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请帖
在令狐冲将整件事情简述完毕之后,房间当中,出现了一丝短暂的静谧,林东来是心思不在,令狐冲与仪琳则是辈分不够,不敢开口。
但是岳不群心思何等缜密,岂会发现不了,房间当中的压抑,以及令狐冲二人的局促,为此,岳不群捻着胡须,一脸欣慰的笑道:“冲儿说得不错,我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相互扶持,就算不是五岳剑派之人,冲儿见到了,也应该出手相助,岂能让田伯光这等奸邪之人,在江湖上猖狂,更何况是看见同门有难,这更加要出手了。”
不过,岳不群说到这,沉思了一下,停顿了片刻,问道:“不知这一次,恒山是哪位师太带队,前来参加刘师兄的金盆洗手大会,而现在又在何处?也好送你回去,否则贵派人怕是会担心的。”
仪琳这个江湖小白,论心机,那里是岳不群的对手,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将让他把恒山派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只听仪琳回答道:“启禀岳师伯,这次来的是我的师傅定逸师太。我…和师傅她们走散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师傅她们在哪。”声音越说越小,到后来已经可以算是细不可闻,也不知道是本身就胆子小,怕生,还是处于不好意思,双颊晕红如火。
林东来原本老神在在的,但是看仪琳娇羞的模样,也不由心下赞了一声:“好美的小姑娘,怎么却做了尼姑了?当真是可惜了,好说田伯光的眼光确实不错,不过,这一次,我直接将田伯光击杀,断了他与仪琳日后的因果,却是有不少的收获。”
而岳不群听到仪琳的话,而后思索了一下道:“既然如此,你先在此休息,明日带你一同参加金盆洗手大会,想来定逸师太一定会在的,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定逸师太了。”
然后便命令狐冲带仪琳去房间内休息。
而等到仪琳离开之后,林东来才指着林平之说道:“师傅,他便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虽然林东来只是说了一句,但是林东来相信,以岳不群的智谋,应当会想到这其中的含义的,以及林平之的作用。
不过,岳不群还没有开口,林平之却是应声便双膝一屈,跪倒在地,而后不住磕头,口中说道:“求师父收录门墙,弟子恪遵教诲,严守门规,决不敢有丝毫违背师命。”
林平之那磕头之声,砰砰作响,不一会额头便已经一片通红,恐怕只要再多磕几个,就要头破血流了。
岳不群好似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先是一愣,而后岳不群拂须而笑,道:“虽然我不曾去过福州,但是对于福威镖局的名望,还是有所了解的,对于福威镖局最近发生的事,这两天,我也有所耳闻,对此我也深表同情,但是我若在此时机收你为徒,不免有人会说我乘人之危,贪图你林家之物。”
岳不群不亏是堪称影帝一级的伪君子,把人卖了,还要对方对自己感恩戴德,这说话的技术,当真是令林东来都有些佩服了,岳不群这番看似简单,但是先是称赞林家祖上的风光,后是对林家的遭遇表示同情,最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不,更确切的说是,看看林平之够不够聪明,听出里面所藏着的意思。
好在林平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纨绔子弟,听到岳不群的话后,林平之心中略作思考,便再次磕头道:“弟子一见师父,说不出的钦佩仰慕,这都是弟子诚心诚意的求恳。”说着连连磕头,这句话便说的很明白了,意思就是,日后只要有人问起,那就是他林平之自己,仰慕岳不群的威名,主动恳请拜师的,一定不会讲华山派牵扯进来。
岳不群听到林平之的话,顿时笑了,道:“也罢,也罢,既然你这般诚心,我便收下你,但是我收你不难,只是你还没禀明父母呢,也不知他们是否允可。”
林平之赶忙回道:“弟子得蒙恩师收录,家父家母欢喜都还来不及,决无不允之理,日后定会有正式拜师大礼。”
林东来却是有些受不了,岳不群与林平之二人这般墨迹了,直接接口道:“林总镖头夫妇二人,如今正在华山修养,在我离开之前特意对我嘱咐过,一定要他拜入师傅门下。”
岳不群听得此言,向着林东来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这笑容里面又几成诚意,林东来自己也知道,恐怕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忌惮,岳不群捻着胡子,故作矜持的思索了一下道:“东来,你去将冲儿他们都叫来。”
林东来出门之后,不一会儿,华山众人都进了屋中。岳不群待到人齐之后,才开口道:“我刚收了林平之做我的弟子…平之,你向几位师兄行礼。”
待到林平之一一行礼之后,岳不群才继续向林平之介绍,在林平之眼中潇洒飘逸的是大师兄令狐冲,枯瘦精明的老者是二师兄劳德诺,身形魁梧的汉子是三师兄梁发,不停挤眉弄眼的是六师兄陆大有等等。林平之等待岳不群说完之后,再一次一一拜见。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平之对众人最为恭敬的,乃是林东来。
岳不群在林平之一一行礼结束之后,继续说道:“还有你师母和一些师兄师姐,等你回到华山之后,再行正式拜见。”
正待岳不群准备讲述一些华山派门规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粗声粗气的豪迈女声,在屋外喊道:“令狐冲躲到哪里去啦?快给我滚出来。”
这声音听着有着女子的尖细,但是偏偏比寻常男子,还粗豪几分。
闻声,岳不群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但是岳不群的养气功夫不错,带着众人快步出门,而见到门外那群人之后,岳不群很是客气的行礼道:“原来是恒山定逸师太,有礼了。”
而见到岳不群拱手,华山众人亦是紧随其后,纷纷行礼。
定逸看见竟是岳不群亲自带着人出来,她也不好继续喊叫,不过,心情不悦的她,顿时哼了一声道:“原来岳掌门也在啊,那正好,你们华山派的门规,可是越来越松了,竟然这般不知自爱。”
岳不群生平最是爱惜门面,一听定逸师太这般,他原本温润的脸庞,顿时肃然,道:“不知师太,这是何意?可是岳某人门下弟子,冒犯了师太。”
定逸一听岳不群的话,显示冷笑一声,而后,忽然指着令狐冲大声道:“你这畜生,将我的小徒儿,掳哪儿去了?”
岳不群听到此言,原本紧绷的脸色,顿时放松了,他已经知道了根源,自然是不怕,同时,岳不群计上心头,说道:“师太,你可能有所误会,仪琳师侄确实在我这里,但绝不是冲儿掳来的。”
然后,岳不群转头叫陆大有,去将仪琳带来,而后才继续想定逸师太问道:“不知师太从何得知此事?但是为何与岳某所知道的事情经过,好似大相庭径。”
定逸一听岳不群这话,好似认为岳不群维护门下弟子,要否认事实一般,她不禁大声道:“你还要赖帐?仪光,泰山派的人,是跟你甚么说来着?”
下一刻,一个中年尼姑走上一步,说道:“泰山派的师兄们说,天松道长在衡阳城酒楼当中,亲眼见到华山派的令狐冲,和仪琳师妹一起在一家酒楼上饮酒。
那酒楼就叫做回雁楼。而仪琳师妹显然是受了令狐冲的挟持,不敢不饮,神情…神情甚是苦恼,而跟他二人在一起饮酒的,还有那个…那个…无恶不作的田…田伯光。”
定逸显然是早已知道此事,此刻第二次听到,仍是暴怒,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道:“不知岳掌门如何解释?”
这时,林东来暗自摇了摇头,心中想到“就这样的脾气,还吃斋念佛,难怪会被左冷禅与岳不群利用。”但是,林东来还是上前一步,道:“还请定逸师太息怒,那淫贼田伯光,已被我和令狐师兄合力杀死了,而且事实真相如何,单听一人之言,难免有些偏颇。”
定逸听了林东来的话,显示一愣,然后见林东来这般年轻,顿时有些看轻林东来,斜眼瞅着林东来,道:“你又是谁?你们杀了田伯光?”
林东来自然是看出了定逸师太的轻视,但是林东来无所谓的笑道:“在下华山林东来,是令狐冲的师弟。
那淫贼田伯光在郊外掳了仪琳师妹,我师兄一路追击,直到在回雁楼才截住他。我师兄当时担心误伤仪琳师侄,便不敢轻易动手,为此,才会有些权宜之计,还请师太谅解。
而我师兄正与那田伯光周旋时,突然有两位泰山弟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冲了出来,上来就是一顿臭骂,然后就不听解释的拔剑攻击那田伯光。
我师兄本想上前帮助的,但是没料到的是,那泰山派弟子二人连田伯光一招都没接住,就被那田伯光直接砍死了一人。而另一人拔腿就跑,正好这时我赶到了那里,而后我与师兄,两人合力终于把那淫贼杀死。
这便是事情的经过,仪琳师妹当时就在现场,师太一问,便知真假。”
定逸听到这里,见到林东来那无比肯定与坚定的神色,也不像是说谎的,她脸上怒意渐渐散去,而后说道:“原来是这样。”
凡是,随后定逸师太又怒道:“好个天松,竟然敢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自己胆小怕死,连同门师侄的尸体都不顾就跑了,反而诬蔑令狐师侄结交淫贼,真是可耻。”
而在这时,陆大有带着仪琳走了出来,只见仪琳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僧袍之中,但是依旧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而且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令人一见,便对她心生好感。
再说,仪琳看见定逸,眼眶瞬间就是一红,那时孩子受到委屈之后,见到了父母之时,心中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住的表现,一双妙目之中泪水轻涌,眼见便要哭出声来,委屈的叫道:“师傅!”
而定逸连忙抢步上前,半搂住她,道:“好徒儿,不要怕,师傅在这里,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然后定逸师太便将仪琳拉到一边,先是安慰了她一下,接着便低声询问起事情的经过来。
一会之后,定逸便放开了仪琳,走过来向岳不群合十道:“岳师兄,刚才贫尼多有得罪了。”
岳不群心底想什么外人自然是不知道,但是岳不群很是大方的摆手笑道:“师太也是太过于担心仪琳师侄的安危罢了,刚才之事师太不用挂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定逸师太有些感激的说道:“岳师兄果然不愧是有着‘君子剑’之称,贫尼佩服。”而后定逸师太又转向林东来说道:“这次仪琳遭得大难,多亏有林师侄和令狐师侄解救,贫尼万分感谢。”
面对定逸师太的感谢,林东来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受,很是平静的微微一笑道:“此事主要是我师兄的功劳,要不是他缠着田伯光,那后果恐怕就不堪设想了。”
定逸师太能成为恒山掌门人,自然不会是一个性格粗犷之辈,自然能听的出来,林东来是真心实意的话,为此,她也是一笑,道:“林师侄照顾师长,也是一个谦谦君子。江湖传言果真不可信,竟然称你为'邪剑客',刚才我已听仪琳说了,林师侄果然武功高强,只是几剑就杀了田伯光那个淫贼。
而令狐师侄既然是为了救仪琳,那我也不再追究你说的那些狂悖之语了。但是,像什么‘一见尼姑,逢赌必输’之类的话,以后可莫要再说了。”
令狐冲看着定逸师太那冷厉的目光,不禁冷汗直冒,而岳不群已经将脸板了起来,正要开口训斥,令狐冲心底已经不断的在哀嚎:“看来是一顿受罚是少不了了。”
但是,便在此时,有两个青衣人,提着灯笼,从屋外快步奔行进来,人还未到,便已经对着定逸师太一行人,问道:“这位是恒山派的神尼么?”
定逸师太回道:“不敢,恒山定逸在此。你们是谁?”
等那二人奔到近处,便见得他们手中所提灯笼之上,都写着“刘府”两个红字。
而当先一人拱手行礼道:“晚辈向大年,奉敝师之命,邀请定逸师伯和众位师姊,同到敝处奉斋。晚辈未得众位来到衡山的讯息,不曾出城远迎,恕罪恕罪。”说着便躬身行礼。
定逸道:“不须多礼,两位是刘三爷的弟子吗?”
那人道:“是!晚辈向大年,这是我师弟米为义,向师伯请安。”说着便和米为义二人又恭恭敬敬的行礼。
定逸见二人执礼甚为恭敬,不禁颔首,说道:“好,刘师兄收的好弟子啊,我们正要到府上拜访刘师兄。”
而向大年看着站在一旁的华山派诸人,那统一的服饰,心中不禁一动,转向定逸师太问道:“这几位是?”
定逸笑道:“他便是华山派,岳掌门。”
向大年喜动于色,连忙拉着米为义,再次恭恭敬敬的向着岳不群行礼,然后欣然道:“原来是华山‘君子剑’岳掌门,久慕岳掌门的英名,家师实在是没想到,岳掌门能亲自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若有何处轻慢了岳掌门,还请勿怪。”
岳不群一脸和煦的微笑,道:“师侄,不必客气,我们这便去刘贤弟府上。”
在岳不群说完之后,向大年带着米为义拱手后退,提着灯笼当先领路。定逸与岳不群并肩而行,恒山派和华山派众人跟在后面。一群人转过了街角向北行去,过了三条长街,只见左首一座大宅,门口点着四盏大红灯笼,两边各有十余人手执火把,正忙着迎接宾客。
在快接近刘府的时候,米为义先行了一步,将消息通知刘正风,而刘正风得到讯息,是又惊又喜,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君子剑”,华山派掌门居然亲身驾到,参加自己的金盆洗手大会。
刘正风赶忙迎了出来,见到岳不群之后,便一个劲的道谢。
而岳不群则是甚是谦和,满脸笑容的祝贺刘正风,而后和刘正风携手走进大门,而在大门之内,已经有不少武林人士在其中了。
其中,余沧海还有一些武林中人,见到刘正风这个主人家都出门迎接,也是想看看谁人,有这么大的面子,也都跟着刘正风出迎。
但是,余沧海看见林东来跟在岳不群身后,登时脸色大变,寻思道:“难道他是华山派的人?可从我从没听说过华山派,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而且华山派掌门亲自到此,谅那刘正风也没这般大的面子,难道是为了我而来。
而那人如此年轻就这么厉害,想必岳不群就更不好惹了,我该如何是好?”
哪知岳不群见到他时,却是深深的一揖,说道:“余观主,多年不见,越发的清健了,想来是功力精进了不少啊,可喜可贺啊。”
余沧海强装镇定的作揖还礼,说道:“岳先生,廖赞了。”
而林东来自然是看出了余沧海,眼底那一抹不安,不过,林东来也不说话,只是嘿嘿一笑,看的余沧海心底直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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