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紫宸密谋
说罢,打开木盒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两册书,一部《秦王武经》,一部《贞观心录》。
高力士小心翼翼的将两卷书呈给玄宗,玄宗翻看几页,不禁眉头一皱:“这两部书,寡人弱冠之时也曾梦寐以求,终不可得。亦曾私以为乃是李唐宗嗣生活在武后的阴影里太久了,因而杜撰之物。想不到耄耋之年,反而见到了这两部奇书。”
“皇爷爷也曾听闻这两部书?”
“是。相传这两部书都是太宗皇帝亲笔撰述,顾名思义,《秦王武经》便是他老人家身为秦王时统兵打仗所总结的兵法要领,《贞观心录》更是其登上帝位后上御群臣下治万民的心得。饱含了太宗皇帝文治武功之内的通天智慧。这两部书,你到底从何得来?”
“孙儿罪该万死,还请皇爷爷恕孙儿大逆不道之罪。”
“看来这两部书的来历,并不简单啊,你且说来。”
广平王当下便把鱼诺海无意间撞见一伙贼人——跟踪之下潜入了昭陵,又从贼人手中夺得了此物——之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至于贺兰寿与对方交易之事,鱼诺海未曾提及,广平王自然也不会知晓。
“也罢。身为李唐子孙,盗取先帝陵中之物,的确是大逆不道之罪。”
“孙儿之罪,还请皇爷爷降罪责罚。”
“哈哈哈哈,那个鱼诺海呢,他难道不知道从先帝陵中,无论何等缘由,但取一草一木皆是死罪么?”
“鱼诺海也承认自己犯下了死罪,只是孙儿认为他的考虑也不无可取之处。”
“他怎么说的?”
“他对孙儿说,既然贼人费尽心机想要得到这两部书,恰恰说明了它们珍贵。即是太宗遗物,若能造福后世子孙,想来也是太宗皇帝所乐见的,如今大唐国运飘摇,又岂能弃至宝于无用之地呢,所以他愿意冒着死罪的危险,取出此物,也希望朝廷不拘礼法,好好的运用这两部书。”
“哈哈哈哈,想不到一个小太监能有如此眼界。寡人再问你,你是如何看待皇帝这个位子的?”
“这——孙儿不敢造次。”
“说说看,就当是我们祖孙俩唠唠家常。”
“孙儿以为,这皇帝的位子,虽然人人艳羡,也不乏有人舍命贪求,看似位居九五之尊君临天下,杀伐予夺皆在一念之间,其实,却是最最深陷漩涡湍流中的一位,文臣也好,武将也好,宗嗣也好,外戚也好,门阀郡望也好,黎民百姓也好,皆是一股股的洪流,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皇帝孤家寡人般卷在其中,非死不可脱身。”
“哦?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地,那你以为该如何做好一个皇帝呢?”
“孙儿以为古今圣贤的诸般道理已成洋洋大观,可乎不可,一切皆在一念之间,身为一国之君,当以社稷万民为重,以天下为府库,以万民为所用,以百姓为子嗣,去除一己私欲贪嗔,方能做出正确的决断,做一个贤明的君主。”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你且将这两卷书收好,务必将其发扬光大,也须牢记今日你对皇爷爷所言之理。如今的局势,不仅外有反贼难克,宫闱之内亦是风狂雨骤,万事还须小心。”
“孙儿谢过皇爷爷。孙儿此来正是想询问皇爷爷,应该如何安置这两部书的,如今得到皇爷爷的允准,孙儿喜不自胜。只是,朝中局势还望皇爷爷能够指点迷津。”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孙儿定会仔细体会皇爷爷教诲。”
“哈哈哈哈,你自有你的智慧,皇爷爷相信你。对了,升平这孩子同郭子仪那个小儿子,怎么样了?”
“皇爷爷恕罪,孙儿教女无方,升平这孩子任性顽劣,惹皇爷爷费心了。”
“哈哈哈哈,我倒是挺喜欢这孩子的,哎呀,如果她不是个女娃儿,那可同寡人年轻时像着哩。”
“皇爷爷的意思是——”
“郭暧这小子也不错啊,你不喜欢他吗?”
“是。这些日子里,郭暧亦是多方奔走,为朝廷做了许多大事,尤其终南山一战,不可不谓功勋卓著。只是——”
“只是什么?”
“郭暧此人,生性浪荡任侠,好习奇技淫巧,而且郭子仪似乎也不想这个儿子卷入到官场漩涡里来。”
“哈哈哈哈,那又何妨。”
“孙儿明白了。”
“你身边还是要多些能人异士才好,郭暧不仅自身修为卓绝,还有他师父不空金刚一脉的密宗弟子,也是你的一大助力。”
“孙儿明白了,谢谢皇爷爷提点。”
“今日之事,你无须对他人提起,若非万不得已,也不必再来兴庆宫了。”
“皇爷爷——这——孙儿岂非不孝。”
“下去吧。皇爷爷相信你。”
广平王将两部太宗遗书收好,便随黑毛猴子退出了花萼相辉楼。
黑毛猴子懂得在夜间隐形的密术。他便是靠着这等密术将广平王悄无声息的带进宫来的。
有一段时间,玄宗皇帝曾把黑毛猴子赏赐给升平郡主,作为护卫兼玩伴儿。所以,当广平王急着要进兴庆宫的时候,便令升平郡主把他召了来。
看着广平王退去的背影,玄宗皇帝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神色。
父亲也好,爷爷也好,总是喜欢在儿子、孙儿的身上寻找自己的影子。
他曾认为李豫谦恭有余,果敢而不及李倓。而今局面,这谦恭倒也是一种坚忍的智慧啊。
“乌鸦还在活动,力士啊,你说咱们那个老朋友,如果活到现在的话,也该是鬓发斑白了吧。”
“奴才,也开始怀疑这背后的一切,是他在掌控了。此人善于以假乱真,说不定当年他的死亡本身就是个阴谋。”
“那个黑衣人呢?打败九尾妖兽的那个,会不会和帮助升平脱困的是同一人?”
“应该是这样。不过,在老奴的记忆中,似乎并不认识什么惯用左手的人。”
“恩,不用急,他总会现身一见的吧。”
清晨,清冷。长安又下起了雪。
大明宫,紫宸殿内。
几个小太监时不时就去拨弄一下炉子,火烧得很旺。
诺大的寝殿中,温暖如初夏,一些远自岭南、西域的奇花异草,依然吐露着芬芳。粉色、红色的花朵,开着数朵。
如今紫宸殿的主人,正是张氏女张皇后。
“你在想什么?”
张皇后凤眼微挑,瞥了一眼垂手而立的薛衣柳。
“回娘娘,奴婢没在想什么。”
“不会是心里在怪本宫没有好好奖赏你吧?”
“奴婢不敢,平日里娘娘给奴婢的赏赐已够奴婢享用一生了,奴婢只求竭心尽力为娘娘办事,不是为了赏赐。”
“好。本宫也看得出,你和其他人不同,你为本宫做事的确尽心尽力,从来不会为了恩赏之类说什么闲话。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本宫会记住的,只是这件事无论你,还是本宫都不可张扬。”
“奴婢明白,一切都是娘娘安排有方。”
“想不到建宁王竟然会自杀,这的确是一桩很意外的收获,呵呵呵呵。”
“都是娘娘平日里积得福德,所以上天有眼,帮助娘娘除此祸患。”
“罢了,罢了,想来她的母妃不过是一个才人,却仰仗自己是个带兵的王爷,素来不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还屡次在皇上面前谗言惑圣,数落本宫的不是,活该他有此报应。”
“是的,娘娘。”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难道你不为本宫感到开心吗?”
“娘娘,奴婢只是在想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办才好。”
“接下来的事?你是指什么?”
“眼下,建宁王母子自尽,一了百了,可是广平王等人却还在,还有兴庆宫那边。虽说他们母子是皆是自尽身亡,可事情终究是我们引起的。难保他们不会把怨气撒在咱们身上,况且——”
“况且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况且就连皇上,心肠儿也是软得很,那日朝会上,虽说皇上是下了惩治建宁王的决心,可这建宁王一自尽,皇上恐怕就又后悔起来了,甚至会怀疑到我们身上,生起怨怼来。”
“怀疑我们,怀疑什么?”
“毕竟还有广平王豁命指证,那些书信是伪造的啊,如果广平王坚持不信,皇上心思也难免会转变。”
“提到那些书信,到底是什么回事?还有王才人的亲笔口供。”
“奴婢想,有些事娘娘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污了娘娘的耳朵。但凡娘娘有吩咐,奴婢尽力去做就是了。”
“恩,你想得很周到,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你,一定要确保不会有人乱说话。”
张皇后凝重的看着薛衣柳,狠狠的说道。
“娘娘放心,相干的人身份都是极其隐秘的,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就算是李辅国和他的察事厅子也莫奈何。”
“恩,这就好。眼下还是先解决你方才的问题,皇上还在东宫的时候,你就服侍本宫了,对于皇上的秉性,你说得也没错儿,恐怕他现在都已经有些后悔了,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奴婢以为,皇上就算后悔,也不过是后悔自己操之过急逼得太紧罢了,毕竟领兵进犯长安,意图谋害兄长的罪名,皇上也是相信了的。能够引起麻烦的无非在于两点,一方面就是洛阳大营的军心,另一方面就是朝中群臣、诸位王子公主的心思,毕竟建宁王在军中、朝中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如今建宁王死了,势必会引起军心、臣子之心、诸皇子皇女之心的猜疑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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