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木望着傅遥,面色凝重,“虽然不曾亲历过,但我爹曾与我说起过当年夺嫡之争的惨烈。当年太子被废,直接因此丢了性命的不下千人,间接株连之人无数。而当年追随废太子的人,虽然也有侥幸活下来的,但事到如今,他们也不敢再以原本的身份示人,只能隐姓埋名,苟活于世,只求能得善终。这些人中,也有不甘心这样苟延残喘一世,想要利用雍王达到一些目的的。总之,这些人各自揣着各自的心思,唯一默契的是,都把雍王算计在内。雍王虽然无辜,却注定要处在这漩涡中心,无法脱身。”
听了周佳木的话,傅遥忍不住一声长叹。
就如佳木所言,雍王无辜,他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沉重的命运?
而整个皇室,整个京都城,乃至整个大夏,看似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实则危机四伏,暗流涌动。
傅遥自问,并非心怀天下之人。
但她眼下即将成为大夏的太子妃,大夏未来的皇后。
人身在其位就要谋其事,她一定得尽所能,帮太子爷看住这个天下。
这厢,周佳木刚与傅遥说起,太子爷在各方的一些部署,就听见窗外吵嚷。
这声音不必猜,是佳榕无疑。
傅遥循声来到窗前,正见佳榕拉着芸熙站在书楼门口。
“佳榕,芸熙。”傅遥从二楼窗口向两人挥挥手。
“姐姐在这儿啊。”佳榕仰头望向傅遥,笑嘻嘻的说,“见姐姐半晌没回来,我就拉着芸熙姐姐出来找找,听丫鬟说姐姐过来书楼了。”
佳榕说着,四下环顾了一番,才又望着傅遥说:“府上的书楼可真大,姐姐,我能到处逛逛吗?”
“妹妹只当是自己家,随意就好。”
佳榕闻言,也不客气,便拉着芸熙在书楼周围逛了起来。
傅遥收回目光,望着周佳木说:“见佳榕恢复的这么好,真是可喜可贺。”
“唉,你别看她成日里乐呵呵的,其实旧日的心病,还没好全。只要一日没抓住张氏等人,一日无法证明佳榕的清白,佳榕的心病就好不了。”
“尽人事,听天命。我知道,你已经竭尽所能了。”傅遥柔声安抚说。
周佳木点头,“阿遥,能和你说说话,我心里舒服。”
“怎么,周大公子也有想不开的时候?”傅遥玩笑说。
周佳木淡笑,“阿遥,你没听说过,人前潇洒人后凡俗这句话吗?”
“你我皆是凡人,怎么可能活的不凡俗?日后你心里若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尽管来找我说,我愿意为你解忧。”
傅遥的话,叫周佳木心头一阵温热,“怪不得太子爷总喊你还魂香,阿遥说的话,果真就像带着香味似的,沁人心脾。”
闻言,傅遥立刻就红了脸,“还魂香……你怎么知道?”
“太子爷跟我说的。”
傅遥羞赧,“太子爷也真是,怎么连这些都与你说。他…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得此一问,周佳木有意笑而不答,由得傅遥去猜。
傅遥这厢正预备继续追问,却见佳榕拉着芸熙上了楼。
还没等走到近前,就听佳榕兴致勃勃的说:“姐姐府上的书楼可真大,藏书也好多。姐姐不知,我们侯府也有个藏书的地方,不过那儿地方小,藏的书也少,平日里压根没人去。有回我一时兴起,去那边逛了逛,谁知那些藏书上积的灰,比柴房里还厚呢。再瞧瞧姐姐这里的书,不光干净整齐,好像还透着一股香味呢。”
佳榕说着,用力的嗅了嗅,“真的是有一股香味呢,难不成姐姐还特意拿香料,把这些书都熏过了?”
“妹妹说的这个香味,可能是芸香草的味道。”傅遥解释说,“顾名思义,这芸香草是一种带幽香的香草,将此草晒干以后,填入布袋中,再将布袋置于书本间,便有防虫和防潮的功效。”
“听姐姐这么一说,这芸香草还真是个好东西。也不知这么好闻的香草,能不能用来熏衣裳。”
傅遥笑笑,“这芸香草哪叫香啊,幼时我娘亲手调的香那才叫香呢。前阵子,我整理我娘旧物的时候,发现了一本我娘亲手写的调配香料的手札,若非近日事多不得闲,我还真想试试呢。既然妹妹也喜欢香,要不哪日叫上妹妹,咱们一同试试可好?”
闻言,佳榕无比兴奋,就连一向不好事的芸熙,也有些迫不及待。
要不是眼前没有调香的工具和材料,两人一定等不及要试他一试。
“姐姐府上的书楼可真好,我喜欢的都不想走了。”周佳榕扶着书架说,那神情那口气,好像巴不得也化作书架,就站在这书楼里不走了。
周佳木闻言,少不了要打趣他妹妹几句。
“一捧上书就打瞌睡的人还说喜欢书楼,都不觉得惭愧吗?”
周佳榕也不示弱,立刻冲周佳木撇撇嘴,“哥就会数落我,我就不信有谁从生下来就爱念书。”
话说到这里,佳榕忙望着傅遥问:“姐姐博闻广识,一看就是念过很多书的人,姐姐说,你也是大小就爱念书吗?”
得了这话,傅遥颇为认真的回忆了片刻才答:“我幼时并未刻意去念什么书,都是我哥在书房内跟着先生念书,我在屋外淘气偷听,这一来二去,我听着听着,就都听会了。不过那些四书五经,我是真不爱读,也许久没读过了。若说最近常拿出来温习的,只有《六韬》和《百战奇略》这类的兵书。再有就是医书和我最爱看的游记了。”
听了傅遥的话,周佳榕连连点头,急忙冲周佳木说:“哥,你都听见了,我与阿遥姐姐一样,最不爱读那些老夫子的书了。只要一读那些通篇讲大道理的书,我就忍不住要打瞌睡。”
周佳木狐狸似的眯眼一笑,“你阿遥姐姐是个奇女子,你不能拿她做比。”
奇女子?傅遥瞪着周佳木,也不知这个形容究竟算褒还是贬。
“既然阿遥姐姐不成,芸熙姐姐可是正经的大家闺秀。”佳榕说着,又问芸熙,“姐姐老实说,你是打小就爱念书的?”
芸熙闻言,脸立刻就红了。
不为别的,只为周佳木的目光,此刻正在她身上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