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刚听闻楚老师的死讯,我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脑子里乱哄哄一片,也不怎么好使。
所以在听到杏儿说出那些话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些生气。
我心说,杏儿在胡说八道个啥?
每按破一只水泡,就会发出噗噗两声轻响?
一炮双响,那是二踢脚(一种鞭炮)好不好?
我跟吃了枪药似的,正要开口责问,不得张了张嘴,却突然停了下来。
关心则乱,我也是晕了头啊。
以杏儿的性格,她哪是信口雌黄之人?
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又啥时候跟我开过这种无聊的玩笑?
尤其是,这还在楚老师刚刚去世的节骨眼儿上。
在我停顿的这工夫,白小跳摇摇头说道:“这些我就不清楚了。先前跟你们说的那些,我还是听医院里的大夫,转述过来的呢。”
“具体情况,恐怕要找到主治大夫,才能问个清楚。”
眼下,人都已经死了,最重要的,是让楚老师入土为安才是。
就算想调查真相,那等守灵过后,再跑趟县城也不迟。
这一刻,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替楚老师守灵。
她是个外地人,师专毕业后,就来农中当了老师,在本地可是无亲无故的。
而且她唯一的闺女,也被她原来的男人带去了县城。
估摸着,我要是不帮着楚老师守灵,那就没人守了。
我虽然刚刚拜入师门,手把还不成熟,但这次要守的尸体可是楚老师。
我才不相信,它会化作厉鬼、出来害我。
心中打定了主意,我便催促白小跳,一起前往五道荒沟村、楚老师的家。
至于杏儿有了什么新发现、新推测,在路上边走边说,那也是两不耽误的。
跟我预料的一样,杏儿可讲究了,都没多说二话,便跟在了我们身后。
沉默片刻后,杏儿继续说道:“得水儿,我推测,楚老师很有可能,是中了山魈的毒啊!”
我微微一错愕,问道:“山魈,那又是什么鬼?楚老师怎么会招惹这样的邪祟?”
光是听那名,我就知道山魈不是什么好鸟。
楚老师性子温和、踏实本分,按理说,不应该沾上邪祟的边儿才对!
杏儿轻叹一口气,说道:“山魈可不是阴魂、阴鬼之类,它是由山间阴瘴气长久积聚而成。”
大体上,常人口中所说的脏东西,可以分作三类。
第一类:人死后,会变成阴鬼、阴魂。
第二类:胡、白、黄、柳、灰等物,经过修炼,会变成阴物、灵物。
第三类:山魈、精魅等,经过山间阴瘴气常年积累,自然酝育而成。
山魈生而带有毒性,存活的年月越久,毒性就越大。
而活人被山魈刺中后,最明显的特征,便是会生出水泡。
水泡分两层,外面的一层,是活人身体的自然溃烂反应。
里面的一层,则包含着山魈毒素中,留下的魈种。
正因为这样,一旦按破水泡,才会听到两声轻响。
不过当身上到处都是水泡,魈种与活人身体完全融合时,反倒是再看不出山魈作祟的痕迹了。
“杏儿,假设楚老师是被山魈所害,那山魈的目的是什么?它是职业害人吗?”我问道。
阴魂害人,是因为落了因果;灵物害人,是因为利益所驱。
我就纳了闷儿,楚老师平时不招谁不惹谁的,身上又没啥值钱玩意儿,咋会遭到山魈惦记呢?
“山魈害人,是要落情缘,只要对它动了情念,便是它出手害人之时。”杏儿解释说道。
我愣了愣,心说,嘿!这是啥几把玩意儿?
你对它有了感情,它就开始祸祸人?
山魈和二师哥的老婆黄华,那可是反着来了。
山魈是:谁对自己好,谁倒霉。
黄华是:自己对谁好,谁倒霉。
以后要是有机会,真应该让山魈和黄华碰碰面,让她们互相伤害,看到底谁能坑过谁。
晃了晃脑袋,甩走这些没营养的想法,我接着问道:“杏儿,你跟我仔细说说,那山魈到底长什么样?”
“楚老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一个不是人的东西产生感情呢?”
随着杏儿慢慢讲述,我才知道,我的理解有误。
那山魈,最终都会化作人形。
而且不论男女山魈,特征都是一样:独脚、哑口、消瘦。
独脚,导致平时山魈行动时,速度极慢。只有在害人的关键时刻,它们才会飞速行动。
它们这是要把平日里积攒的力气,都用在刀刃儿上。
哑口,并不意味着山魈真不能开口说话。
它们口中藏着舌头,平时是又软又长。
如果张开嘴吧,半米多长的舌头,肯定会秃噜(掉)出来。
当然,要是在猎杀目标时,山魈的舌头则会变得坚逾钢铁,倏然间就能刺穿活人脑骨。
兴许是要帮我转移注意力,让我情绪更加平复一些,在说完山魈长相、特征后,杏儿又说道:“小师弟,你知道嘛,就在我们要去的五道荒沟村儿附近,当年就曾出现过一只山魈呢。”
我顿时吃了一惊,“啥?山魈曾出现在五道荒沟村?那楚老师她——是不就是被这只山魈给坑害了?”
杏儿摇了摇头,“说话这会儿工夫,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儿啦!时间久远不说,当年那只山魈,早就被高人给镇杀了,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呢?”
杏儿说,在一百年前,五道荒沟村儿就存在于这里。
那一年,村儿里一个三十多岁的跑腿子,不知从哪儿,领回一个小娘们来。
那小娘们长的倒是挺俊俏,细皮嫩肉的,不过瘦骨伶仃、只有一条腿,又是个哑巴。
村里人一瞅见这小娘们,顿时就替她惋惜。
可惜了了(liaole)呦!
她年纪轻轻的,咋就落下残疾了呢?
要是好胳膊好腿儿的,以她的俊俏模样,才不会跟着跑腿子回村儿呢。
说不准能找户好人家,享受阔太太的生活。
那个鲁姓跑腿子,暂且称呼他为老鲁吧,老能嘚瑟了。
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扛着那小娘们,在村儿里整整溜达了一大圈。
等家家户户都知道这事儿后,他这才美滋滋的回了自个儿家。
刚开始的三天内,倒是风平浪静。
大家伙儿都在议论,说老鲁这是猪精附体了吧,打哪儿拱来这么水灵的一颗小白菜?
不过自身福源自身修,其他的跑腿子,也只有干羡慕的份儿了。
等到了第四天,老鲁突然公开了一条消息,说是要跟那小娘们成亲。
希望各路父老乡亲,今儿个晚上过来喝喜酒。
却不想,正是这场喜酒,给喝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