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么简单想了想,我的注意力,重新被白小跳这货吸引。
因为在我后退的同时,他在茅楼里、又接连炸出几个响雷。
我琢磨着,他是不是中了毒?
那一瞬间,我恍惚产生种错觉,好像自个儿被墨绿色的毒气包围。
轻轻呼吸一口,我的脚下便是一个踉跄,差点儿被他熏出个跟头。
再接连躲开几步后,我才拿开插在鼻孔里的两根手指,敢重新喘气儿了。
兴许是杏儿惦念着我,就这一会儿工夫,她一路小跑、已经追了过来。
我赶紧朝杏儿摆了摆手,说道:“停!停!杏儿,你就站在菜园子口那儿就得了,千万别靠近!此处有毒气!”
杏儿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左右疑惑的看了看,最终还是听话的停下脚步,静静的望着我。
茅楼里响起一阵悉索声响。
片刻后,就看到白小跳拉开草帘子,从里面跳了出来,脸上挂着无比满足的神情。
我照着白小跳后屁股轻踹一脚,说道:“别磨蹭!赶紧接着说,楚老师到底咋样了?”
我跟他是光屁股长大,这不痛不痒的踹一脚,他倒是不会介意。
听我催促,白小跳一扫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说道:“得水儿,楚老师她……她已经死啦!”
这话就如同晴天霹雳,瞬间让我愣在当场,老半天没回过味儿来。
杏儿走到我身边,像个小姐姐似的,一下一下、捋着我的头发,无声的安慰我。
我咔了咔眼睛,只觉得视线所及,到处是一片茫然,都不知道自个儿的视线焦点聚在哪里。
耳朵里好像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响,错乱复杂的交织在一起,最终却是乱哄哄的,什么都听不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朝着白小跳发泄着情绪:“楚老师都……都死了,你——你怎么还没个正形?你……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
看我动了怒,白小跳神情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尴尬,再没有了胡闹欢脱的意思。
“哎,得水儿,人走茶便凉、人死如灯灭,我就算再正经,还能挽回楚老师的死吗?”白小跳轻叹一声说道。
我自然听明白,白小跳的话没半点毛病。
人死后,活人哭得再悲伤,烧去再多的纸钱,也不过是表现给其他活人看。
可我就是觉着难受啊!
觉得憋屈啊!
心窝口那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我喘不过气来。
在我沉默不语时,白小跳又解释说,昨天他跑到山上,想要把楚老师病危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可惜,杏儿受到师父的叮嘱,将他阻拦在外。
这事儿,可就不怪他了。
我记了起来,昨天白小跳的确想着急见我。
不过那会儿,师父正忙着给我面授机宜,所以除却生死大事,其他一律不许打扰我。
当时楚老师还没死,而白小跳也死心眼儿,信了师父的话。
这么着,我便错过了见楚老师最后一面的机会。
我揉着心窝口,憋着的一口气,不知道该往哪儿出。
想了想,我猛地在地上踢踏一脚,想发泄心中的怒气。
却无巧不巧的、正好踢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落在白小跳家的茅坑里。
结果好大一群绿豆蝇,从里面飞了出来,围着我们三个嗡嗡转,那叫一个膈应人。
杏儿扯了扯我的胳膊,示意我控制情绪,找个合适的地方慢慢说清楚。
这地方肯定没法多待了,再待一会儿,都容易被这老些绿豆蝇、震出耳膜穿孔。
几分钟后,我们仨来到小河沟旁,搬来几块石头坐下。
随后,白小跳才开始正儿八经讲述起来。
事情,要从七天前开始说起。
那天晚上,楚老师上山捡柴禾,等九点来钟回到家时,就感觉身上不对劲儿了。
当听到白小跳说到这里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里面有古怪!
七天前,那可不是小媳妇阴魂,刚刚过完头七?
过头七、而不赴阴冥,阴魂便会愈发的凝实,种种阴煞手段,也就更加成熟。
我琢磨着,这件事儿里,有没有小媳妇儿阴魂在捣鬼呢?
此外,大晚上的,楚老师干嘛要去山上捡柴禾?她家老爷们呢?
想到这里,我便把后面一个的疑惑问了出来。
“得水儿,你还不知道?楚老师和她家男人早就离婚啦!”
“她家男人发迹后,就把两人生的闺女带去了县城,天天胡天海地的。这些年,楚老师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在过活呢。”白小跳说道。
本来我的心情就不咋地,再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火冒三丈。
女人变坏就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老话说得,可真是一针见血。
她家老爷们要是在家,楚老师就不用上山了,是不也就没了后续那些事情?
这死玩意儿,跟赵文彬是特么一路货色,俩几把炒菜、一个几把味儿。
等我将来碰到他的,要是有机会的话,我非得狠狠祸害他不可。
在我心里暗自发狠时,白小跳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家里没了柴禾烧,楚老师自然要进趟山里。原本也没以为是多大事儿,可等回来时,却发现身上多出个水泡。”
那水泡长在楚老师的左胳膊上,约莫有大拇指、指甲盖大小,而且奇痒无比。
即便是拿酒精消过了毒,可痒意却没有缓解半分。
楚老师被折腾的,整夜都没有睡好。
等到第二天天亮,再看到那水泡时,楚老师便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大水泡周围,密密麻麻长出了很多小水泡,粗略估计,能有几十个。
大小水泡全都破了皮,从里面向外咕嘟嘟——流淌出半黄半白的液体来。
这下,楚老师不敢再耽搁了。
跟校领导请了假,便骑着自行车,直奔县医院而去。
可奇怪的是,一番检查过后,什么异样情况也没有发现。
那些流淌出的液体,也都正常的很,并没有发现引发化脓感染的毒素。
而就在做检查的同时,楚老师身上的皮肤,却在继续溃烂着。
以左胳膊为中心,逐渐向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
直到最后,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被那种奇特的水泡所覆盖。
当天,楚老师就住了院,安排医院里最权威、最有经验的老大夫,亲自为她坐诊,把这当成疑难杂症处理。
结果——却是丁点儿效果都没有。
楚老师从第三天起开始昏迷,直至昨夜子时十二点一刻死去,中间再没有醒来过。
我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对了,那天咱们在俺家喝酒,你恍惚提过一嘴,说是要请马大仙儿去趟县城。”
“你那会儿说的,是不就是楚老师的事儿?”
在我们农村,一般要是遇到看不好的病,就会找阴阳先生帮着驱驱邪。
很多疑难杂症,就会在烧几张黄表纸、念叨几句过后,莫名其妙的消除了。
我琢磨着,兴许白小跳就是想到了这一茬,而且才会去找马大仙儿。
果不其然,白小跳点点头说道:“是啊,我正是想到了这个法子!不过,刚到病房门口,就让那些大夫、护士啥的,给拦了出来。”
“我又没想到,楚老师病情会这么严重,就没跟你提这一茬,免得打扰你学艺。”
我皱着眉头,对白小跳的说法,很不以为然。
不过事已至此,再埋怨他,已经没有意义了。
倒是城里的那些文化人儿,着实可恨,居然没让马大仙儿进到病房。
妈了巴子的——
兴许就是因为马大仙儿没进去,这才导致楚老师,错过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呢。
县医院这些榆木脑袋啊,我真想拿根擀面杖,把他们脑瓜子敲稀碎稀碎的。
我暗自生着闷气,正要起身,提议赶紧去楚老师家瞅瞅。
便在这时,杏儿插话问道:“小跳,你说楚老师身上的那个水泡,可是上半层透明、下半层蜡黄?”
“每只水泡弄破之后,都会接连发出噗噗两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