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大朝会上,阁老王元老大人提出,为小皇帝选帝师,并且连官衔阶也做了详细建议,考虑到皇帝年岁小,可暂时封授所选官员为少师、少傅、少保,从一。
小皇帝选帝师势在必行,王阁老一提出之后,立刻就引起了朝臣的热议。
很快,就有人出列附议,并推荐靖南王为少傅。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推荐王元王阁老的,推荐宁侯的……乱纷纷议论争议不休之际,突然有人出声道:“摄政王功秉卓著,才贯古今,微臣推荐摄政王为太师!”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就连一开始出言提议的王元,抬头看看上手的摄政王,抿抿嘴也一时无法开口了。
倒是上边坐着的小皇帝脆生生开口了:“朕……有少保,朕的少保是夏姨!”
他只记得曾经爹爹在的时候给他说过,他的夏姨是太子少保,是保护他的人。小皇帝不明白那些人为何争吵不休,他只知道夏姨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因为满堂皆静,小皇帝这句话就显得格外清楚了。
原本哑了声的官员们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终于有个人按捺不住,站出来道:“江大人医术卓绝众人皆知,但毕竟只是一届女流,又怎么能担得起帝师之重担呢?”
有人出头,立刻就有人七嘴八舌地附议起来。
“是啊,是啊,毕竟是个妇人,看病也就罢了,哪里能做得了帝师啊!”
“帝师非德高望重,才学卓著不能担当,江大人医术固然不错,却并不能担当帝师之责啊……”这个说话是个阴的,乍听好像是捧,其实是使劲儿踩的!
又有那激进的,愤青型的发言:“……牡鸡司晨,天下必乱,哪里能由着一个妇人坐上少保之位啊,我大庆朝岂不蒙羞史册,沦为后世笑柄?”
就在众人一片乱纷纷之际,小皇帝的外公景润年景阁老出列,慨声道:“江大人的少保之职,乃是先帝圣命封授,在册可查的。诸位大人如此讥言悖语,可是想违抗先帝旨意么?”
既然是先帝了,所出圣命被改了的不在少数,但那是需要新皇帝出面更改的,而不是臣子们能够妄言的。一旦一个违抗先帝圣命的帽子扣下来,谁也扛不住!
顿时,乱哄哄的朝堂上下,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就在此时,一直保持缄默的摄政王缓步出列,走到丹陛之下,拱手对小皇帝奏禀道:“微臣也附议,仍旧由江夏江大人担任少保一职。”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出声,再无人敢出言反驳。
小皇帝看到有人支持自己很高兴,看着摄政王宋抱朴道:“皇叔说得对。”
宋抱朴拱手再奏:“臣另外奏请,少师由王元王大人担任。少傅则由宁侯爷担任。”
睿亲王第一个站出来附议。之后,朝臣们纷纷附议。
小皇帝看着下边大臣一片倒的局势,抿了抿嘴角,挥挥手道:“准了,准了!”反正,只要让他的夏姨还做少保,其他的让谁做,他都不关心。
江夏进宫给小皇帝和太后请脉的,突然得了这么一道圣旨,自己从三的太子少保,突然就成了少保,从一!
她拿着圣旨真是诚恐诚惶啊,她真的不明白,宋抱朴将她抬到火上烧是为了什么?
景妱年握了她的手,满眼戚色道:“夏娘,你的少保一职乃是先皇所授,也是皇上第一个亲口封授的官啊。”
这是逼着她表态啊!
江夏撩起衣摆,曲膝跪在地上,郑重道:“微臣得先皇信重,又得皇上的信赖,实在是满心惶恐,就怕辜负了先皇和皇上的信任。太后、皇上请相信微臣,无论何时,微臣都会尽力维护皇上和太后康健安全。”
“嗯,嗯,夏娘啊,我们姐妹这么些年,我再不相信旁的,也不会怀疑了你呀!你快起来,快起来!”景太后亲自走下来,将江夏扶起来
江夏恭声致谢,心中却不由感慨:真信任,又何必这般作态呢?!
不过,她既然那么说,不为景妱娘的所谓‘姐妹情’,只为宋希行和懋儿对她的信重,她也会尽力维护懋儿的周全的。保皇位她不敢说,但尽力保全懋儿的性命,她大概已经想到怎么做了。
说完这些,江夏才得以给太后和小皇帝请脉,确定母子两个都没什么异样之后,江夏乘机提出请假离京二十天。
景太后略略有些意外,却也没阻拦,很痛快地答应了。倒是小皇帝知道,要有很长时间见不到夏姨,很是不高兴。
江夏就多陪了他一回,又将才画好的连环画拿给他,亲口给他讲了一本,这才告辞离开。
临走,江夏低声嘱咐小皇帝:“皇上好好跟着王元王大人学习读写字,跟着宁侯爷学功夫,锻炼身体……”
小皇帝懵懵懂懂地,看着江夏一脸肃穆郑重,他也郑重地点头答应着:“夏姨放心,懋儿会听话,乖乖读、锻炼……夏姨早点儿回来!”
江夏抱抱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牵着他的手,将他送到旁边端坐的景太后身边,这才重新整了衣襟,行礼告退。
从承乾殿出来,江夏缓缓走在宫中的甬路上,就在承乾殿侧面,就是摄政王处置政务的所在,按照摄政王的要求,她要去给摄政王请脉,她今儿一点都不想去,但脑海里都是懋儿亮闪闪的眼睛,还有那样依赖、信重的模样,她不想失言给那样一个全心信重她依赖她的孩子,她的脚步很沉重,很慢,却还是一步步走到摄政王的内房里去!
隔着很远,江夏就看见从门口广厦下跑出来一个人,身着七彩锦绣总管服饰,不是别人,正是摄政王身边的总领太监兴丰。
“哎哟,恭喜江大人,贺喜江大人,荣升一少保!”
兴丰一脸堆笑地连声恭贺,江夏却听得笑不出来。少保?少保?她怎么听怎么像是‘烧包’啊?她这样被架在火上,可不就一不小心就能给烧成灰嘛!
你说她一个小小的太医,给人治治病、养养生也就罢了,当初成庆帝一个太子少保封下来,她只当是她出手救了懋儿的性命,人家投桃报李呢,谁成想,今日竟被宋抱朴借着架到了火上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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