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冬去(二十九)(1 / 1)

一念桃花 海青拿天鹅 1216 字 9个月前

她自幼在男人堆里长大,纵然师父等长辈们总是道貌岸然,可她师兄王阳和一众同龄师兄弟们,却个个都是不安分的,私下聚在一起就不正经起来。

从他们的嘴里,晚云早早明白了男女是怎么回事。仁济堂弟子个个都精通人体,说起那事,有理有据,融会贯通。

就在去年的年夜饭上,晚云被师弟们抓包偷听。师兄王阳义正言辞地教训她一顿,最后,弱弱地问她偷听过几次。

她掰着手指数,每掰出一根手指,王阳的脸色就阴沉一分,直到她数完十根手指还没数完,他已然绝望。

此后的好几个月,她师父和师兄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经过这等的历练,晚云再听到谢攸宁和杜重阳这自以为隐晦的荤话,只觉幼稚。

等幼稚鬼谢攸宁终于酣畅地聊完了,杜重阳告退,方对晚云正色道:“我下午出发去玉门关,至少要八日。若遇雪天,须十天。不过途中有瓜州、沙州二城,不那么艰苦。你如何打算?”

“我随你去。”晚云毫无犹豫地说,“玉门军随行么?”

“只带越骑三百,其余交给孙凤亭。”

“你不在,不怕这里又出乱子?”

谢攸宁摇头:“他们犯不上冒那个险。这些将士的来历我都查清了,家人都在中原,跟着宇文鄯造反,得不偿失。我已经与他们陈明厉害,他们只要按兵不动,便是帮了大忙,将来少不得论功行赏。”

晚云想了想,觉得有理,点点头。

说到正事,晚云问道:“你觉得,当下玉门关情势如何?”

“不知。”谢攸宁道,“不过九兄一向行事周到,言出必果。他要做的事,定然会坐到。”

这一点,晚云倒是从未怀疑过。听到谢攸宁这么说,她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还有一事,我要问你。”谢攸宁又道。

“何事?”

“你究竟为何去玉门关?”

晚云继续吃菜,头也不抬:“我先前与你说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是不许问她为什么。

谢攸宁撇了撇嘴角。

“我可与你交换秘密。”他又道,“你问我问题,若我答得不错,你便也回答我的,如何?”

晚云夹一口菜:“不如何。”

谢攸宁不快:“我把你当朋友,朋友间不该坦诚相待么?”

“是该坦诚相待,但并非没有秘密,那很难。”晚云道。

谢攸宁看着她,目光怪异。

“你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人,怎说话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他说,“仿佛谁也不放心上。”

“谁说我谁也不放心上。”晚云道。

“既然放心上,便要坦诚相对。”谢攸宁道,“你我昨夜既然有了过命的交情,便是生死兄弟。你问我什么话,我都会告诉你,你也须如此待我。”

你就是这样才会被宇文鄯坑了。晚云心里默默道。

不过看他又起了小孩子的性子,晚云知道自己要是不配合些,这顿饭怕是难吃完了。权衡利弊之后,她只得道:“如此,我问你几个秘密。”

“你说。”谢攸宁昂首道。

“生辰?”

“懿丰十九年六月初五。”

“今年十九?何时何地开荤的?”

谢攸宁愣住,看着她,喉咙咽了咽。

晚云歪着脑袋看他,眼中淡淡的笑意,让谢攸宁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假装豪迈,移开目光,笑了两声:“这等小事小爷怎会记得?”

晚云夹起一块肉:“跟谁总记得吧?”

“在何处都不记得了,岂会记得跟谁?”谢攸宁一副阅尽千帆之态,不屑地说。

晚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军莫非仍是个雏儿?”

“胡言乱语!”谢攸宁随即挺起胸膛,“本将军大杀八方之时,你还未出生!”

晚云眨眨眼:“那便聊聊大杀八方,如何杀?”

谢攸宁:“……”

见他瞪着自己,晚云也不再逗他,将碗里的饭菜吃完,道:“我回去收拾些药品,城门见。”

说罢,她起身离开。可没走两步又停住脚步,回头:“那些水晶肉,你用荷叶包了带上,我路上要吃。”

谢攸宁愣了愣,应一声。

再看向案上的水晶肉,他不由地咽了咽喉咙。

这人当真似恶鬼投胎,满满当当的饭菜都被她一扫而空,连水晶肉都不放过。水晶肉有什么好吃的,不腻么……

再度上路,晚云仍扮作谢攸宁的侍从,紧随其后。

四周的地界愈加荒凉,风从天边刮来,仿佛要将人卷走一般。沙子拍打在脸上,像刀割一般疼。

不过谢攸宁和一众将士都是在这苦寒之地行走多年的老手,知道何时该走,何时该歇息,如何躲避风暴,到何处寻找水源,一路走来,倒也不曾遇到有关生死的大麻烦。

路上,除了赶路便是吃饭歇息,到了夜里,用毛毡一卷,靠着篝火便将就睡一夜。

这日夜晚,风停了。晚云用干粮填饱了肚子,正要在篝火边上歇息,忽而见谢攸宁走了过来。

他盘腿坐下,沉默了一会,勇敢地跳下了自己挖的坑:“没有什么大杀四方,第一次是在北地时,大约是佑德元年,孙凤亭带我去代州,那里有家北地有名的伎乐坊……”

晚云正在喝水,冷不丁听到这些,几乎呛了出来。

她看着谢攸宁脸上那视死如归的神色,不由暗自发笑。

“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她问。

“我说了,朋友间没秘密的。”谢攸宁理直气壮。

晚云终于服气。

“佑德元年,如此说来,将军那时与我现在一般大?”她喝一口水,揶揄道,“将军果然人中龙凤,什么事都当仁不让,力争上游。”

谢攸宁伸手烤火,叹口气:“话虽如此,但后来被母亲知道了,差点把我打个半死。”

“为何?”

“母亲说那地方不干净。”

“侯夫人莫非不曾给你备着婢子?”

“自是有。”谢攸宁,“不过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姊姊,我下不去手。后来又到西边来忙碌,顾不上这些。”

晚云不忍再逼问他,于是笑道:“你现在可以问我三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