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众人陆续吃了晚饭,厨子们和学徒还有饭有菜,杂工们吃的是西厨房送来的仆人餐,那个厨房是专门给下人做饭的。
厨子厨娘们吃完饭,放下碗筷一抹嘴就各自回去休息了,学徒们收拾了两个厨房,男孩们因为把红案厨房的食材都用光了,女孩们又占领着白案厨房坚决不退让,他们只好放弃练习面点的打算,去院子里跟杂工们一起洗碗。
可是一个厨房挤十来个女孩,都动手做面点,也还是会有一些矛盾,白蔻不愿听姑娘们扯着嗓子骂骂咧咧,她也走到院里拿大扫帚开始清扫满地垃圾。
女孩们使用食材有些分寸,每人用的量都不多,做出的份量也就满足一二个人,互相分享一下,几口就没有了,根本没有可浪费的。
等白案厨房重新打扫完毕,院子里也恢复了整洁,这时又差不多是夜宵准备时间,稍事休息之后的温谷山和管事们重新回来,为各位主子们制作夜宵。
夜宵简单,无非是一些滋补品,丫头们准时来拿,主子们吃不吃的不要紧,但东西一定要有,哪怕一直放在茶水房的小灶上温着,万一主子们想起来喝一口呢。
忙完这一轮,今日工作才算结束了,大家陆陆续续回各自院子准备睡觉,白蔻一人留了下来,将厨房收拾干净,然后拿了点面粉,开始练习面点手艺。
“白蔻,你果然是想一个人偷偷练习。”鲁豆豆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跟着她的脸就出现在了白蔻的眼前。
“温总管可没说不能单独留下来。”白蔻轻笑了一下,手上继续揉面。
“你不困啊”
“困啊,可是长夜漫漫,四下无人,厨房里唯我独尊,我为什么要去睡觉”
“噗这话你真说得出口”鲁豆豆冲面团呶了呶嘴,“你打算做什么”
“肚子饿了,做点面条吃。”
鲁豆豆摸摸自己肚子,“好像是又有点饿了。”
白蔻低头看看手上的面团大小,“幸好我多抓了几把面。”
“能不能分出第三份”门外突然多了一个变声期的少年声音,语气里带着调侃,却把白蔻和鲁豆豆吓得差点跳起来。
“谁”白蔻抄起手边的擀面杖霍然转身低喝。
鲁豆豆双手捂嘴,靠着长桌瑟瑟发抖,不由自主地又勾起了白天差点摔落水井的可怕记忆。
一个少年斜靠着门框,双臂环抱,绷紧的衣袖显示出隐藏的肌肉力量,双目有神,在厨房昏暗的烛光下,也能看到他眼里的精光。
看清是谁这么恶作剧,白蔻放下擀面杖大喘气。
“小哥,大晚上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唔,抱歉,我只是肚子饿了过来找点吃的。”
“你不用伺候大老爷吗”
“这个时间,大老爷有大夫人和丫头们伺候。”
那少年一边说一边跨进厨房,伸头一看,见案板上是一个还没有成型的面团,有些失望的撇撇嘴。
“去去去,别站在门口的位置,站到长桌那一头去,万一再有人过来,看到有陌生男子在,没事也得生出些事来。”白蔻跟赶鸭子似的,挥舞着擀面杖,把对方赶到一边。
但等她转身想放下擀面杖时,看到鲁豆豆惊魂未定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啊哦”了一声。
那少爷也留意到了鲁豆豆好像情况不妙,挑了挑眉。
“这个学徒的胆子未免小了一点”
“婢子手脏,你帮我扇她两巴掌,打回魂来。”白蔻总算想起来在这少年面前该用的自称。
“唔,这么容易受惊,要考虑一下是不是把她除名了。”少年走过去,挽了挽袖子,就准备动手。
“别这是白天差点被人故意撞进水井里吓的”
“嗯你们学徒之间的矛盾已经这么深了”少年一脸的意外。
白蔻警惕地望了一眼门外。
“外面没人,我进来时就先转过一圈了,都回去睡觉了。”
“今天下午跟你说话的时候,被人听见了声音,说我们在跟男人说话。”
那少年转了转眼珠子,露出微笑。
“想必我没被发现”
“就前后脚的事儿,你要是走慢一两步,那就被人看见了。”
“而你们抓住这一点,坚决不承认私会男人,想必还予以了还击。对方不甘心,所以故意使坏”
“是啊。”
“啧,厨房原来有这么多热闹没看着。”
“哈”
那少年没再说什么,左手捏着鲁豆豆的衣袖扯下她的手,右手高高扬起,噼里啪啦,来回四个脆响的嘴巴子。
白蔻再次确认这家伙一定是习武的,力量把握得太有分寸了,鲁豆豆脸上只见红,不见肿。
鲁豆豆被这四巴掌给打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打痛了,缩着肩膀嘤嘤嘤地哭起来了。
“要哭上外面哭去,听着烦。”
这少年对鲁豆豆就没有对白蔻那么和颜悦色了,眉头一皱,低声喝斥。
鲁豆豆抹着眼泪,真的到厨房外面哭去了。
白蔻默默地又舀了几勺面粉加到面团上,添水揉成个大面团。
而那少年移动了一下长桌上的烛台,然后走到桌子顶头,拖出底下的高凳坐着,将自己隐藏在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但能清楚地看到白蔻的每一个动作。
如果有人站在厨房门外的话,只能看到哭泣的鲁豆豆,和揉面的白蔻,而不会看到那个少年。
白蔻揉好面团,暂时放在一边,她到食材架前看看有什么配菜,找了半天,就只找到几根蔫了的细葱。
“我去,真够干净的,一点蔬菜都没剩。”
白蔻轻声嘀咕了一下,就准备去院里洗葱。
“我来吧。”
鲁豆豆擦掉眼泪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拿走白蔻手里的葱就去了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