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阴阳两隔(1 / 1)

血唐莲 窗台花大姐 4691 字 8个月前

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文若别了母亲杨氏已是卯时一刻,天已是大亮。文若擦干泪水,避开府中一干人等,从偏厅绕道长史府后门,抵达时,府门外已有五辆马车和十余马夫随从等候多时。

文若火速上马,趁着城中炊烟未起急匆匆出了街巷,行至北城门,巡防士兵异常警觉,城内告示密密麻麻,难以远观看清。文若见巡营伙长正是甘泉手下的廖副将,便下马走来,询问得知,原来是奉甘将军将领,封城三日,北门只准出,不准进,而南门恰巧相反,只进不出。

文若心里嘀咕道:“北门距朝廷大营只需亮个时辰,而南门却要走上半天,如此安排,甘锰定要在今夜动手,这交趾当真是要变天了。”

文若拉着廖副将约至角落,盘问些许细节,那廖副将也是通情达理,对文若是知无不言。文若如狼四顾,见无人观察,偷偷塞给廖副将百贯铜钱,作揖寒暄,廖副也心领神会,嘴上道着昨日长史府新婚之事,手腕上却是暗自一抖,将钱财扯进胸前铠甲之中。二人各自散开,廖副将开门放行,文若赶着马车,头也不回就出了城门。

忠承寺距交趾足有几百里,官路野路各半,虽无野兽出没,可中途也没有驿站用来辗转休息。出了交趾城后,文若反而镇定许多,既知危险源于何处,也就少了七分胆怯。引路马夫驾着马车驶于先,文若随其后,身后另有三辆马车紧跟而行,阵势倒像个江湖镖局倾巢而动。

一路之上,尘土飞扬。未时过后,马儿劳顿,跟随文若而来的马夫下了马车,喂着草料,文若独自坐在车上,神色略显焦急,一心只想尽快抵达忠承寺,只想着全力而行,却不想这马车不但没有走快,反而有所减缓。文若有些窝火,无奈进了车棚,探探这车中到底装装着何物。

文若掀帘而入,车棚中并无许多物件,唯有一款铜制大箱居于其中,上面扣着几串连环铁锁。眼前铜箱至多半米宽,文若心中估计,这箱子少说也有五十斤重,心中不禁疑惑:“为何父亲要派五辆马车运送,如此规模的铜箱,只需两辆足矣。”

文若有所顾忌,走到车棚后座,蹲下身,试着提起这大铜箱子,耗了半天力气,出了一头热汗,却愣是没将这箱子提起分毫。

文若一头倒在车内,呵喘连连,心想这里面究竟是什么鬼东西,竟如此沉重,少说也有百十斤重,单凭自己一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

“这里到底装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文若双膝跪倒,脸贴在铜箱罅隙之间,闭着眼,用鼻子嗅了嗅箱中气味。

“铜,铁,金!是黄金!难道这五辆马车分别装有铜箱,而这铜箱之中皆是满满黄金”文若猛地睁开双眼,错愕不已,这几年在矿洞做工,虽身体落下肺腑之疾,可对这金属味觉的辨识却变得敏锐异常,已非常人可比。

文若傻眼坐在车中,一时间难以置信,心想道:“就算父亲收了甘锰百斤黄金,可这五辆马车若是皆有铜箱在内,黄金重量不下五百,如果忠承寺的裴先生处也有几辆马车,那父亲岂不是手握千斤黄金既是如此,可又为何将这些黄金交予西宁王殿下父亲所说愧悔之事,定是当年那桩旧事,难道父亲是为我仕途打算还是说父亲与西宁王仍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文若越想,越觉这其中秘密如漩涡黑洞般深不可测,猜测半晌,也未能猜透父亲用心,眉骨之间隐隐有些疼痛。几日来,文弱一直筹备婚宴,忙上忙下,昨夜洞房后更是彻夜未眠,一时之间,文若只觉得疲惫攻心,难以抵抗,一头倒在车棚内睡了过去。

待文若醒来,已是天黑。文若不知睡了多久,掀起车帘,询问马夫,才知马队已出了交州境内,再过一个时辰便可抵达忠承寺。文若醒神后,手掌轻抚着铜箱上的连环大锁,眉头紧锁,脑中思绪飞转,一觉醒来,仍想不出其中深奥之处。

突然,文若手掌向下一拍,砸得铜箱嗡嗡作响,心中暗呼道:“不好!定是父亲暗地将西江柜坊的金银全部转移至此,曲览忙于防备甘锰哗变,一时之间尚未察觉!等等,不对,不对,我与依墨成婚后,两家自是一家,难道曲览竟不知父亲要将这些黄金转运至西宁王府定是这般!父亲派我将这黄金运出交州,假意是避祸藏金,实际上,是将西江柜坊掏空转移。一旦柜坊变得毫无价值,任曲览与甘锰斗得你死我活,从中也捞不得一丝好处,如此一来,无论两家孰胜孰败,长史府仍然掌握交州钱粮命脉。若曲览胜,城外的朝廷大军急需供养,曲览一时间也不敢妄动,还要指望父亲鼎力相助;若甘锰胜,西江柜坊空空如也,大都护府纵有金山银山,一旦攻陷,便是野火燎原,寸草不生,甘锰定希望父亲能如当年辅佐曲览一般,辅佐他重掌西江柜坊。此等釜底抽薪之计,缜密精确,父亲真乃人中龙凤,如此安排,当真是上上策,都怪我儒弱无能,庶子心胸,我若有父亲胸中两成机智,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文若叹罢,忽觉后脑头皮发凉,不能自已,只得仰头靠背,虽是窘境稍缓,但也难有笑容。

“父亲已病入膏肓,就算他老人家是诸葛再世,又有何用多思无益,反会乱了心绪,不如安心休憩,待马车赶到忠承寺,再连夜骑快马赶回便是。”文若露出一丝苦笑,静静合上双眼,脸上渐露出不符年龄的沉稳,很快又睡了过去。

车马又向北行了一个多时辰,进入一片地势深洼的连绵山林,谙熟车路的马夫将马缰勒紧,转过方向,驶离官路,缓缓而行。这片郁葱无底的深林并无明路可走,文若小憩片刻,不由醒来跟着马夫辨路。林中湿气很重,似乎不像有人居住的痕迹,更别说藏匿一座不大不小的寺庙了,文若心有怀疑,但天色已深,身后的官路也被淹没在茫茫林海之中。

“离忠承寺还有多远”文若探出车帘,问着车夫。

“回少爷,翻过这片茂林就是了,您只需闭上眼,等着月光从山顶洒下来,便可见到这忠承寺了。”

文若诺诺点头,仰天而望,待车马行至森林深处,忽然迎来一道亘长的坡路,车马沿着痕迹一直北行,不到一刻钟,文若眼前忽然出现一块巨大盆地,盆地至上屹立着一座百米小山,好像一颗仙人掌插在绿洲之上。那小山轮廓明显,山路回转,围绕直上,如一条轻纱薄绢系在山间,山顶被树叶遮得严严实实,隐隐漏出一角微光,随着月影扶摇,忠承寺的面纱渐被黑夜所割开。

文若心想:“这忠承寺居然这般隐秘,若是白天日光充足,树木蔽佑,外来路人和官军商贾根本无法发现。”

待马车行至山上,文弱下车四处探望,发现这忠承寺周遭竟空无一人,仿佛是一座空寺。远远望去,忽现一白色人影站在寺门,好似已恭候多时。

文若本确信此人该是父亲所托的裴先生,但因知晓这箱中满载黄金,虽然面前只有一人,丝毫不敢大意,吩咐左右几个马夫紧随身后,以防不测。

来者身披袈裟,确是位僧人,只不过月影婆娑,林雾缭绕,让文若看不清那僧人面目。只见那僧人徐徐向文若走来,单手作礼,引路于前,随后便是一言不发。

“敢问阁下可是裴先生”文若警惕问道。

那僧人不答话,只是伸出手臂,为众人作引路姿势。

文若很是不解,府中马夫倒是不起戒心,进了寺庙之中,文若询问后方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位裴先生是个聋哑人,听不见,说不出,自然不会答话。

文若进入寺内,倒没料到这小小寺庙竟是别有洞天,室内无佛像,佛祖在心中,虽是阴暗干燥,却也格外宽敞,与其说这忠承寺像一个寺庙,莫不如说像一座粮仓。待马夫将几个铜箱轮番卸下,裴先生示意几人将这些铜箱运至寺中大堂即可。

见一切顺利,文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几位马夫将铜箱搬运后,纷纷聚到文若身前,带头驾车的马夫对文若说道:“少爷,我们已将信物送到,大人有言在先,我等即刻离开此地,返回乡里,终生不入交趾城一步。”

文若默不作声,疑虑间也猜透个大概,一旦此事日后被揭穿也是死无对证,只得不了了之,索性给了每人几贯散钱,放几个马夫下了山去。裴先生站在身后,双手合十,脸上挂着慈笑,对文若此举甚是赞同。

“这个裴先生不言不语,却让父亲这般信任,父亲识人无数,自然不会有错,料他不会见财起意加害于我。”文若眼珠一转,左右扫了扫寺中构造,见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呢喃道:“这寺广阔异常,并无马厩,看来只能卸下马车马儿,喂些草料,星夜赶回交州了。”

文若前脚刚欲离去,只觉身后有人拽住肩头,回头一看,自是裴先生无疑。文若心有疑惑,只见这四十出头的中年和尚从衣间取出一封信函递给文若,并用手指指向地面,摆摆手,好像示意文若不要离开此处。

文若哪管这些,拆开信函,扫过第一页,心中已然明白了大概,可翻到下页,文若却是两眼直瞪,手腕抖得厉害,整张脸皱得不成人形,如同那被攥在手中的宣纸一般,无比狰狞。

待文若读完这信,整个人都麻木下来,只觉呼吸困难,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仰面间,已是涕泗横流。裴先生见文若悲伤不能自已,只好双手合十,为之祈福。

文若盛怒之下,举起信纸,本想将其撕成碎片,却不知为何双目深陷,闭眼长叹,闷气咬牙,摇头不止。文若大喘几口粗气,止住泪水,将信纸原封不动拆回胸口,别了裴先生,从马车随手牵了匹马,也不管这些黄金如何处置,如风一般直奔山下,原路奔回交州。

马如霹雳,奔得飞快,只听狂风大作,悲鸣鹤唳。文若策马加速,脸上滚烫,泪流不止,整个人一直腾在马背半米高的地方,颠簸欲坠,时时刻刻都会从马上坠下。

“父亲,你瞒得儿好苦,好苦啊!”文若目中血丝如网,来时的圆领袍子已拦路树杈扯碎了一大片,面颊上皮肉也被切割出几道细如盘丝的血痕。

文若看了方才裴先生交给的信函,不由想起这十年来关于父亲的所有回忆,当这些琐碎回忆与这封信上的内容连在一起,就像潺潺溪流汇成滔天洪水一般,将文若所有的希望和幻想冲得粉碎。

原来,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竟与文若心中最坏的打算相差不多,只不过,其中错综复杂之处,是文若做梦无法想象。文若其父陈卿嗣身世高贵,是朝廷贵胄的近亲,早年武曌夺权,清理李氏王臣,陈卿嗣不得不随父迁移到岭南避祸,免灭九族之灾,流至交趾。没过几年,陈卿嗣的父亲病死,陈卿嗣身无分文,只得四处流浪,恰与西宁王相识,二人义气相投,结为异性兄弟,在交趾城拒武氏鹰爪,明刀暗枪,九死一生。大唐神龙二年,武曌槟天,中宗大赦天下,西宁王仲本想还朝复身,却被陈卿嗣制止,当时中宗昏庸,大权旁握,韦后乱政,欲仿武曌称帝,武三思身为太尉,更是对李姓皇嗣展开屠杀,西宁王仲只得忍辱负重,潜藏于野,直到景龙四年,临淄王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发兵逼宫,杀死韦后、安乐公主等人,睿宗即位,终止了近五十年的武氏天下。待李隆基翦灭太平公主,登基为帝,西宁王这才恢复官爵,还朝于野。皇帝李隆基初登帝位,急需稳固边陲,若派亲王将军镇守,难免日后独大,不可控制,于是下旨将朝中毫无根基的西宁王仲升为西宁州大都督。西宁王想借机推荐陈卿嗣留任身边,可陈卿嗣却拒不上任。当年科考,陈卿嗣名列第十,皇帝李隆基将其归入国子监当值,可陈卿嗣却恳请圣命,甘愿自贬交州,作了七品仓曹参军事。短短十年间,陈卿嗣由七品参军卓拔升为四品州长史,却不想也卷入交州朋党相争之中,随后,就有了后来发生之事。

“父亲之所以让裴先生将书信转交于我,定是当做最后遗言,信中还有许多重要细节不曾透露。父亲当年为何要返回交州任职既与西宁王是生死兄弟,留在姚州岂不更好为何要将这几箱黄金交予西宁王私下藏匿岂不更好,何必多次一举还有,当年西宁王妃一事,信上一句也没有提及,据此看来,父亲并不打算将此事说明,难道是怕我抗命不为”

过了子时,文若策马奔出密林,已是驰骋于官路之上,月暗星沉,鸟鹰低飞,文若见这夜色凄凉,自觉事态不妙,也愈发肯定,心中这些尚未解开的疑团定关乎着长史府的命运,此时此刻,陈文若只恨自己身上没有一双翅膀,不能立刻飞回交趾,像父亲问个清楚。

文若忽然停下马,踌躇时,天边一朵浓郁如墨的乌云渐渐挡住了月光,由北向南,往交州境内飘去,文若大喊不妙,自知大雨将至,再不快走,道路泥泞起来,更是难行。

突然,一道暗紫色的霹雳贯穿天地,震耳发聩的雷声被群山簇拥,紧接而来。文若看得清清楚楚,那雷光乱错之方向,正是交州境内,文若整个人也被晃得像张白纸一般。

“父亲,恕儿不孝。”随着雨水从天而泄,文若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官路中。

待文若回抵交趾城,已是过了第二日未时,一路之上马匹不歇,到了后程便有些吃力,速度也慢了许多。文若从城北门绕过,见士卒守卫巡逻涣散,仍如往日那般无精打采,文若不想太多,绕过城墙,取道南门而入。

“这城门愈是平静如水,这城中愈是杀机暗伏,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恐怕大战一触即发,一旦杀声震天,城中大乱,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赶回府中。”

此时,文若早已体力透支,全身湿透,靠着一壶烧酒强撑着一身寒气。文若心知,若从南门绕道回府至少要半个时辰,若从东门而入,难免遇上甘锰的巡营士兵,若战事已起,身为都护快婿,自己岂还有活命的份文若借着酒劲壮胆,直奔东城门,奇怪的是,东城门大敞四开,竟无一人把守。

与城西繁华之所不同,百余年来,交趾城东早已是落魄贫瘠之地。交趾自汉朝起,以多产金、银、象齿、丹砂等名贵之物闻名,直至南北朝仍有国外客商慕名而来,交趾城东本是西来商船交集之地,其港口发达,货通便捷,商贾流窜,本是极为繁华。隋大业后,天下大乱,交趾西边蛮夷聚集,趁机暴乱,蜂拥而起,打劫来往额商贾船队。隋炀帝平乱四方,无力自保,朝廷地方官员态度默然,长此以往,大部分西来胡船改道广州,昔日繁华便渐渐荒废。贞观年后,朝廷建安南都护府,交州多产金银,为防蛮夷偷袭,将城中大部分府邸都建在城西,城池加固频繁,而城东地势较低,临入西流江海口,每逢暴雨,城中积水便有己尺之高,足可划桨而过,这样一来二去,交趾城东破乱不堪,与荒漠村落无异。

入东门后,天空乌云笼罩,百姓灯火尽灭,街巷泥泞凌乱,四周阒无人声,文若吓的胆寒,以为中了埋伏,双腿猛夹着马儿,没了命的逃窜,等到了长史府附近,仍是惊魂未定,盗汗连连。

文若回到长史府,更是觉得奇怪,长史府仿佛也被掏空似的空无一人。城东荒废多年,人迹稀少,缺了人烟,文若倒是理解,为何只是一夜未归,这长史府就突然连个活人影子都寻觅不得

“不好!难道我府被已乱军攻陷不对!这府门四周毫无兵戈相交痕迹,我长史府上下千人,就算被围剿,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雷声遁地,文若愈想愈是不安,文若无声下马,小心贴在府门外,洞听府中声响,府内却并无异常。文若弯下腰,小心推开府门,大门没有上栓。文若暗骂几句,长嘘一声,进了府中,走走停停,府门正堂之内仍是空空如也,暗如鸦黑,连一盏油灯都未曾点亮。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回事!父亲母亲陈富都去了哪里依墨,她又去了哪里”文若惊得连眼都不敢多眨一下,脚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几个箭步,穿过正堂,隐隐约约瞧见二堂那边有着些许光亮。

文若慌忙跑上前去,烛火之下,一位白发老翁正跪于两灯烛火之下,文若定眼一瞧,那人不是府上主簿陈富,又是何人

“陈富!”文若远远吼了过去,不料那陈富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要来,并无丝毫慌张。

“少爷。”陈富徐徐转身,低头作揖,不多言语,黑暗中,文若看不清陈富的神情,顿时心里一慌,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问你,这偌大府上为何连个下人都没有,人都到哪去了,我父亲大人现在何处”

“哎!”陈富抬起头,哀声叹道:“看来大人说的没错,少爷你定会折回府中,知子莫若父,您终究还是回来了。”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问你,我父亲到底在何处”

“回少爷,老爷昨日已将府中上下扮成村民,秘密遣散了,老奴,唉!”陈富一改平日稳重城府,说话断断续续。

“你是说父亲连府兵也一并遣散”

“还有老奴。”陈富无奈摇着头,低声探底道。油灯之下,陈富面色黯然说道:“少爷,你我主仆一场,相识十余年,老奴甚为荣幸,今日一别,恐成永别,日后天南海北,望少爷日后多多保重,若有危难之时,老奴家宅伫于长安城东永崇坊,少爷若不嫌弃,尽可来此处寻我。”

说罢,文若见陈富长揖于下,心中酸涩难以言表,这几日来发生的剧变让他有些恍惚,却也让他无所畏惧。文若上前将陈富扶起,默默点头道:“但愿如此,你我虽名为主仆,我却一直视你如师如父,既是父亲命令,自有他的深意,您老多多保重,日后若有机会,我定当登门拜访。”

陈富已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已,握着文若双手,泣声摇头道:“老奴何德何能,蒙少爷如此错爱,唉!少爷,听老奴一句劝,不要再回这长史府,也不要让长史大人为难啊。”说罢,陈富头也不回,身影落寞离开了长史府。

文若愣在原地,揣摩刚才陈富所言,料他已知所有真相,猛地一拍脑门,瞪着双目,从二堂飞奔到父亲陈卿嗣的房去。

文若跑了几百米,见父亲房中烛火通明,咳声阵阵,这才放下心来,只是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怪味,文若以为是屋中煎药气味,并未多想,小心敲着房门,心里已经有所觉悟。

“文若”房中声音是陈卿嗣无疑,可这声音气短而弱,已是奄奄一息。

“父亲父亲!您可否无恙”文若忽然想起父亲病情,定是旧疾复发,卧床难起。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陈卿嗣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好似从枯井中传来的回响,紧接一阵痛彻肌体的咳喘,惊得文若哽咽连连。

文若一把将门推开,只见其父陈卿嗣卧在塌上,咳喘不止,烛火之下,他的脸如同榨干的果实一般皱褶萎缩,写满惊愕。文若赶忙上前,却不想冰冷双脚感到一阵温热,低头一看,血泊蔓延,正有一人瘫倒在血泊之中,此人正是文若的母亲-----杨氏。

“母亲!”文若痛不欲生长嘶一声,跪着爬进血泊,紧紧抱着杨氏尸体,几欲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