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
期间,还下了几场雨。
青霞村的黄泥土路,泥泞不堪。
陈闲看着外面村民走起路来,直打滑。
脚下踩着泥泞的木屐,摇摇晃晃,沉思不语。
陈闲家里的汉堡经过家里人十来次的操作,大家越发熟练起来。
面饼经过米酒的发酵,越发松软可口,上面点缀着白色的芝麻,发出诱人的甜丝丝的香味。
丽娘笑道:“别提肉了,光是闻起来这些甜丝丝的面包发酵的气味,都让人觉得幸福。”
面饼被烤得起了一层黄色的软乎的面皮,吃起来非常有嚼劲。
鸡胸肉、鸡腿被去掉骨头,裹上面粉在油锅里反复炸一下。
起出像是鱼鳞样的酥皮很难。
好在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识过细糠。
是的,陈闲打算去城中做这个买卖,试试水。
前段时间,猪肉猪瘟的事情,还在小范围内被讨论。
红烧肉菜系,暂时搁置。
找到里正。
“贵叔,有必要将村子里的土路找细密的碎石子重新铺一遍啊,路太差劲了。
要想富,先修路。”
陈贵:“我会找人做这些事的,就是,前段时间学子游学就是来这么一次,要是经常来就好了……”
叹息一口气。
陈闲背着双手像是老大爷一般,在田间地头来回走路,顺着路边的野草,省得走到中间,像是糖稀一样牢牢被固定走不动道。
黏黏糊糊,把布鞋都粘掉了,一走,脚后跟鞋子掉下一次。
冒着细密的雨水,仰头看天。
清凉。
青霞村没有特别奇葩的风景。
没有出名的风景区,吸引不了人来,没有人来,就拉动不了消费。
之前的鱼塘、粗糙版农家乐也吸引不了太多人来。
外面的细雨越来越大了。
三妞喊了一声:“爹,快进来,雨下紧了!”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
学堂也暂时放假两天。
陈闲见想象中的灾难也没发生。
村民还经常到山上挖草药。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陈闲拉着一家子人,全家出动在美食街摆摊。
轻轻一笑。
索性做了一箩筐的炸得酥脆的鸡腿,拉着面皮,带着青菜,辣椒面、洋葱去到美食街继续摆摊去了。
美食街的众人, 本来有些商贩抠着大脚丫子,手中拿着苍蝇牌子在胡乱挥舞,要么在站在街边招揽食客:“黄杏子,酸甜可口,要不要尝尝?”
突然看到陈闲过来,有些惊喜:“陈家人来了?”
摊贩还对陈闲道:“要不要尝尝,陈老板,可脆了,好吃得很。”
陈闲抿嘴,刚下来的杏,酸涩,需要放几天,哪里会像他说的那样好吃。
扭头对家里的孩子道:“要不要吃?”
二柱子认真道:“大叔,酸嘛?”
摊贩嘿嘿笑道:“不酸,甜的很,一点点酸味,拿回家……”
还没说完一句话,听到的却是:“不酸不买。”
“啊???”
摊贩张嘴想纠正,最后还是闭上嘴巴。
现在的孩子口味这么刁钻吗?
莫非都是喜欢吃酸的。
不多时。
从远处又来一个孩子,笑呵呵道:“叔,这果子酸嘛?”
摊贩点头,认真道:“酸。”
孩子无奈道:“那不买了,想要甜的。”
摊贩:“?”
“等等,我骗你的,很甜的。”
孩子认真摇头道:“大叔你都说是骗我的的,我又怎么知道,这次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其余摊贩都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笑得不行。
“活该!这家伙做生意不老实,我上次在他那里买的桃子,酸涩,还都是虫眼,找他退钱,还把老子说教一通,说他又没拿刀逼着我,我自己选的。”
老子真是冤种。
其余摊贩也开始打听陈闲的消息。
“陈老板,还是你聪明啊,你刚刚不准备卖红烧肉,这边的猪瘟已经发生了……”
“岂止是这样的,之前你不是把你家的一百多头猪都卖给猪场了吧?
聪明、有眼光。”
有人插科打诨:“可惜了老周啊,这人估计当时入手陈家土猪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屠户捡来的小乞丐目前就在陈老板手下干活吧?”
陈闲点头:“是的,杨小树在我家猪场。”
有人好奇道:“陈老板给小树开的工钱多少啊?”
陈闲:“不到五百文……”
“啊?”
比较巧合的是,刘仁贵和周屠户在一处摊子,吃着羊肉馅饺子,听到那些话,瞬间就不香了。
有人笑眯眯问周屠户:“老周,你怎么说,当初你给人家孩子是多少的工钱?”
周屠户心虚张望,“提什么钱,小树可是我的侄子一样小孩,我可是当成了亲人看待呢?”
有人讥笑:“哈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就是你一两多银子把人家转卖的吧,当成货品一样售卖。
可怜的孩子,捡来的时候,天天帮你干活,卸磨杀驴。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
最近场子里的活,都得需要你亲自来干吧?哈,活该。”
这句话似乎是戳到周屠户的心里,咬牙道:“你他娘的往人心里戳啊,你放屁。”
要不是身边的刘仁贵拉着,几乎都要扭打在一起。
老周一脸茫然看着陈家人,看着碗里的饺子瞬间觉得不香了。
“走了……”
那一刻,挺起的脊梁似乎在猪场猪瘟、加上众人伤口撒盐,似乎驼了……
有人伸长脖子去看陈家的摊子:“嗯,这是什么饭菜啊,不是凉皮,也不是肉菜,炖鸡?”
陈家众人开始解释,接着开始组装配菜。
青菜、番茄、肉片。
“汉堡?奇怪的名字?多少钱一个?”
“十文?”
烤的金黄面色,那些人微微一愣。
甚至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汉子。
试探问道陈闲:“陈老板,你们当初可是在城门口摆摊的卖凉皮的那家?”
陈闲:“你是?”
汉子哈哈一笑,“给我拿一个,那旁边站着是你大儿子嘛?”
看着一名稍大的少年人。
汉子腹诽道:“看着挺精的,怎么会被二流子骗走方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柱子有些疑惑看着他:“爹,二弟,他在说什么?这是说自己是沙雕嘛?”
二柱子和陈闲忽然有些心虚看着他,摇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个神经病吧?”
大柱子挠挠头,“简直莫名其妙!”
陈闲和老二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招揽客人、擦桌子。
恍若什么都没听到。
陈家铺子的汉堡,不温不火。
似乎没有一开始红烧肉那般惊才绝艳。
……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
颍州府的附近的流民越来越多。
朱盛眯着眼睛,站在城墙外往外看。
吕师爷脸色肃然往外看。
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朱盛脸上的肥肉似乎都哆嗦颤抖着,“师爷你怎么看?”
吕师爷:“东翁,上面的意思不是让咱们酌情接济灾民嘛?”
朱盛无奈道:“一个灾民每天至少半斤的稀粥,百人还是能承受住,千人呢?
什么事情根本经受不住经年累月的消耗!
且吃的都是咱们的仓库的存粮,都是本官的粮食啊。”
吕师爷斟酌道:“东翁,不如让下面的商户出点爱心,这些商户平日里最是喜欢等灾害的时候,恶意哄抬物价!”
“是个办法!”
朱盛:“还有粥棚还是设在城外吧,谁知道让这流民进来,会发生什么事?”
“是!”
朱盛看着下面排成长龙的队伍,疯狂拍城门,明明是手无寸铁的百姓,眼神中尽然是冰冷和漠视。
越发觉得不妥。
“师爷,你下去张贴布告,就说城中存粮不足,在人群中散步消息,就说周边县城都无流民……”
吕师爷微微一愣,好毒的心思。
朱盛笑眯眯道:“本官若是不这么做,你信不信,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这些流民有了领头的,真的有可能将城门挤破都说不定。”
下面的幕僚通禀:“大人,周巡过来了。”
“他?”
周巡沉静拱手道:“知府大人,外面流民聚集,按照上面给我的消息,让我协助大人开城赈灾。”
朱盛笑眯眯解释:“周老弟,别这么着急啊,现在的情况,朝廷也不调拨粮食,光靠咱们那点存粮就像钓鱼一样,一直有饵料,就是告诉他们,咱们的粮食很多。
一旦人聚集起来,很难保证这些人不会借机闹事。
现在告他们粮食有限,自然会分散咱们周边压力。”
周巡思索片刻,这老家伙话说得不错,虽然冷酷,倒是理智。
忽又感受到身子冒出冷意。
这么一来,下面的流民肯定会流窜周围县城。
大哥还在鹿上县呢?
万一城破呢?
周巡拱手平静道:“请大人出手书,通知其余各县,做好城门关闭的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亲自帮大人将消息带给鹿上县令。”
朱盛不咸不淡开口,看样子有些不太情愿。
妈的,这老东西不会是故意不通知那些县城吧,只要那些人吸血喝足,自然不会来颍州府。
朱盛淡然道:“也不一定,从那边的流民越来越多,又不是只有颍州府、其余府城也很多,说不定过两天流民就会少的。”
“希望如此吧。”
也没离开。
朱盛不太情愿将手书给他。
叫了二十多名一身皮甲背着弓弩的属下,直奔鹿上县。
骑着快马,周巡看着那些人漠然的眼神,微微一寒,要出事了。
属下整齐划一手中拎着明晃晃的大砍马刀,呵斥道:“官府办案,速速闪开!”
原本蠢蠢欲动的众人,忽又散开。
从上面看,就是黑色虫子破开黄色的枯叶一般。
虽小,但坚韧。
不多时,艰难突破黄色枯叶的封锁。
朱盛看着下面那人,微微摇头,“可惜了!”
很快,被挤开的黄色枯叶缺口重新合拢起来。
流民麻木的瞳孔愣愣看着高大巍峨的城墙。
有气无力喊道:“开门!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