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交了十月,往年若是没有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旱,京城的第一场雪大概也已经开始飘落了。
如今天气只是冷了下来,并没有往年那样寒彻入骨。萧绍棠一身银白色的秦王世子箭袖蟒袍,外面披一领玄色披风,站在欢宜阁的煌煌灯辉之下,更显得比平日里还要俊美几分,目光灼灼中带着担忧,白成欢不自觉的就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没有人欺负我,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娘亲,今日她来了……算是喜极而泣吧。”
白成欢也没有隐瞒,给了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
萧绍棠神色稍霁:
“岳母大人来了,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伤心了?以后若是你愿意,尽可让岳母大人在秦王府多住些时日,想住多久住多久!”
“你……”这十分自来熟的“岳母大人”让白成欢更觉窘迫,可又不好指摘他,索性别过头去:
“你深夜前来有什么事儿赶紧说,不是听说秦王世子殿下近日十分忙碌吗?”
萧绍棠却把这话听岔了,心里一阵惶恐:
“你是不是听别人说闲话了?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虽说带着那些人四处吃酒赏花,可我只请了歌妓给他们陪酒,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白成欢瞧着他这恨不得赌咒誓的样子,眼睛转了转,忍不住促狭地笑了出来:
“你逛酒楼看美人,又跟我有什么干系?我记得在虢州时,你与那些纨绔子弟可是声名在外,那万花楼的花酒,还有你的老相好什么的,都是闻名遐迩……”
“欢欢!”
不等眼前笑容里带着娇俏的少女把话说完,萧绍棠温热的大手就覆上了她的唇,将她的嘲讽取笑尽数掩住了,他俊朗白皙的脸上在暗夜中蒸腾着滚烫的羞涩:
“没有,从来都没有!我就是去凑个热闹免得他们嘲讽我没胆量,但我其实是真没胆量,我没让那些女子碰过我,我也没碰过她们!”
“唔……”
白成欢才不相信这样的解释呢,要反驳却被他捂着嘴唇,伸手就去扒他的手掌,却不知道她挣扎颤动的唇瓣却像是在萧绍棠的掌心挠痒痒,一直挠到他的心里去,陡然激起无边的巨浪,从心底席卷而过!
萧绍棠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从前跟着那些人混的时候,所闻所见忽然在脑海里无比清晰起来,烧得他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但是本能很快告诉他该如何,他的手掌霍然就从她唇上拿开,两只手也伸出去紧紧反握住了她的手,只微微俯身低头,就准确无误地朝着那在灯下粉粉嫩嫩散着诱人色泽的樱唇凑了过去,微微张口,狠狠地噙住了那又香又软的唇瓣,舔了一下,就开始辗转厮磨,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过须臾之间的电光火石,等到白成欢觉的时候,人已经被萧绍棠牢牢地制在了怀里!
“混……唔……帐……”
对接吻这件事基本算是没经验的白成欢根本不知道自己含混不清的骂声只是给了萧绍棠更多的可趁之机,当那个滑溜溜的东西窜进她的口中为非作歹的时候,她才猛然醒悟这是萧绍棠的舌尖!
这样猝不及防的入侵把她惊得目瞪口呆,这样陌生的男子气息更是像一捆炸药一般在她口中炸开,带着说不清的滋味炸得她脑子一片空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跟在白成欢身后的摇蕙一早就机灵地转过身去,以免自己长针眼,压根儿忘了要护主什么的。
过不了几天小姐就要嫁过去了,情到深处,这样,大概也不犯法,摇蕙如是想。
萧绍棠从前只见过那些同伴搂着女伎在怀中像是吃果子一样啃咬,每每见到,都觉得想吐——吃另一个人的口水,不会恶心吗?
可当他此时啃着眼前这个自己亲自扭到手里的呆瓜的时候,他才知道,世上竟然真有这般甜蜜的滋味!香香软软的少女唇瓣,几乎让他愉快到要炸开!
白成欢的神智却很快回归——这个登徒子,居然如此轻薄她!
她微微一用力,就挣开了萧绍棠的手,一把推开了像是只小狗一样对着她又啃又咬的人,连连朝着地上呸了几下,气得眼圈都红了:
“你深更半夜跑来这里就是来欺负我的吗?”
还啃得那么起劲,她又不是肉骨头!
萧绍棠猛然被白成欢剥夺了那种晕晕陶陶的美妙感觉,只见她眼圈红红的瞪着他,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好,她生气了!
“不是,我不是来欺负你,我是……”
白成欢只觉得羞窘愤怒到了极点,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了,不等他说完,狠狠地推开他,大步朝前走了。
萧绍棠连忙追上去,长臂一伸又将人带回了自己怀里:
“你别生气,我……”
刚要辩解,又觉得无需辩解,他们都要成亲了,这是他最喜欢最宝贝的姑娘,亲都已经亲了,再辩解什么还算是个男人吗?!
他放软了语气哄道:
“我这是情不自禁,你要是生气,不然,你也亲回来?”
白成欢被他这不要脸的话气得心口疼,亲回去?那吃亏的人还不是她?
她才不要去啃他!
她觉得再说下去吃亏的人大概还是她,手下再没留情,一把将他推出去好几步,头也没回地就跑进了欢宜阁,立刻就扬声叫人关门闭户,谁也不许放进来!
太过分了,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摇蕙也赶在秦王世子跟上来之前进了门,然后“啪”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摇蕙倒是觉得,这事儿,不能说谁对谁错,小姐要是不情愿,凭着她的力大无穷,秦王世子这会儿大概也是不能好端端地站着吧?
白成欢气咻咻地冲上楼,就命人拿了茶水来漱口,一口气漱了十几遍,还是觉得怪怪的。
她又不是不经事的无知少女,可她是真没法儿接受这人忽然间神经!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相敬如宾?!
待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几分,却听到窗外一阵风声过去,有人又在无辜地唠叨:
“我誓,我不是故意来欺负你的……这也不是欺负,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白成欢热血又直冲头顶,几步冲到窗前,只见萧绍棠无赖一般扒着窗沿,身子晃悠悠地荡在半空中,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快走!再废话我把你扔湖里你信不信?”白成欢凶巴巴地威胁。
“我信,我信!你容我说句话就走!这个给你,你拿着,明日就要来过聘了,之后咱们是不许见面的,这些银票,给你置办东西,别委屈了你自己!”
半开的窗扇外,伸进来一只手,递进来一个男子巴掌大的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