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听说你,要杀我证道?18(1 / 1)

歌谣既然提醒人们, 荒城诡异危险, 进来了就出不去。为什么却没有直接提示最重要的信息?

回答圣君的还是那个小男孩,他的壳子里显然住着一个成熟冷静的灵魂, 因此看上去虽然只有七八岁,众人却隐隐都以他为。

“是我姐姐从里面传达出来的, ”小男孩这一次没有流露出什么柔软的情绪,理智的陈述着,“她在当上上任国王的私人护卫后, 就可以有权限出入皇宫和某些地方。我也不知道她都看到、听到了什么, 但她在执行谋逆行动之前,传达出了几个重要的信息。”

其中一个就是为了防止事情失败, 她在所有的护卫登记牌上做了标记, 一旦有新的修士接触,就可以根据提示来到这个据点,得到前人探索到的信息,避免走弯路。

“另一个就是提醒外界, 这里的危险。希望能有强大的宗门注意到, 从外界打破这个诡异的地方的结界。但姐姐不是通过我们,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能让荒城门口的鬼魅自的传播出歌谣, 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前面说过了, 每个人在白日必须做自己身份应该做的事, 被现就可能被国王任免或被杀死。

让鬼魅传递信息, 显然是极为违规的行为。

“姐姐曾说, 会有人帮助她, 她似乎很信任那个人,却又对关于那个人的信息含糊其辞。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她或许是为了保护那个人,或许,是对那个人也心存警惕。”

小男孩意有所指的说,乌鸦和幽幽诡异的声音划破夜色,让人莫名的脊背一寒。

小男孩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是为了保护那个人,就说明他姐姐暗示,他们的人里有问题。如果是警惕那个人,就说明以往从那个人那里获取到的信息,潜藏着问题。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他们的前景极为不利,叫他们心头一凛,毛骨悚然。

小男孩抬头望了望月色,眉头一皱,抓紧时间道:“夜里的荒城很危险,所有死在荒城的人都会复活。荒城里有一部分无法被取代身份的原居民,找到他们给他们一夜你的寿命,就可以获得庇佑,可以不被使用过同样身份牌的死人们找到。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战斗到天亮。但没有人能帮到你。”

乌鸦叫三声的时候,所有人都情绪紧绷起来,立刻流星一样四散开去。

圣君没有动,他沉思了一遍今夜所有人说的信息。

考虑的却是,如果他的第八个法身在皇宫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姬清呢,这个人若出现在这荒城里,必然不会是默默无闻的人。他又会做什么?

圣君曾以为美人指的就是姬清,可是现在所有迹象都指示向那个妃儿姑娘。那么,姬清会不会就是这个国王?

如论如何,他得先得到那个私人护卫的名额,进入到皇宫内部,见到那个人。

吧嗒,有些熟悉的声音!

吧嗒吧嗒,像木屐的声音,敲击在古城的青石砖路面上。

吧嗒吧嗒吧嗒……更多了,仿佛好几个人一起走着,节奏韵律都一致。

圣君的手按在孤星的刀柄上,漠然的等着。

脚步声不徐不缓的朝他的方向而来,声音听上去很远,来得却很快。

月色将那些人的投影铺泄在拐角的地面上,影子的姿势像一排一模一样的糖人,一个接一个走着,如出一辙的姿势,似是手指按在腰间的什么之上。

那影子熟悉极了,叫圣君都不由眯了眯眼睛,认真的看着。

拐角很快露出那一行来者的真身。

圣君的眼睛微微睁大,眼睑漠然的抬起,唇角勾出一缕兴致。

八个人!

八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不是像他如今在别人眼里的形象,而是就是圣君本人的样子。

就像同时照着八面镜子,每个人都和他如出一辙,手握孤星!

怎能不有趣,圣君的血液都空前沸腾了一下。

几乎是一瞬间,九道影子一起扑来,战在一起!

不是互搏斗,而是八个打一个!

每个圣君的实力都和他一模一样,就像他一个人同时和八个自己互杀。

每一个圣君都在拼死相斗,因为身份只有一个,他们每个人都想要啊。

可他们似乎眼里都只有圣君一个对手,旁的七个都默契的彼此忽略了。

圣君的每一分血液都在颤栗,却是因为亢奋。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极浅,欢愉到危险!

啊,他真是都舍不得离开荒城了,这个地方真是太棒了。

八个对手全都是和他鼎盛时期一样的身手,每个人手中的孤星都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孤星,似乎也同时具备斩厄的能力。

仿佛也在这样笑着,就像提醒他,被孤星所杀,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你也一样!

不,怎么会一样。我死了不是还有你们吗?你们难道不是我吗?

看来,的确不是。既然如此,那通通都去死吧!

八个没有配合的高手,还不如只有一个人的威胁大。

更何况,圣君拿到的身份,那个严肃成熟的男人,有一项极为特殊的能力。

那就是,对手越是强大,自身的修为能力也会修复到持平的层次。

这一战直接战到天将破晓。

眼看那八个人似乎想要走,圣君才结束对战状态,毫不犹豫直接击杀了一人。

可惜到底是跟他一样水平的人,其余七个都很快消失在第一缕阳光下,成功逃走了。

不急,还有下一个黑夜。慢慢玩。

圣君看着孤星漆黑无光的刀刃,又看着地面上那具干尸一样的枯骨。

金色暖融的阳光照耀到枯骨之上,像焚化的黑烟一样,转瞬间只剩下一层暗色的人形痕迹在青石砖上。

这是第一次,孤星斩厄之下,却没有灰飞烟灭的生灵。

天亮了。

·

圣君径直走去猫婆婆的店里。

猫婆婆不在,店里的小姑娘腼腆的笑着说:“客人,您要点什么?”

“在这里买东西,需要消耗寿命?”

小姑娘抿了抿酒窝,羞赧又直接的说:“做东西也要消耗啊,王宫的税务也要交啊。”

“说得对。”圣君颌。

整个荒城大多数都是鬼魅。

窃取身份的外来活人至多只有百人之数,寿命是用来交易的货币。既然占了身份,白日里就要做与身份一致的事,比如猫婆婆就必须做果饼。

但第一天生人的消费却是免费的,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入不敷出,加老去死去。

皇宫的税务也是寿命,国王要寿命做什么?

给他的手下作为饷银?用来控制或者吸引人来给他卖命?

圣君潜意识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跟昨日一样。”圣君随意的说。

小姑娘茫然:“昨日客人并没有来店里消费呢。”

果然如此,替换了身份,在所有人眼里,你自己就消失了,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记错了。请问,那个叫秀秀的小女孩,什么时候会再来店里吃饼?”

小姑娘捂嘴笑,幽幽的眼睛里一丝刻意的怜悯:“他们都是荒城的孤儿,哪里有寿命买饼吃,只能看有没有好心的外地人请他们吃个一餐半餐了。”

翻译过来就是,利用第一天来荒城的人免费的制度,匀给那两个孩子一些寿命。

圣君漠然的说:“人没有东西吃,不会死吗?”

小姑娘被他看得脸一红,害羞似得用手背遮着脸:“有国王在,怎么会让我们死呢?”

圣君想起猫婆婆暗示的话,从她第一次开果饼店时,那两个孩子就存在了。

“你们不吃东西也不会死,但是会一直保持原样。”

小姑娘拿开手,红红的嘴唇像涂了胭脂一样,晶莹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用饿狠了的目光幽幽的望着圣君,脸上亢奋得红,细声细气的说出隐隐妒恨的话:“不是我们,是某些被特赦庇佑的人。”

圣君冷冷的看着她,那小姑娘似乎又羞怯起来,抿抿嘴,害羞的低下头,脸色却惨白,起抖来。

“露出马脚的人,被现了,会怎样?我听说,国王可以任免,或者杀死……”

圣君一字一顿,意有所指的对她说。

细细索索窃窃私语的声音,在荒城阳光下的阴影里迫不及待的响起。

“嘻嘻嘻,被现了呢。”

“活该,呜呜,她抢了我的身份。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便宜了她。”

小姑娘恶狠狠的,吃人一般的狰狞:“闭嘴!”她对黑暗阴影处的同类吼道。

紧接着回头,对着圣君威胁的龇了一下牙,下一刻却是往后厨跑去。

一定要快点换个身份才好,这一次一定扮演好,千万要在国王的税务官找来前。

呜呜,它好久没做人了,它不记得怎么扮演好人了。

四肢着地敏捷的跳过一个个墙垣,落地的时候却已经有人等着它了。

鬼魅害怕的,再也顾不得其他,尖叫一声脱了这个壳子就跑,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向后抓去。

小姑娘软软的靠在墙上。

圣君虚虚的张着手,像是捏住了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孤星漆黑无光的利刃上滑落几滴水银一样的东西。

圣君冷冷的,像个凶残的悍匪一样说:“我问你答,答得不好,就死。”

鬼魅如何不知道这刀刃的可怖,这一死就算荒城重启,它也不会再一次醒来了。

“我都告诉你,”它迫不及待的坦白交待着,尖叫说,“我知道你想当国王的,没有人不想当国王。国王有一个秘密,我谁都没告诉。”

它大声的尖叫着,声音却像破开洞口的风,忽隐忽现。

圣君仔细捕捉,才听到是:“国王特别讨厌美人,他想杀了美人,可他杀不死。嘻嘻。”

阴云忽来,风声大作,一行身穿铁骑的队伍出现在这偏僻的巷子里。

神色冷峻的铁骑,从鞋底武装到头顶,青铜色的盔甲,让他们显得极为威慑。冷峻的面目上,眼睛一动不动,仿佛不似活人。

领头的扬了扬手,两个人便训练有素的走到圣君面前,像是能看到一样,毫无多余的动作,熟练的两下将圣君手里的鬼魅塞进腰间的葫芦里,鬼魅连一声尖叫都没出。

天色阴沉,仿佛瞬间就至傍晚。

雨丝跳跃在青铜盔甲上,激起一片细小的水雾。

领头的人一眨不眨的望着圣君:“私自执法,窥探国王的秘密,抓起来。”

他扬了扬手。

那两个卫队立刻拔剑杀向圣君。

狭小的巷子不好缠斗,圣君干脆利落,一击就结束了战斗。

他忽然僵了一下,去看自己的身份牌,好在上面的纹路并没有变化。

差点忘了,每次赢了是有可能变身份牌的。

这样看来,若是要一直保持占有谋逆者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他得输?

卫队长却没有再命令攻击他,躺在地上的两个护卫被其他人抬起来,看也不看圣君一眼就走了。

只有卫队长还站在那里,还有靠在墙上昏迷的小姑娘,以及圣君。

卫队长冷峻的脸上忽然笑了:“谋逆者?又出现了。”

圣君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是识破了他的身份牌,还是同样的外来修士。

卫队长看着靠着墙的小姑娘:“空白的身份牌。你把它给我,我帮你一个忙。”

看来他是后者了。

圣君直接说:“我要最快当上国王私人护卫的办法。”

卫队长又笑了,笑容流于表面,看来他是个很习惯笑的人。

“你是想见国王吧。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

圣君:“以什么身份?”

“抓到的谋逆者。”爱笑的卫队长看了眼圣君,“别担心,你直接跳出来,他才不会信。当皇帝的哪个能没几个谋逆反对的臣民。”

圣君矜持的颌:“有道理,但比起见一面后被关到监狱里。我选择自由权利更大的私人护卫。”

卫队长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遗憾的说:“好吧。最简单的法子就是,你要表现的很厌恶讨厌妃总管,挑战她一次不死。最好能打得不太难看,大约就可以等着国王召见了。”

卫队长扛起那具空白毫无灵魂填注的身体,无机质的声音却懒懒的说:“最难的是前面那条。”

前面那条?表现的很讨厌妃总管?

·

卫队长把这具难得的空白身份牌带回去,他也有一个秘密,这荒城里每一个人都有秘密。

卫队长的秘密是,他藏了一个鬼在他的身体里。两个人公用一个身份牌。

他的恋人当时也登记成为国王的护卫,每日必须一战,可是有一天,天黑之前他没有找到愿意与他一战的候选人。

每个人都想赢的时候,有人就会死,当人数是单数的时候,就会有一个人失去身份牌。

他们都忽略了这个隐藏的危险,他已经拥有卫队长的身份牌,自然也不能再次参选国王的私人护卫。

当他迟迟等不来人,赶去找到对方时,天快要黑了。

他只来得及跑向那个人,绝望的说一句:“我把我的身份牌给他。”

谁都好,帮帮他们!

他听到了一个特别奇妙的声音,像是传说中鸾凤的声音,从荒城的皇宫里传出来。

一种感应,就像是契约成立。

卫队长没有直接决定让他们中某个人去换上新的身份牌,这只是一种保险,在意外到来的时候,让他们有一个退路。

空白的身份牌太难得了。

他当卫队长,替国王捉拿暴露身份的暗世界的颠覆者。可是,只有这一次,是碰到主动自己遗弃身份牌的。

其他的颠覆者,即便是被锁拿到监狱里,也只会被任免交换身份牌,国王也没有办法让他们放弃自己的身份牌。

即便是处死,也不行。

卫队长心情很好,那个谋逆者很强大,但强大在荒城里用处并不大。

智谋才是一切。显然那个人不够聪明。

在妃总管手下挑战一场不死,并不难,那个女人简直是真善美的化身,拥有神的慈悲,她不会杀害任何人。

但是相反,她也有一种极其不可抗拒的力量,没有人能厌恶讨厌她。

只有国王例外。

那个人既然拥有身份牌,肯定已经见过妃总管了。但是,居然还敢选择这条路。

他也不想想,若是真的那么简单,最后一个私人护卫为什么会一直空缺?

“这样好吗?他毕竟帮了我们。”

“交易是那个人提出的,我已经提醒到了。”

“你是不是不想谋逆者刺杀国王?”

“是,上一次新旧交替的时间不久,你也看到了。新的国王,谁知道什么时候才出现?”

自言自语一般,一样无机质的声音,却说出了两种口吻。

卫队长再一次恢复冷峻的神情,走向皇宫,准备汇报完今天的业绩就回到那家酒馆。

他赚到的业绩,足够支付寿命了。

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其实很喜欢荒城。

在这里,他和他的爱人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永远。

因为荒城让他们永生。灵魂会衰老,肉体却不会。

只要有国王存在。

·

卫队长忽然怔住了。

像是看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画面,一瞬间叫他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国王私人护卫的服饰是银白色的,极为特别,拥有极大的权利,绝对不会被认错。

此刻,就穿在刚刚分开不久的男人身上,那个他以为智商不足的强大的修士身上。

好半天,卫队长才出声音:“你是怎么做到的?”

连他都要刻意避让开那个女人,就怕自己被迫移情别恋,背叛了爱人。

圣君淡淡的说:“我一边跟她打,一边说她长得丑。”

卫队长:“……”

再美的女人也不会容忍说她丑的人,神都不能!

卫队长佩服:“你赢了。”

脸上被指甲划出一条浅痕的圣君,想起明媚灿烂的妃儿姑娘,咬牙切齿一脸狰狞,勉强还露出不可置信的伤心无害来。对他出手却是越狠辣了。

圣君其实只说了一次:“妃总管,有一件事,或许有些失礼。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之后你可以跟我打一场,不必留手。”

妃儿姑娘脸颊不由自主的绯红,眼神慌乱紧张。

“失礼了,我觉得你,生得不好看。”

这就是全部。

若不是这样太失礼了,他真的很愿意多说几次,跟那个人打几架。因为,对方真的很强!

不过,对女孩子说这种话确实太过分了。尤其,他说得还是实话。

圣君对卫队长说:“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国王了。”

只有卫队长才有权限带人进入皇宫内城,但最后一道庭院门前,就只能国王的私人护卫出入。

·

圣君走了进去。

国王穿着金黄色的华服,犹如荒城白日阳光的颜色,坐在殿内最深之处的阴影里。

无数丝制的帘幕,隔一段落一道,重重遮掩着。

每一道帘幕后都有一个银白色的护卫守卫。

但圣君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那样永生难忘,魂牵梦萦的脸,便是隔着一堵墙他都认得。

帘幕一层层拉开,远远的,露出那张脸的全貌。

圣君一眨不眨的看着,国王也没有斥责他。

那张脸,面色苍白,眼神阴鸷。

只是和那个人生得一模一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