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定了定心神之后,芸熙才答了佳榕的话,“我开蒙早,打从记事起就被我娘逼着念书,虽然一开始并不情愿,但数年如一日的学下来,也都习惯了。想想当年被我娘逼着念书的日子,虽然有些委屈也有些苦,但如今再看,往日的工夫也都没白费,至少我自己觉得对自己大有裨益。”
周佳木闻言,立马瞅着周佳榕说:“听见你芸熙姐姐的话了?多念些书总是没有坏处。”
傅遥也望着周佳榕点了点头,“佳榕,这世上没有白费的力气,有些事你做起来或许一时看不出成果,但只要一日一日坚持下来,日积月累,总能厚积薄发。”
佳榕耳根子软,听傅遥一番劝谏,立刻就心潮澎湃起来。
“阿遥姐姐,我以后也要像你和芸熙姐姐一样,多念些书,姐姐可愿将这书楼里的书借给我读?”
傅遥大方,“只要妹妹喜欢,随便拿去读。”
佳榕兴奋不已,立马追问傅遥,“姐姐,这间书楼里都藏的什么书啊?”
“我爹是武将,家中的兵书是最多的,除了兵书以外,还有些妹妹最讨厌的老夫子的书,再有就是词集诗集。对了,还有些琴谱。”
“琴谱?”芸熙问,目光闪闪。
傅遥点头,“我娘亲善琴,那些琴谱都是我娘亲的收藏。我是立志要当一个好郎中的,身为医者,要为病患精细诊脉,所以手是绝对不能有伤有茧的。所以,我不能学习抚琴,也无法继承我娘亲的那些琴谱了。我知道芸熙妹妹好琴也善琴,妹妹若是喜欢,可以将这些琴谱拿去研习。”
“这可不成。”芸熙当即推辞说,“这些琴谱都是夫人的故物,珍贵的很,我怎么好乱碰。”
“宝剑配英雄,这好的琴谱只有送给妹妹这样好琴惜琴,又生了一双巧手的人,才不算暴殄天物。”
闻言,没等芸熙应声,就听佳榕嘀咕了一句,“阿遥姐姐的手是治病救人的手,芸熙姐姐的手是懂得弹琴的巧手,只有我这一双手没什么用。”
“谁说没用了。”周佳木一本正经的与佳榕说,“你这双手懂得拿筷子吃饭呀。”
佳榕听了这话,自然不会给佳木好脸,“哥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实话实说而已。”
佳榕自知说不过她哥哥,也就没再回嘴,只是气鼓鼓的瞪了周佳木一眼,又望向傅遥,“姐姐,你教我吧。”
“妹妹想学医?”傅遥问。
周佳榕摇头,“姐姐教我烧饭吧。”
“烧饭?妹妹怎么忽然想起要学烧饭了?”
周佳榕笑笑,正欲作答,周佳木却先说,“小丫头,你可别说是为了要亲手烧饭给爹和我吃。你做出来的‘美味佳肴’爹和我可消受不起。”
“哥,你少在那边自说自话,谁说我想亲手烧饭伺候你,我就是自个想学烧饭了而已。”
在傅遥看来,佳榕想学烹饪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也愿意教佳榕,只是,“佳榕,我烧饭的手艺只是泛泛而已,若论对煎炒烹炸的精通程度,我恐怕连府上最寻常的厨娘都不如。若妹妹诚心想学,还是该找个厉害的师傅才好。”
“不,我觉得姐姐烧饭的手艺就很厉害了。上回在栖芸小筑尝了姐姐亲手做的素菜,当真比我从前吃过的都要美味。姐姐不知,姐姐做出来的菜,有种很特别的味道。”
“特别的味道?”傅遥疑惑,“不瞒妹妹,我并未在菜中放什么特别的香料。”
“这菜未必要放什么提味的香料才好吃。”周佳木说,“用心做出来的东西,味道自然就特别的好。”
听了周佳木的话,一旁的芸熙便忍不住问道:“那周公子觉得,我上回亲手做的糕点味道如何?”
周佳木大方应道:“味美可口,一尝就是用心做的。”
能得到周佳木的夸奖,芸熙自然欢喜,顷刻间颊上就绯红一片。
另一边,佳榕眼珠子一转,“如此,我就一边随阿遥姐姐学烧饭,一边随芸熙姐姐学做糕点。”
周佳木摇头,冲佳榕竖起了三根手指,“你坚持不过三日。”
“哥,你别太小看我了。”
“那你说,你要何时开始学?”周佳木问。
周佳榕答:“我和阿遥姐姐都说好了,等阿遥姐姐学完宫规以后,我就会搬来府上小住几日,到时候便能天天跟着阿遥姐姐和芸熙姐姐学手艺了。”
“这不大好吧。”周佳木有些迟疑,“你阿遥姐姐学完宫规以后,便要开始着手准备与太子爷的大婚事宜,你忙帮不上,总不要添乱才好。”
“我喜欢佳榕来陪我住一阵子。”傅遥忙说,“只要佳榕不嫌弃,我便将我的烹饪心得倾囊相授。”
听傅遥这么说,佳榕可高兴坏了,赶忙上前挽着傅遥的手撒娇,“那我回头来府上住时,要跟姐姐住一间屋。”
“好。”傅遥点头,“妹妹不是说想从我这儿借几本书去看。我前几日才看完一本南疆游记,写的极好,妹妹可想看看这本。”
“南疆?我想看。”
“那我带你拿。”傅遥与佳榕笑笑,又与佳木和芸熙说,“你们两位先聊着,我陪佳榕找书去。”
说完,便拉着佳榕往远处最深一排的书架后头走去。
春末的风已经带着几丝夏日的燥热,而比这风更灼热的是芸熙望着周佳木的目光。
“周…周大哥。”芸熙唤了周佳木一声,可知她已在心里这样唤过周佳木无数遍,但每回到了嘴边,却都变成了周公子。
周佳木望着芸熙,目光温柔而清和,示意佳榕有话不妨直说。
“我知道周大哥懂琴,所以想请周大哥来指点我的琴艺。”
“弹琴我不懂,只是听多了懂得分辨好坏而已。早在锦州时,我就曾听过赵姑娘弹琴。赵姑娘琴艺精湛,何须旁人再指点。”
“不瞒周大哥,从锦州到京都的这一路上,我疲于赶路,已经许久没有弹琴了。到如今,琴艺都生疏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奏出初见周大哥时的情韵。但为了周大哥,我愿意试一试。”
芸熙的心意已经昭然若揭。
别说如佳木这般通透之人,纵使换成个木讷愚笨之人,也早该发现些端倪。
可见佳木眼下,是有意揣着明白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