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周边的这些村子里,我对两个地方最是忌讳。
一个是现在待着的龙王庙子,因为李倩倩时常在这里现身。
她这一出没,比熊出没都危险!
另一个,就是榆木桥子,因为那里有耿财。
自打上次跟耿财照过面后,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和他沾边儿了。
这货,忒特么狠。
小小一颗苞米粒儿,就能把我胳膊打的焦酸。
要是给他个小铁球儿,他是不都能把飞机给干下来?
所以在询问那人长相时,我真心不希望,它会描述出耿财的相貌来。
“那人穿着身灰色中山装,戴着黑框眼睛,脖子上还挂着个小黑佛像,瞅着是挺斯文的……”
事与愿违,阴魂这一开口,我就明白,必定是耿财这犊子无疑,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阴魂还补充了一个细节:耿财在笑的时候,眼角鱼尾纹很深,显得有些好色。
我暗自点头。
这一点,阴魂看的很准,他连老实本分的楚老师,都不放过,他哪儿是个安分的主儿?
妈了巴子的——
这种人,就应该蹲巴驴子(进监狱),天天在里面捡肥皂!
阴魂接着说道:“那人一上来就问:你是不是出生在闰六月?”
这耿财也是有点神,居然能掐算出对方的出生月份。
等他听说对方又恰好是阴历十五出生时,脸上便露出欣慰的神情,笑着说道:“小伙子,果然是缘分啊!放心,将来我保你家人,一世荣华富贵!”
当时阴魂还有些发蒙,心说无缘无故的,干嘛提到自个儿的家人?
现在它可明白了,耿财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要他死?
“高人呐,你不知道,我韩阳春活了二十五年,可是头一回见到这么阴冷的笑。”
“他那咧嘴一笑,我顿时就是一阵透心凉,就好像有一桶冰水,朝我当头倒下似的,你说可有多奇怪?”
到现在,我才知道阴魂的姓名。
我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你遇到的那人叫耿财,乃是道门中人,而且道行极高。”
“你钓个鱼都能碰上他,点子也算背到了家。你说,你脑袋上得顶着几块粑粑,才能霉成这样?”
韩阳春被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老实的在我对面坐下。
“耿财跟我唠过几句后,他便不再搭理我,转而跟我那哥们,低声聊了几句。”
“在他走后没多久,我那哥们就开始反常了。”韩阳春说道。
在当时看来,本地人遇到外地人钓鱼,过来唠两句磕儿,那实属平常。
可现在反过来看,耿财的行为,却是处处透着诡异。
他跟韩阳春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随后特意压低声音,和他那哥们简单说了几句话,似乎在刻意瞒着韩阳春。
只有在临走前,耿财突然抬高声调,倒是让韩阳春听得清楚。
他说:“咱们晚上再见!”
“你那哥们到底出现什么反常?晚上,耿财又过来了么?”我插话问道。
韩阳春摇摇头,“那次见面过后,他再没出现过。”
“至于我哥们,在耿财走后,他突然就犯困了,居然躺进水库边儿的窝棚里,倒头就睡。”
按照韩阳春的说法,他那哥们就是个“鱼疯子”。
一旦开始钓鱼,就算有漂亮小娘们在旁边搓澡,他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可那天就奇了怪了,居然莫名其妙的犯困,没了钓鱼的兴致。
而睡觉时,他还在不停地说着梦话,翻来覆去的喊:“你在说个啥?你在说个啥?”
等第二天一早,他那朋友就着急忙慌、似乎想赶紧离开那儿。
可惜在进到榆木桥子后,他就突然失控,到底是用铡刀,把韩阳春铡成了两截。
我皱着眉头,脑补着韩阳春描述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里面的道道。
恐怕等天亮之后,我还得跑一趟县城,跟他那哥们见上一面。
耿财到底对他说过什么,他睡觉时到底梦到了什么……这些我都得摸清楚。
跟耿财打交道,可要谋划的格外周全才成,否则一个弄不好,就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我简单询问几处细节,便拉回了正题儿:如果我能帮它彻底解决尸毒,那在头七夜当晚,它就要帮我偷袭李倩倩。
当然,这也只是个初步计划而已,还不一定能行。
万一赶得巧,正好李倩倩外出呢?又或者她来了大姨妈,懒塌塌的不肯追杀我呢?
种种意外,都有可能。
韩阳春答应的倒是相当痛快,它把胸脯子拍的啪啪响,说:别说是偷袭一个小娘们了,就算我看中了十几个漂亮小娘们,它照样能五花大绑、把她们全都抓来。
我翻了翻眼根子,心说我这是要报仇,不是要强抢民女!
特么的,报仇这么严肃的事儿,愣是被它给整邪恶了。
……
次日一早,我向老韩头问明白那凶手被关押的地儿,而后领着道爷、杏儿往西山腰赶路。
“道爷,这尸毒——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问道。
从字面上理解,这玩意儿应该是从尸体里炼制出来的。
我就想不明白,尸毒为啥对阴魂,有那么大的克制作用呢?
“说穿了,尸毒就是一股阴煞气息。不过这气息,对阴魂魂魄凝聚,有极大的破坏作用。”
“阴魂一旦中了尸毒,就算不被鬼奴吃掉,早晚也得魂飞魄散呐!”道爷说道。
说话时,道爷掏出两个黑色的小布袋,里面鼓鼓囊囊、像是装着什么东西。
可捏咕几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啥玩意儿都没有。
道爷说:这里面装着的,就是尸毒的“毒引子”。
将来要是能找到耿财,将他的法器套进小布袋,那“毒引子”就会把尸毒全部引回法器,韩阳春的劫难,自然就会化解。
我起了好奇心,凑近小布袋闻了闻,结果刚呼吸了几口,心里顿时一阵恶烦。
脑子晕晕乎乎的,都快要站不稳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离这破玩意儿远点儿。
“说真心话,要不是死逼无奈,我是真不想招惹那家伙啊!”
“特么的,说来说去,都怪李倩倩这欠巴登!要不是她,我至于这么折腾?”我愤愤说道。
这会儿,道爷表现的就有些奇怪,他没接我的话茬,反倒是拄着道幡快走两步。
“阿弥陀佛——早晨的空气就是清新啊!恩嘛——清新!”道爷说道。
我纳着闷,心说道爷这是干啥呢?我正跟你说李倩倩的事儿呢,你怎么转到了空气上面?
你这思维,是长在大马猴儿身上了吧,咋那么能跳跃呢?
莫非是……
我冷不丁想到了一种可能,激灵灵、赶紧回过了身。
等看清身后的情况时,我不由得咬了咬后槽牙。
娘了个大象鼻——
我终于明白,道爷为咋那么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