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车晃晃悠悠在土路上咣当。
路边的稻田,满是干涸的口子,稻穗干瘪,耷拉着在风中摇晃。
“今天又是一个难熬过去的年景。”
有人叹气。
到了集镇上。
陈闲先去粮店,准备买米,让老二去打听一下药材的价格。
陈二柱不解。
不多时,陈二柱回来,疑惑道:“爹我在门口蹲了一会儿,听跑堂伙计说,最近的麻黄、桂枝、甘草、芍药、茯苓一天一个价。”
陈闲点头,皱眉,眼下的灾年,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见儿子疑惑,陈闲爹味上线:“老二,你是咱们陈家最聪明的孩子,遇到问题自己多想想,不要老想着依靠别人。”
陈二柱思索片刻,“一般来说,药材掌柜会有特殊的法门知道,普通百姓不知道的消息,难道有大事发生,有心人已经开始囤药了?”
陈闲点头。
夸赞道:“不愧是陈家最强的逆……好孩子。”
意识到嘴瓢,赶紧转移话题。
“药材涨价,不出意外粮食可能也要涨。”
到了粮店。
白面七文一斤、苦荞面一文一斤、大米八文、棒子面两文一斤,至于陈米、霉米,分别便宜一半。
陈闲:“老板,五斤白面。”
本来打算买三斤试试水,但是想着药材的价格再涨,说不定粮食的价格也在涨,于是,很大气多买……两斤。
伙计见对方一身补丁,倒是有些意外,懒洋洋的。
陈二柱扯扯老爹衣服,“爹,不如买棒子面,白面太贵了,咱家人口多。”
陈闲平静回应,“我心里有数,我准备做些吃食来卖。”
陈二柱郁闷,爹你什么样子,我还能不知道吗?
炒菜都不会,还会做吃的。
算了,不劝了,总比拿钱买酒好吧。
剩下十五文,又去买了半斤粗盐,和醋。
忖度还差什么素菜,五十文根本不经这么花。
这个时节,家里人在屋子前后基本上都会种一些家常菜、番茄、黄瓜等等,只不过天气干旱,成活的不是很多。
陈二柱一头雾水,回去的路上正好赶上村里牛车。
陈闲将布口袋放在角落里,省得人盘算。
闭眼假寐。
牛车缓缓而行,还晃晃悠悠,把人晃得想眯一会儿。
梅婶笑呵呵道:“闲哥,这是买了几斤荞麦面啊。”
陈闲假装没听到。
这个时节,村里人基本上要么吃荞麦面要么是棒子面、和陈米,毕竟那玩意便宜,别管好吃不好吃,挡饿就行。
梅婶买了几斤陈米,自己要是买了几斤白面,可不是又是一番讥讽。
索性睡着了。
陈二柱回应道:“梅奶奶,买了几斤陈面,回家和野菜饼子一起蒸着吃,可香了。”
梅婶面带狐疑,也不说话。
苏丽娘在打扫院子。
三妞和四妞找瓦片,切点剩菜叶子,土坷垃,准备做满汉全席,好家伙,有肉有菜,还真像那回事。
“爹和二哥回来了。”
一声惊呼。
陈闲将东西卸掉,去屋子外面找找黄瓜,毕竟这东西可是做小吃的点缀。
可惜,黄瓜太小了,蔫了吧唧。
不过聊胜于无。
这时候,门外面传来咳嗽声音。
陈闲这才看到,陈大伯带着儿子过来了。
陈家老大,叫陈大水,古铜色的皮肤,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侍弄庄稼的好手。
陈大水:“闲哥,我和爹刚从地里回来,顺路过来看看。”
说实话,他也不喜欢这个懒散的堂弟,没办法,很多关系根本切割不掉。
陈大伯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抽着旱烟。
气氛尴尬。
陈闲笑道:“大伯坐下歇会,我刚从集上回来。”
“嗯。”
陈大伯淡淡点头。
一看敞开的白面,脸色一抽。
“闲哥,有些话,大伯实在不想明着说,我知道白面好吃,但是一大家人,过日子要精打细算,何况你又娶了俩媳妇。”
“哎。”
陈大伯有些心累。
这孩子太难了,带不动。
陈闲解释道:“我准备做些小吃卖,这些不是给家里人吃的。”
陈大伯这才僵硬点头,算是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转身离开。
不多时,陈大水返回,悄咪咪道:“闲哥,我爹说了,实在过不下去,言语一声,家里的陈米还是有的。”
陈闲心中复杂,原身可不识好歹,没有极品亲戚,对于穿越者来说,不亚于中了几十万彩票。
处处照顾陈家这一家子。
只能日后好好报答一下大伯。
陈闲站起身,重重咳嗽道:“三妞,把门关上。”
“陈家第一次全体成员会议正式开始。”
接着陈闲将自己打算做凉皮卖、怎么制作的法门一点一滴说出来。
前世,作为一个美食小扑街博主,自然知道这东西怎么去做。
陈闲先准备一斤面。
试试水。
然后有条不紊上手,和面之后,加清水、洗面、沉淀、最后上锅蒸一刻钟。
众人看陈闲做这些东西行云流水,大惑不解。
翠花:爹,怎么和面比我还熟练?
陈大柱:爹不是连炒菜都不会吗?
陈二柱面色古怪:爹到底跟谁学的,我爹还是我爹吗?
陈三妞哈喇子快要掉在地上:啊,那可是白面馍馍,要是尝一口,该多好啊。
陈四妞:爹靠这东西能挣到钱吗?
苏丽娘和苏霜霜对视一眼,满是错愕。
苏丽娘:相公,果然不是那种胡乱说话的乡野粗鄙之人,虽说之前有些不解,将买白面的钱拿去买荞麦面不好吗?
现在看到陈闲操作,希望的火苗开始疯狂燃烧起来。
众人心里备受鼓舞。
第一次还不错,很成功复刻出来。
陈闲:“这东西叫凉皮,一斤要是弄得薄一些,差不多能做五碗。”
看着晶莹剔透的皮膜,众人疑惑。
好透明的感觉,看起来好好吃啊。
陈闲将辣椒捣碎,做个青椒酱。
黄瓜切丝、加上一搅拌,一碗简单的凉皮就做好了。
几人轮流去尝。
“啊,太好吃了,凉丝丝的,要是天热的时候吃上这么一碗,可真是舒服。”
“入口弹劲,还有辣椒的香味,简直是不可多的美味。”
陈二柱:“爹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东西?”
陈闲面色沉静,“当年的学堂夫子教我的,说我脑子不好,不是读书的料,不如早点学东西,有个手艺,混口饭吃。”
不信,不去问夫子啊。
老头早在七八年就长眠地下了。
逆子,时时刻刻怀疑你爹。
翠花:“爹,这东西你打算卖几文钱?”
陈闲试探回答,捏着下巴,“五文?”
啊?
苏丽娘低声道:“相公,五文是不是稍微贵,镇上的人怕是不买。”
陈二柱:“姨娘说得对,不如价格调低一点。”
陈闲蹙眉:“一斤面能有五碗,那就是二十五文,相当于挣十八文,还要搭上咱家的黄瓜、盐和辣椒。”
“还要留人上街卖,这就占用人力成本,不能在家干活。”
陈家人说得不错,都是挣苦力的苦哈哈,一天也挣不了二十文。
陈闲:“那就三文一碗,五文两碗。”
最后通过陈家人的一致表决。全体通过。
四妞风风火火,拉着陈大柱:“哥,拿着锄头,来不及,快跟我上山。”
陈闲恍然笑道:“四妞还真是个机灵鬼。”
陈二柱也是轻笑,“我也到一起去。”
说着也拿上了抓钩。
苏霜霜懵逼,全程在划水,拉扯苏丽娘衣裳,“姐,他们在都说什么词语,我怎么听不懂?”
苏丽娘轻笑:“刚才你吃了凉皮,除了面皮好吃劲道,还有其中一味调味最好吃,是什么?”
苏霜霜:“黄瓜爽脆。”
“再猜?”
“香醋酸涩开胃。”
“继续?”
“我知道了,是辣椒,我可太聪明了。”
“……”
当晚,陈家孩子将仅存的小米辣、花椒树,直接连根刨出来,重新种在陈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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