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在琢磨一个问题:为啥别的地方没有大阴年之说,只有我们这儿有呢?
按照师门的说法,那是因为大阴年的到来,才让十里八村儿的乡亲们,日子这么难过。
不管是活人遭到脏东西闹腾,还是人死后,阴魂、尸体不得安生,只要居住在这片地界里,一遇到阴年就甭想消停。
想了很长时间,我才琢磨出一个关键所在。
原来我们这儿的地域格局,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啊!
我们这里,有很多古怪的地势、道场和生死气机,谁都搞不清楚,它们是从哪儿来的。
比如:兵坟附近的地宫回廊,隐藏在砖厂里的囚困樊笼,龙王庙附近的蓝凌绝地,霍飞娥晋升时的极阴之地……
我十分的怀疑,是不是因为有这些道场的存在,才改变了大家伙儿的命运?
如果我能消除掉这些道场,是不是就能破解掉大阴年的邪恶诅咒呢?
此外我又联想到,那晚跟排尸门子弟交锋时,我在他们身上,感应到了道场的生死气机。
那些气机隐约汇聚成无数细线,从四面八方,牵扯到排尸门子弟身上。
要不是这样,他们哪儿能强行破开阴线圈,影响到邪尸的后续攻杀呢?
我就琢磨着,耿言、钱礼甚至李倩倩的师门,都能发现这些道场,并且能为他所用。
既然这样,我凭啥便宜他们?
炸毁这些道场,指不定就能给他们带来多大损失呢。
抱着这些想法,这二十多天里,我基本上是早出晚归,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布置猎言狩语上。
现在这些陷阱机关的规模,可比收拾敖芯那老死太太时,大得太多。
我打算再挺十天左右。
到那时,我万箭齐发,一定要把那些道场炸个稀巴烂。
我把水壶递给白小跳,说道:“我不是想对付山林野兽,我是想收拾活人呐!就是不知道,这次计划能不能成功,对他们有没有影响。”
当着白小跳的面儿,我就没必要把话说的太明白了。
一来他不是道门子弟,说深了他也听不懂。
二来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儿,指不定啥时候就把他牵连进来。
“啊?你想对付活人?”白小跳吃了一惊,抹了抹嘴巴子说道:“你这些天,挖出那老些大坑来,真要是用来对付活人,那你得坑杀多少人啊?”
“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惹到谁了?你招惹到大部队了咋滴?”
我摆摆手,这一话题就此打住。
白小跳在做生意方面是把好手,可在揣摩人心险恶方面,他就不行了。
我跟他聊这些,那是鸡同鸭讲,思路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上。
“小跳,付岩那边儿进展怎么样?”我转移话题问道。
付岩说要用一个月的时间,把尸皇完美调教过来。
听他的意思,好像要对女尸进行个系统训练。
我对付岩的计划不感兴趣,不过该有的支持还是要给他,就比如在用钱方面。
而这些杂事情,我都交给了白小跳全权处理。
“哈,这家伙神神秘秘的,整天往那边儿的山洞里钻,也不知道他在忙活啥。”
“不过他要买的东西可不少,零七八碎儿、古古怪怪的,我腿儿都让他给溜细了。”白小跳抱怨说道。
付岩要买的东西,基本都和丧葬用品有关,像什么棺木、灵幡、纸钱、墓碑……
每次白小跳把东西运送过来,都只是堆积在山洞外面,而后再由付岩一点点的搬运进去。
至于山洞里是个啥情况?那么多东西被派上了什么用场?白小跳却是一无所知。
我说你就别想那些没用的了,打打下手、搞搞配合,这些不动脑的事儿,最适合你!
白小跳朝我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眼珠子里白眼仁的面积,跟那具女尸都好有一拼!
——
——
傍天黑时,我换了一身衣裳,避开众人视线,向着横道河子方向走去。
我现在脸上贴着的千面幻具,是一个老者的模样。
再加上我穿着老头鞋,顶着破草帽,拿着烟袋锅……
估摸着,就算北沟里的二大爷见了我,都得管我叫老哥。
个把小时后,我在山里抄了条近道,进到了村子里。
不行了,太长时间没看到俺爹娘,我实在太想念了。
我都打算好了,就回来瞅一眼!哪怕一句话不说都成!
“呦呵——稀客呀!来,咱们赶紧去小屋唠唠!”
我爹正在院子里,跟我娘铡草呢,他冷不丁抬头看到了我,微微愣了楞,旋即笑呵呵说道。
这回轮到我发懵了。
稀客?
这……这算什么称呼?
我跟爹娘重新见面的场景,我曾想象过无数遍,可咋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难道说——我爹把我认出来了?
这不太可能吧!
在我娘狐疑的眼神中,我跟着我爹进了屋。
走廊里碰到我弟时,这小家伙还唧唧歪歪的说:“咦?你是哪家的老头儿?瞅着挺像职业碰瓷儿的啊!”
这给我郁闷的,我都想照他屁股踢一脚了。
“行啦,得水儿,在我面前你就别装啦!”
“这些日子,你在外面过的咋样?有没有受啥委屈?”
等在炕沿上坐好,我爹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没急着回答我爹的话,反问道:“爹,你……你这太神奇了吧!别人都认不出来我,你咋就能?我……我身上是哪儿暴露了咋滴?”
我们家和西山腰挨的很近,我就生怕会遇到熟人,认出我的身份来。
所以临出发前,我把小青、不动尊环等,都摘了下来,放进肩上挎着的这个布包里。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爹的眼睛,咋就那么毒呢?
“那有啥难的?就你那眼神儿,我一打眼,就知道是你!”我爹笑着说道。
这会儿我娘也跟着进来,盯着我迟疑了好一会儿。
等我摘掉千面幻具后,我娘一把搂着我,可劲儿的捶着我后背,把我捶的直咳嗽。
“得水儿啊,你是在外面学守灵的手艺了,还是去学化妆了?瞅瞅你,装老头儿装的那个像!”
“这孩子,走那么多天,连个信儿也不往家捎,你是想让娘急死呀?”
……
听着我娘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思念我的话,这才逮住空儿,跟我爹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爹说:虽然我外貌上改变不少,可身上的一些细节,却出卖了我。
比如,我刚进院儿时,盯着爹娘的眼神就不对,直勾勾的,里面含着浓浓的亲情。
一个陌生老头儿,突然对我爹娘露出这情绪?
这里面明显有幺蛾子啊!
再加上我爹也很惦念我,冷不丁的,就联想到了我身上。
顺着这个思路,仔细观察我的其他细节,我爹心里就雪亮了。
“啊?除了眼神不对劲儿以外,还有别的细节能暴露我的身份?”我纳闷问道。
我爹磕了磕烟袋锅里的烟灰,点头说道:“可不是?你仔细想想,刚才你站院门口时,右手是不是下意识的扬了扬?”
我回忆了一下,倒是没想起这个细节。
不过这个小动作,的确是我的“招牌”,而且只有我爹娘熟悉。
那是上小学那会儿,我比较调皮,隔三差五的,总能把我们班主任惹生气。
我们那女班主任从来不打我,倒是副校长总欠欠儿的。
一遇到这种情况,他就把我滴喽(拎)到他办公室,让我伸出右手打手板。
就算到了现在,我都可想给他守灵了。
……
听老爹慢悠悠的解释完,我心里就敞亮不少,心说这不是千面幻具出了毛病,而是因为我爹太熟悉我啊!
想了想,我正要转移话题,问问家里的情况。
冷不丁的,我想到一个问题。
不对啊!
按理说,女人的心思,应该比男人更细腻才是。
刚才我娘都没认出来我,我爹咋就率先发现了呢?
这小老头儿,眼神真有这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