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婚礼(1 / 1)

巨大的声响,吓了我一跳,我急忙走到门前,吃惊的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门,再看了看门框外站着的宫崎纯一郎,我已经足足有七天没见到他了。

宫崎纯一郎冲到我的面前,抓起我的手腕便向外走,我努力的克制着内心的忐忑和害怕,我满意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而平静,

“去哪里?是要杀了我?还是要举行婚礼?”

“我要带你走。”

“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无法挣脱他的手,只能固执的停在原地,不肯动。宫崎纯一郎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目光中一点恼怒一丝疑惑,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吗?”

“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我在心里偷偷的叹了一口气,抬起眼睛,目光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脸,平心而论宫崎纯一郎长了一张清秀而不失男人味的脸,如今这张脸上是满满嚣张和疯狂,而他的疯狂却让我的语调平缓,语气温和,

“离开是为了获得自由,你,会给我自由吗?”

宫崎纯一郎迟疑的放开我的手腕,避开了我的目光,他微低着头,轻轻的摇了摇,又摇了摇头,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坚持,

“不,绝不。”

他重新抬起头,眼睛里放射出野狼一样的幽光,双手用力的抓紧我的胳膊,前后摇晃着我,

“但是,你必须跟我走!”

我奋力的挣脱他的钳制,退后一步。我的目光斜视着他,一边的嘴角高高跳起,轻蔑的笑了,

“你在痴人说梦。”

我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他和我能够听到。轻轻的一句话,却点燃了宫崎纯一郎的怒火,他开始吼叫,

“你只能是我的,即使你恨我,你也是我的。”

“我不恨你。”

“你恨我!”

“我不恨你。”

宫崎纯一郎更加困惑了,他眯起眼睛,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如同野狼在接近猎物一般。我一步一步的后退,感觉到自己的脚步虚浮,内心的害怕变成了恐慌,而声音依然保持着冷漠,

“爱、或者恨,都是人心最强烈的情感,我对你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仅仅是厌恶而已。”

“厌恶?仅仅是厌恶而已?”

宫崎纯一郎像是不太明白这句话,喃喃的念叨着,突然,他拔出腰间的左轮手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的额头,

“那我就杀了你,让你到地狱里再来恨我。”

此刻,我终于知道枪这个东西是谁创造的了,它是死神创造的,因为它的冰冷和死神的冰冷是一样的。我也发现,人在面对极度恐惧的时候,内心深处反而会异常的平静。

我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将它吐出去,我重新睁开眼睛,我笑了。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或许在下一秒便会扣动扳机的刽子手,我妩媚灿烂的笑了,

“死在你的枪下,或许对你也是一种成全吧!”

宫崎纯一郎愣着了,旋即,他也笑了。他放下枪,转过身子,向前走了两步,停住,再次转过身子面对我。宫崎纯一郎的小母手指,习惯性的梳理了几下前额的头发,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我,

“我不需要这样的成全,我忽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忽然冲到我的面前,抓起我的右手,将左轮手枪硬塞进我的手里,然后,又抓起我的左手,按在枪把儿上,他的双手牢牢的握着我的手腕,将枪抵在了他的颈窝处,玩世不恭的说,

“你杀了我。”

“为什么?”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再也无法抑制的颤抖着,我快要崩溃了。

“没有为什么,要不你杀了我,要不我杀了你的全家,包括那个什么关起远。”

颤抖如同瘟疫一般,从我的五脏六腑迅速的向外蔓延,蔓延到四肢百骸,蔓延到眉角发梢,蔓延到被宫崎纯一郎紧握的手腕,以及拿着枪的双手上,无法抑制无法停止不受控制,我抖如筛糠。

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个魔鬼,是我的仇人,他的父亲杀死了我的博雅二叔,现在,我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了,我…………做不到!

宫崎纯一郎伸出右手,抬起我的下巴,神情温柔平和,语调轻柔低缓,如同唱着催眠曲的妇人一般,对我说,

“别害怕,看着我,我是一个日本人,就凭这一点,你杀我的理由就足够充足了。你看,保险我已经替你打开了,你只要用力勾一勾手指,‘砰’,我就会死去,然后,灰飞烟灭,这样,不好吗?来,看着我,扣扳机。”

他平伸双臂,突然对着我大喊道,

“扣扳机!杀了我!”

“啊!”

“砰砰砰砰”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也可以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我扣动了扳机,却不知道子弹飞向了何处,我彻底的崩溃了,轰然倒地,我将身体紧紧的蜷缩着,开始不分东南西北,无意识无节制的嘶吼着恸哭着,手里却还牢牢的握着那把左轮手枪。

宫崎纯一郎将整个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墙上,神情萧索,脑子里一片空白。玉玲珑一共打出了四枪,没有一枪伤到他的,连擦破皮都没有。

宫崎纯一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只能死命的抵住背后的墙,他发现自己哭了,满脸是泪,

“要是没有这场该死的战争,该多好!”

平生第一次他有了抗拒战争的想法,可是,这样的想法他不能有更不该有。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变成了舞台上的跳梁小丑,可悲可叹可怜可笑。

于是,他开始大笑,仰天狂笑出门去。宫崎纯一郎直接坐进了军部来接他的车子,离开了。

从玉玲珑房间里传出的枪声,并没有让松田青木惊慌,他很笃定宫崎纯一郎不会有任何的损伤,至于玉玲珑的死活他并不在乎。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玉玲珑送回去,他决定还是老办法,将她送回玉氏宗祠。

我筋疲力竭的在地毯上躺了一整夜,怀里紧紧的抱着那把左轮手枪,看着明亮的光一点一点的爬进屋子里,我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才能保住这把手枪,我踉跄的爬起来,环顾四周我才发现,那扇被宫崎纯一郎踹倒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的站立在它的岗位上了,这对于我是有利的。

我把手枪放在梳妆台上,脱下旗袍,将裹胸衣撕下来一条,用布条把手枪牢牢的绑在腋下,然后,仔细缓慢的穿上旗袍,将丝帕小心的别在襟口遮挡一下,对着镜子认真的观察。虽然,很不舒服,也可以看出破绽。但是,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也只能赌一回了。

我被蒙住双眼送进了玉氏宗祠,这次我是清醒着被送回来的,能活着回家我很庆幸,但是,使我不安的是,既然我被清醒的送了回来,那么就意味着送我回来之人并不在乎我的感受,也就是说我和玉家的处境更加危险、艰难了。

我唯一的收获是一把左轮手枪,我仔细的研究了很久,最终掌握了如何使用它的方法。

我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觉,不分昼夜的睡着,醒了睡,醒了再睡,一直到再也无法入睡为止。第二件事情是吃饭,将我喜欢和不喜欢吃的食物,只要是厨房里有的能做的,统统吃一遍。

之后,我在小楼的正厅里,分别见了越女和关起远,从他俩基本一致的叙述中,我后知后觉的发现程志武是个人物,而且不是一般的人物。

而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找出田仓百合子口中的“大姐”,即便不能马上将此人除去,也要让他呆在我能够控制的范围中,减少他对玉家的破坏。

我需要和田仓百合子好好的谈一谈,于是,越女将她请进了我的西小楼。面前的田仓百合子已然一副标准的中国少妇的样子,比我上次见到她时,面色更加红润,身材稍稍有些发福,她已经习惯将头发梳理成中国式的发髻,习惯了穿连身旗袍,习惯了喝茶,我不得不佩服她的适应能力。

“我听说,程先生称呼你为‘荷子夫人’,这个称呼不错,‘合’‘荷’同音,也难为他想的出来。”

“我也很喜欢这个称呼。”

田仓百合子微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脸的阳光。我盯着她的脸,也笑了,能高兴总是好的,

“既然如此,我吩咐下去,以后就这么称呼吧!”

“谢谢姑奶奶。”

田仓百合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我行了一个福,然后,重新坐下。我抽出襟口的丝帕,悄悄的擦了擦手腕上的玉镯,抬起眼睛扫过她的脸,故作轻松的问道,

“关于那个‘大姐’,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仔细的想过了,他进入玉府许多年了,应该不是端茶打扫的小丫鬟。”

田仓百合子脸上孩子般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换上来的表情是严肃成熟的,我有些眩惑于她的这种变化。听得出来,她的话是经过反复思虑的,我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

“这么说,应该是某个主子身边的大丫鬟,甚至是贴身丫鬟啦?”

“可能性比较大。”

我开始头痛了,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但是,我必须把他找出来,躲在暗处的这个“大姐”,让我感觉如芒刺在背,如鲠在喉,浑身的不舒服。不过,事情也有好的一面,如此一来,范围便缩小了,或许,我会很快的找到他。

“姑奶奶,如果,可以请程先生帮忙,就更好了。我觉得,对于日本,他比我还要熟悉。”

“熟悉日本?”

我低声自言自语,蹙紧眉头,眯起眼睛,心中没来由的惊慌起来。我猛地抬起头,直视田仓百合子娇俏的脸庞,对着她真心的笑了,我明白,她是有意在提醒我,她的这份情,我领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吧!我会想到办法的。”

田仓百合子在即将买过门槛的瞬间停住了,迟疑的回过身子,目光直视我的双眼,声音有点吞吞吐吐的,

“您……相信我?”

“不是绝对信任,但是,我知道,你并无伤害玉家之心。”

田仓百合子很满意我的回答,笑容灿烂,转身离开。我却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沉思中,内心一丝慌乱一点惆怅,一丝叹息一点清醒,一丝无奈一点冷静。

黄昏,又是满天的落霞,我很羡慕落霞,它总是很自由很执着很随意,想来的时候就来了,该走的时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关起远陪着我,慢慢的行走在逐渐清冷的空气中,身边花木扶疏,满眼绿色,生机盎然。

大自然真好,它有自己的脾气和脚步,任尔东南西北风,任世事变迁岁月更替,它还是自己的脾气,自己的脚步,不悲不喜不老。

“起远,你说,我要是将家里所有的丫鬟都召集起来,挨个辨认,是不是太大张旗鼓了?”

关起远歪着脑袋看着我,笑而不语。我撅起嘴巴,瞪了他一眼,愠怒,

“你笑什么,再笑,我生气啦!”

关起远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微微仰着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片刻,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脸上,声音温柔平和,

“我知道,你在说气话,你不会那么做的。”

“嗯,不会怎么做?不会召集丫鬟?还是不会生你的气?”

“都不会!”

我低下头,悄悄的对着自己笑了,知我者关起远也。我的耳边轻轻的拂过他的叹息声,他低声的说,

“玲珑,其实,我们可以设一个局。”

“设一个局?”

我抬起头,迷糊的望着他,可是,我的心里明白,他一定是有了一个周全的法子了。关起远温柔的望着我,郑重其事的对着我点头,温和的说,“对。”

“如何做?”

我的心里忽然就不那么乱了,他的主意一定会是个好办法。关起远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四周,悄悄的靠近我,在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耳语,

“还记得二爷做的那批赝品吗?可以引他上钩。”

“如若他不上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