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含羞一个人呆坐了好久,脑子里都是空白。
外面的雨,下急了,房檐垂下一缕缕珠帘似的水幕。
她的心也开始一点点乱起来,千丝万缕,就像外面的细雨,理不清。
若是换了常人,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救母。
但月含羞心里有个坎过不去。
那个噩梦,这么多年了,一直伴随着她,挥之不去。她无法忘记,当年被离歌亲手扔进滚滚洪水中。
最难释怀的是,从她认识无争那天起,就知道,他心里一直装着一个名叫离歌的女人,全天下都知道,无争被哪个女人伤得体无完肤、心性大变。
她爱了无争那么多年,都没能把那个“离歌”从他心里赶走。
好不容易,上天垂怜,终于让她得到了他的爱,可,有人却告诉她,离歌就是她的生身母亲!
最让她痛苦的,是有那么一阵子,离歌咬死说她是无争的女儿!
虽然最后事实证明,她跟无争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离歌已经成了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甚至像上天祈祷,要是没这个生母就好了。
也许别人会说她自私。
那就当她自私好了,反正,当年是离歌抛弃了自己,又是无争在千万难民中,救了自己,一点点把那个将死的小女孩儿,拉扯长大。
她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
可现在真的让她决定离歌的生死时,她才发现,原来,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在脑子里,她可以绝情地杀死离歌无数遍。
但在现实里,她一遍也下不了手。
月含羞已经站起来走到门口,又犹豫了。
真的要去杀了乌拓?
不行,狼国太子死在上国,势必和谈瓦解,老狼王为子报仇,两国一场血战,不知要死多少人。
不杀乌拓,眼睁睁看着离歌死?
她扶着门框,忽然手指一疼,原来不知不觉用力过大,弄劈了指甲,鲜血渗出来,她赶紧收回放在口中含着。
舍一人,救万众,有何不可?
景弘帝、无争,不都常常这么权衡吗?
她完全可以装作从没收到过这张字条。反正离歌活着也是个废人,死,许是最好的解脱。
不就是狠心做一回坏人吗?
不知不觉,她又把手指咬疼了,倒吸一口凉气后,使劲甩着手。
她捡起字条,又看了一遍,连同竹筒,一起丢进炭盆里。
这事儿,万万不可让无争知道。
*
无争给她带了一丛刚刚盛放的海棠花回来,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雨珠。
月含羞若无其事地接过鲜花,大加赞赏了一番。
接着,又把满满一桌子菜介绍给无争。
无争看着她不停地说话,忽然问了一句:“羞儿是不是有心事?”
“啊?”月含羞稍微发愣,很快笑:“没啊。”
“你有心事的时候,就会说个不停。”
“我……我就是担心跟狼国和谈的事儿,还有雍王的事儿。”
“跟狼国和谈的事儿,虽然艰难,不过一直在进行着,最大的障碍,是和亲。”
“和亲?”
“狼王新丧王后,提出两国和亲,他愿意娶上国的宗室公主为新王后。并且,他也会嫁一个公主过来,做皇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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