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31日,这个阴雨绵绵的日子,既是七月的最后一天,也是省公安厅给李青破案的最后期限。厅里的领导下了死命令:“如果破不了案,你这个局长,就给我下到基层去吧。”
天还没亮,李青就已经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了,事实上,案件发生后,直到现在,李青几乎就没怎么离开过警局。
六点,张飞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险些吓了一跳——屋内烟雾缭绕,李青木然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眼前的茶几上,堆了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
张飞没说什么,他此刻能体会这位合作多年的同事、入伍时的战友,内心的烦闷。公安局长,这个威风凛凛的头衔,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
李青甩出一根来,扔在茶几上靠近张飞的位置,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平静的说:“坐吧,和我一起等。”
张飞没理会那烟,坐在了李青对面,问道:“等?你在等谁?”
“等该等的人。”李青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猛吸一口,手中的才燃了一半的烟直被他嘬得到头了。他让烟雾在肺里周转了一圈,脸上显出陶醉的神情,精神也较张飞刚进来奕然起来,眼里闪着精光,“我对这个案子做的推理,总是少了几环,如果能找回这几根断掉的锁链,整个案件就说的通了。”
“你要等的是谁?”
“徐盛他们去了这么久,竟也没联系我们么?”回了句看似有关却又好似不相干的话,李青又自己点了一根烟,瘫进沙发,恢复了萎靡的样子。
…………………………………………………………..
“老大,起床了。”虎妞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揉着惺送的睡眼,转头冲着沙发说道。
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虎妞有揉了揉眼,定睛一看,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男人盖过的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像块冻豆腐似的,端正的摆在沙发的一头。虎妞再回头一看,自己隔壁的床上,被子还保持着刚被掀开的样子,虎妞挣扎着做起来,打了个哈欠,一边嘀咕着,一边伸手像隔壁床的被窝摸去。
“诶?已经凉了?”虎妞自言自语地说,”至少离开半个钟头了呀,老大也不见了。”
正疑惑着,虎妞的手在那床上触碰到了一件硬物,拿起一看,原来是一台精致小巧的录音机,正是男人的随身之物。
虎妞按下播放键,这是他们经常使用的留言方式。
果然,录音机里传出男人的声音:“果然是想靠余温判断我们离开的时间,不错,警觉性可以。不过你放心吧,你退了房,收拾好东西在监视的楼顶等我,我把她送走,再办一些事,就赶去与你汇合。”
………………………………………………………..
S市市中心商业街。
“你走吧。”男人在路边的临时车位上停了车,一边注视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对副驾驶上的女人说着。
“你……你……你……”女人一连说了三个你字,还是没有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放了你。”男人一边递给她一张二十纸币,一边淡淡地说,“拿着,打车回家。”
“你不怕我报警么?”女人没接那钱,小心地问道。
“拿着。”男人语气平静,不起一丝波澜,“第一,我并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更不用说伤害你。第二,我带着你对你有好处。第三,我,不怕警察。”
女人只觉得男人的话像是命令一般难以抗拒,只得接下了钱,她推开车门,脚探出车外,却忽的又把上身转过来,注视着男人。男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挥挥手,也不看她,催促道:“快走吧,别跟任何人说你见过我……额…见过我们。”
女人下了车却还是又回了头,清晨,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即使有零星的路人经过,却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女人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怯怯地问:“那……你是警察吧……”
男人听了愣了一下,凌厉的目光黯淡了,冷峻的脸上显出沧桑的神色。但只是片刻,男人又恢复如常,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女人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脸红了红,说:“谢谢你……”
男人显得有些局促,问:“谢我什么?”
女人低下头,把声音压得很低,说道:“我看了宾馆电视的新闻……其实…其实…其实那晚我看到的…就是凶手在杀人吧……”
“嗯,是。”
“那……你带走了我…是不是,是不是为了保护我?”女人追问着,但还是不敢再去看男人的脸。
“快走吧。”
“唉…”女人叹了口气,“你让我走,可我看到了他,他不会来找我么……”
“走吧,”男人语气转为冰冷,“你放心,他,活不过今天了。”
……………………………………………
“老大,你来了。”男人上了顶楼,立刻有两个身穿和男人同样款式风衣的男人迎了上来。
“虎妞呢?”男人环顾了一下楼顶,只有眼前自己这两名手下。
“虎姐和瘦子在对面楼,我俩在这等你。”
“小草呢?”
“放心,已经送回去了。”
“干的干净么?”
“放心,孩子没受什么伤,我门带他出来时蒙着脸,没人能认出我们来,他现在已经和他妈在一起了。”
“那就好。”男人说着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手枪,脸上露出可怖的笑容,“冤有头,债有主,恶魔,必须由恶魔亲手送回地狱去。”
两名手下应了声是,也各自检查了枪支,跟着男人走向通往楼下的出口。
十分钟后。
男人和两个手下来到了对面那栋楼的第十一层,虎妞和一个瘦高个已经在那里了。
只见他们两人分立一扇门的左右,手里都握着枪,听见脚步声,两人同时把枪对准了脚步传来的方向,见是自己人,虎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里面了?”男人小声地问,一边轻轻把手枪的子弹压上了。
“是,我们日夜盯着这孙子,不曾让他跑了。”那个瘦高个回答道。
“很好,等下我直接踹门,虎妞守在门外,小心外面有什么人要进来,我和瘦子先冲进去,阿黄阿苍,你们掩护我们,对方有枪的。”
四人同时回应,“明白了。”
“瘦子,待会我把门踹开,你冲进去,先守住窗户,别让那小子打什么歪主意。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什么事儿的。”
那个瘦高个点了点头,回复道:“一切听老大的就是。”
“好!”
说了声好,男人猛地踹向那扇木门,那门虽然不是什么低劣品,但吃了这一脚,竟砰的一下向里打开了。男人大喊:“瘦子!”
瘦子一马当先冲了进去,朝天花板上鸣了一枪,随即往窗户跑去。
男人随后冲进房间,就地做了个翻滚,眼睛迅速就锁定了屋内墙角那个手拿匕首的男人。阿黄阿苍在进门的位置,一个站姿,一个跪姿,面对着那个墙角的人。一时间,四只黑洞洞的枪口从不同的方向指着那人。
事发突然,加上瘦子进屋时鸣了一枪,那人原本正在吃着泡面,被吓得慌了阵脚,胡乱抄起一把匕首自卫,那把手枪,却放在屋子另一头的木板床上,那个人再想去拿枪,确实万万不能了。
“嘿嘿,你还有什么说的?”男人问墙角的人。
“我,我…你们是谁?”
“你管不着。”说着,男人开了枪,正打在那人拿刀的左手上,手中握着的匕首也应声咣当落地。不等他捡起,阿黄冲上前去,一记低扫踢开那人准备拾刀的右手,脚一落地,又劈手抓住了那人的后脖领子,提着紧走两步,摔在了男人脚下。
“你…你们是小乔那个婊子找来的?”那人嘴里喘着粗气,“我告诉你们,如果我不联系我的同伴,他就会……”
“他就会怎样?”男人俯下身子,提着他的头发看着他的脸问道。
“他会杀了那婊子的儿子,哈哈哈哈哈,你们来啊,来杀我啊,哈哈哈哈哈……”
“你说的同伴,叫二狗么?”一直站在门口沉默不语的阿苍问道。
听了这话,地上那人身体猛的一抖,因为他口中的同伴,的确是叫这个名字。“你…你怎么知道……”
“哈哈?你朋友长得还挺帅的,就是被我揍一顿,看着脸胖了不少……”
地上的人听了这话,情知自己已经没了最后的筹码,萎靡了下去,目光变得涣散,只是口里不住的念叨着:“放过我…放过我……”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乌云也渐渐散开,就在雨后第一缕阳光洒下大地时,屋内,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