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个人,分了两拨。
有六个是阿谀奉承,唯利是图的主,凭着他们的性子,接了美人拿了好处,他们必定是要按照吩咐,去给许少安说好话,参奏顾倾歌的。
只是人微言轻,他们的性子又是摆在明面上的,小人说话有几分成效,可想而知。
但另外两个却是朝中清流,出了名的刚正不阿。
给他们送美人,让他们帮着许少安参奏顾倾歌,指责大闹昭华公主府,有失体统,这根本就是在坑许少安。
他们反手就会把许少安,给钉到耻辱柱上。
许少安和昭华公主,包括孟绾绾做的事,都会被明晃晃地曝出来。
也算是变着法子围魏救赵了。
毕竟,事情闹开了,他们掌控着局面,也就再不用担心昭华公主和许少安自己去布局,去把事情捅破,算计顾倾歌了。
这对顾倾歌有好处。
“老狐狸!”
夜锦枭的心眼子,未免也太多了。
段铮杭在心里感慨,他又瞟了眼矮几上的水渍,确认名字一一记下了,没有问题,他随即伸手就把字迹都抹平了。
“成了,我都已经记下了,前面找个方便的地方,把我放下就是了,我这就去安排。”
“仔细着点,别被人盯上。”
“放心吧,保证把事情给你干得漂漂亮亮的,绝不出岔子。”
“多谢。”
目光灼灼地看着段铮杭,夜锦枭郑重地说了一句。
段铮杭闻言微愣,随即勾唇笑了笑。
男人之间,有很多话是不需要宣之于口的,但他能明白,夜锦枭谢的,可并不只是他帮着安排送八个瘦马这点事。夜锦枭懂他之前对顾倾歌的感情,也懂得他的退让,夜锦枭这一声“谢”,里面包含了许多东西。
只是,哪有那么多可谢的?
顾倾歌从来都不属于他,也不是他去争,就一定会有结果。
他谈不上退让,更说不上成全,他只是虚长几岁,更明白什么是现实,更明白怎么样,对于顾倾歌、对于他、对于夜锦枭和所有人而言,都要更好。
毕竟,这人世间的许多事,都是不能强求的。
感情尤甚。
“少来这一套。”
低喃了一声,段铮杭理了理袍子,又探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让赶车的小厮找了处人少的地方,他就直接下车,转身隐匿到了人群中。
之后没多久,夜锦枭也悄无声息的下了车。
他让马车慢悠悠的回了睿王府,至于他自己,隐匿在暗处,随着顾倾歌奔着镇国公府的方向去了。
顾倾歌功夫不差,人也敏锐,她能感受到有人暗中跟随。
知道是夜锦枭,她也就没多管。
只是,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眼瞅着再有一条街,就能到镇国公府了,远远的,顾倾歌就瞧见了顾倾芮、顾倾甜,以及纠缠她们的莫景鸿。莫景鸿背对着她,她看不清具体什么情况,可顾倾芮、顾倾甜却是小脸一皱,怒火中烧。
她们两个,一副随时要提剑杀人的样。
顾倾歌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她把缰绳扔给小禄子,便飞身上前。
“倾芮、倾甜,怎么回事?”
一见到顾倾歌,顾倾芮、顾倾甜明显松了一口气。
孟绾绾上门闹事,顾倾歌转头奔着昭华公主府去了,这件事程氏和苗氏知道,顾倾歌提前跟她们打了招呼,她们也还算稳得住。但顾倾芮、顾倾甜听说顾倾歌去了昭华公主府,就坐不住了,她们两个提了剑,就偷偷地出了镇国公府,要去公主府。
虽然她们两个的功夫,远比不上顾倾歌,但好歹也是练过的,能帮一帮忙。
总比在家干等着、干着急强。
只是没成想,她们才出了镇国公府,就碰上了莫景鸿。
烦都烦死了。
听顾倾歌问,顾倾芮瞟了眼莫景鸿,眼底全是嫌弃。
“还不都是他,我们出来是要去找你的,他可倒好,拦着我们就不让我们走,又哭又吼的,非说要见你,我们都说了你不在府里了,他也不听,真是碍事,烦死人了。”
莫景鸿也看到了顾倾歌,他快步上前,到顾倾歌身边。
他眼睛腥红,盈盈带泪,顾倾芮说他又哭又吼的,倒是一点都没夸大其词。
看着顾倾歌,莫景鸿激动又欣喜。
“倾歌,能见到你太好了,我没有恶意的,我拦着五妹、六妹,也不过是想让她们替我传个话而已,我要见你,我有事找你,要紧事。”
“谁是你五妹、六妹啊?你一个被我姐休了的人渣,在这跟谁攀亲戚呢?”
顾倾甜站到顾倾歌另一头,气冲冲地冲着莫景鸿啐了一声。
吐沫星子,恨不能吐到莫景鸿脸上。
莫景鸿也不在意。
也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在意。
愁苦的脸上,表情甚至没有丝毫变化,连带着语气,也没有半分起伏,莫景鸿定定的看着顾倾歌,快速开口。
他的语气里,全是哀求和哽咽。
“倾歌,我娘感染了风寒,还伤了腿,请郎中来看过之后,郎中说她的腿伤了筋骨,又压伤错位了,情况很严重,若是治疗不好,多半以后她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就算运气好情况好,她也可能会跛,不良于行。
那郎中没有办法,治不了,让我另外找人。
可宫里的太医请不动,医术好些的郎中,我能想到的,也就是苍神医和妙郎中了。我去找过了,我根本见不到他们。倾歌,你跟他们都熟,你说的话,他们一定会听的,你帮帮我,求他们出马救救我娘吧。”
说到激动处,莫景鸿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顾倾歌的手。
顾倾歌一甩手就避开了。
莫景鸿捞了个空,心也空落落的,他急声继续。
“倾歌,我娘是上了年纪,可年岁也还不算太大,她还有大把的日子呢,总不能就让她余生都瘫着,都跛着过吧?倾歌,你是个心善的,你也不忍心看她过得那般煎熬吧?求你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再帮我一把,帮我娘一把吧。”
听着莫景鸿的话,顾倾歌差点没笑出声。
她真有些佩服莫景鸿。
不论什么话,他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张口就能来,还真是毫无顾忌。
夜锦枭总是厚着脸皮,说他自己脸皮薄,人也脆弱,每次听了那些话,顾倾歌都忍不住腹诽,在心里调侃夜锦枭脸皮厚。
可比起莫景鸿来,夜锦枭还真能算是个脸皮薄的。
看着莫景鸿,顾倾歌眼底全是戏谑。
“莫景鸿,你饱读圣贤书,就算没了探花功名,肚子里的墨水,还不至于也一并喂了狗吧?你难道不清楚无耻两个字怎么写吗?”
“倾歌……”
“还念着过往的情分……你觉得,我们的过往,还留有情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