝酒,后来在河中“沐浴”的那一天,就是她的十五岁生辰。

她笑眯眯地将生辰报与了那道常,没有想到,他一直平和的脸色,顿时便惊住了,语速也快了起来。

“请问小施主,可有一个桃木镜?”

桃木镜?

与道常的目光对视一眼,夏知秋突然想到了李邈的话。

“在你十岁生辰,魏国公府邸来了一个化缘的和尚,他为你算了一命,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却听得我娘说,他给了你一面桃木镜……”

难道他就是那个化缘的和尚?

不会这么巧吧?

自从上次李邈说了桃木镜的典故之后,她怕被人识破了身份,就没有再随身携带它了,可听见道常这么一问,她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

一见他点头,那道常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古怪地望向苏福生。

“殿下……”

他神色有异,可苏福生却相当平静。

“大师有话可直说。”

道常半阖上了眼睛,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才又道。

“天意如此。殿下,天意不可违呀!”

天意不可违?夏知秋听得一头的雾水,正准备竖着耳朵听他俩细细解惑,可他们却谁也没有就此事再多说一个字。一转眼,便又扯到了旁的事情上,只是那道常眉目之间又多添了一些萧瑟,蹙得更紧了。

“殿下寄放的那只鸽子,可以带回去了。”

说罢,他朝禅房外头喊了一声儿。

不多一会儿,先前那领路的小沙弥便拎了一个精巧的鸽笼进来。

那鸽子白羽白眉白腰,颈部也是白毛,全部都是白,只有头顶上有一小撮灰绿色的绒毛,就像头顶戴了一个小皇冠似的,显得格外好看机灵,可不正是那只“小马”吗?

苏福生淡定地看了那只鸽子一眼,望向她。

“给你的,拿着。”

“给我的?”

这算送礼物吗?今儿来栖霞寺就为了送这只鸽子?想到小马,夏知秋诧异了一下,又多添了疑惑灭世魂道。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一只应该是锦衣卫的信鸽,苏福生给它射了下来,她原以为有别有用处,可这位爷真就是不走寻常路,结果治好了伤拿给她当宠物养,有没有搞错?

事实正是如此,苏福生没有回答她那一句没有技术含量的话,只慢悠悠向那道常和尚欠了欠身,便要告辞离去。

“殿下慢走!”

苏福生点头,临行前,又转头多了一言。

“中和节,小王恭候大师的佳音。”

“阿弥陀佛……”

……

……

回城的马车上,夏知秋托着腮帮,一直看着苏福生发愣。

“爷,你与那老和尚说的话,我怎么不懂?”

“你懂了,爷还是爷吗?”

“……”

翻了一个白眼儿,像他这么大男子主义的人,夏知秋活了两辈子都是头一次见到。别瞧着他对她好,可他身上那一股子封建气息,浓得都快要掀车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