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二章 即便悲痛,也依旧要行动(1 / 1)

噗呲——

梓槐跪坐在地上,看着地面,沉重的喘息着。

在他身前躺着的,是廖业那脸色呈绛紫的尸体。

“我,我,我——————”

啪嗒。

沾染剧毒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梓槐的双手剧烈的颤抖着,停不下来的颤抖着。

“为什么——”

“我明明,明明不想再做这种事情......”

他蜷缩在地上,汗水和眼泪混杂着沾湿了衣服,痛苦的呻吟着。

他稍稍的抬起了头。

却看到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带着愤恨,带着怒火。

“啊啊,啊啊啊啊————!!!”

梓槐吓得再次抓住了匕首,向后爬了好几步才停下来,然后他才看清看着他的,是什么。

是廖业。

廖业哪怕已经身亡,也依旧在看着他,盯着他。

“......果真是你啊。”

梓槐未察觉之时,一声沙哑而疲惫的低吟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低吟中,带着的是不忍......和质问。

梓槐一时竟有些不敢抬头。

“阿花......姐......”梓鹃低着头,颤抖的喊出了来者的名字。

“别叫我阿花姐。”梓鹃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咬牙切齿,握着斜松银顶枪的手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梓槐。

这句话就像是一柄重锤一样,敲在了梓槐的脑袋上,让他感觉一阵眩晕。

“汉国的刺客,杀了我北楚大将军卫浩,杀了我北楚大将军梁宁,这次又潜入我军营......杀了太仆廖业......”梓鹃咬着牙,将长枪指向了梓槐,咬着牙,颤抖的说到,“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我?”

梓槐坐在远处,蜷缩成了一团,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了起来。

“你该死。”

这三个字,是梓鹃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眼泪落在了斜松银顶枪的枪杆上,顺着枪杆一路滑到了枪尖,闪烁过一丝晶莹,滴在了地上,瞬间干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梓槐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疯狂的呐喊着。

梓鹃动了起来,双腿发劲,向着梓槐冲了过去,气势之中,带着决绝。

而梓槐,就仿佛条件反射一般,猛地抬起了头。

锋锐的枪尖,划过了梓槐的脸。

久别重逢的姐弟二人,终于又一次对视。

梓鹃泪流满面,长枪捅在了梓槐旁边的地面上,咬牙切齿。

“我真不想......在这时候,再看到你的这张脸......阿,树。”

哽咽,憎恨,不可置信。

梓槐还从梓鹃的脸上读出了很多。

梓槐昂着头,脸上的伤口渗出了血液,梓槐却并没有在意,他只是看着自己姐姐的眼睛。

真美啊,和以前一样美。

“呃——”

梓鹃没有使用长枪,而是一拳锤在了梓槐的脸上。

然后,没有给梓槐反应的时间,旋身鞭腿,又把梓槐踢了回来。

梓鹃闭着眼睛,无声的流着泪。

手中的动作却不慢。

梓槐被梓鹃踢飞了起来,他的内心,却稍微平静了一丝。

这样啊,这样啊......

他看着高悬长空的孤独明月,眼神出现了一丝涣散。

这样,不错......

如果姐姐能原谅我的种种恶行,我即便死了,也不会得到安宁吧。

就这样憎恨着,就好了,就够了......

毕竟我做下的事,不配被原谅......

噗呲——

“噗......哈啊,噗——”

长枪,刺穿了梓槐,捅穿了梓槐的心脏。

梓鹃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憎恨,有的,只是无比巨大的悲痛,和仿佛决堤的泪水。

而梓槐已经失去生机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缕解脱的笑容。

梓鹃跪倒在了地上,拔出了长枪。

抱起了梓槐的尸体,在明月下的汶水畔,看着天空呜咽。

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从脑袋两侧流下去。

远处,项安带着一队楚卒赶了过来。

......

项安看着廖业的尸体,一言不发。

廖业涣散的眼神中还带着光,就像活着的时候一样。

张了张嘴,项安什么都没说出来,脸色微怔,有些愕然。

用鼻子长出一口气,项安闭上了眼睛,伸出手,帮廖业闭上了眼睛。

项安在问自己一个问题。

这军中,究竟还有几个自己的熟识?

廖业死了,从刚回归项家起就跟在项安身边的廖业死了,被汉国刺客梓槐杀死了,而梓槐,则是被北楚太尉梓鹃击杀于汶水畔。

“小业,你去准备把小业......”项安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稍微清醒和振作一点,然后对着营帐外呼唤了一声,却又愣在了原地。

项安深呼吸一口,仰天长叹。

他亲自埋葬了小业,在汶水畔。

“没法带你回家了,小业,对不起,对不起......”项安坐在坟冢旁边,眼角带着两滴落不下来的眼泪,看着廖业的坟冢。

“没法......带你回家,带你看楚统一天下的威光了......”

廖业一直期待着那一天。

而现在只能睡在这里。

梓槐的尸体,项安本来想剁碎的,但是看着已经哭到失神的梓鹃,项安终究是不忍。

但项安也没有把梓槐安葬,而是和梓鹃一起,把梓槐的尸体浸入了汶水中。

项卢不知何时来到了项安的身后,看着坐在廖业坟冢旁边,孤身一人的项安,他想要呼喊,却又没喊出声。

最后只能拍了拍项安的肩膀。

“项安,已经做好开拔的准备了。”

项安默不作声的擦了擦眼角,站了起来。

“开拔!”他看着前方,沉声说道。

战争无时无刻不在死人,但是战争依旧要继续,不能停止。

他很悲痛,梓鹃同样悲痛,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悲痛耽搁了进攻的黄金期。

北楚军开拔,向着南方樊哙任嗷的军队,压了过去。

只是,骑在枣骥背上的梓鹃,却眼睛肿肿的,带着一抹失神。

那终究是她亲弟弟,一母同胞,长相七分相像的亲弟弟。

而她,在昨天晚上,为了自己的立场,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弟弟。

她已经哭不出声了,只是坐在马背上,无神的看向前方,唯有带着一抹红色的眼泪,静静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得继续行军,准备战争。

......

北楚军动了,而北楚军的西北方向,同样有一支军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准备吧。”韩信的脸上,带着叹息。

“说不定,这就是终结乱世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