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吴表叔喜欢我么?”
紫鸢想也不想:“这还用问么?我们小姐生得这样国色天香,这世间有几个男子会不喜欢小姐?”
她羞赧一笑,放低了声音:“别说吴公子了,小姐今日难得打扮,奴婢方才还看见三少爷趁着大家说话,偷偷盯着小姐瞧呢。”
顾家六小姐的确生得很美,不同于家里其他几位姐妹的清丽,她的美,和前世的宛平顾五小姐很相似,是一种摄人心魄的明艳,见之难忘。
可吴仲亨方才的目光分明未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顾明棠可不信他是什么绝对的正人君子,他这么做,很可能是对他母亲给他安排的这门亲事心怀不满。
难道是已经在和谢家说亲了?
可如果是这样,吴老夫人不可能放着谢家的小姐不要,来和顾家结亲,吴仲亨也不大可能到顾家来见她。
若是顾吴两家要结亲的事传出去,谢家那头知道了,定然就说不成了。
或许是谢家并未表态,只是吴仲亨私下听到了什么风声,亦或是他早看中了谢七小姐,正谋划着如何攀附……
顾明棠思索了很久,再过三个月,建元帝就要驾崩了。国丧期间,民间禁娶嫁三月,照前世谢芸女儿的岁数来算,他们成婚的时间,就在这几个月内了。
她得赶紧想办法试探一番才好。
“紫鸢,你帮我悄悄去外院查探查探,看看大少爷他们还和表叔在书房谈论诗书吗。”
紫鸢嘻嘻笑道:“小姐该不会是……”
被人把自己和吴仲亨攀扯上,顾明棠只觉心口一阵阵的犯恶心,可当下也只得忍着,轻轻推了紫鸢一把:“哎呀,你快去吧。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紫鸢爽快地应道:“奴婢这就去。”
顾明棠独自回了清梧院,让秋月服侍自己梳洗更衣。从净室里出来后,紫鸢便回来了,把在外院探听到的告诉顾明棠。
“……奴婢在三少爷住的院子附近碰到了三少爷身边的小厮,那小厮说,几位少爷在吴公子住的绛云阁待了不过半个时辰便离开了,说是吴公子有公务在身,下午要出门一趟,几位少爷便没有多打扰。”
顾明棠皱了皱眉:“可我方才在宴席上听见姨祖母说,表叔今日是告了假过来的。”
紫鸢:“许是有别的事罢。”
顾明棠问:“表叔现在走了么?”
紫鸢摇头道:“这奴婢就不方便问了,不过,奴婢碰到那小厮的时候,三少爷刚回到自个儿院里。”
顾明棠思考了片刻,站起身说:“你去厨房把今早刚蒸好的那盒桃花酥拿来,大堂哥明日就要回书院了,我去外院看看他。”
……
顾明棠带着紫鸢,紧赶慢赶地到了绛云阁外,在通往顾大院子的小径慢悠悠地走着。
没一会儿,躲在假山石后的小厮朝明棠打了个手势,明棠会意,假装不经意地扭头左瞧右瞧,正瞥见吴仲亨从绛云阁里出来,微笑着转过身。
“吴表叔,这么巧?”
吴仲亨原本走得很急,没想到会在这碰到顾明棠,心下一惊,猛地刹住脚,飞快地将右手背到身后。
可惜明棠本就有心,早已清楚地窥见,他手里攥着的是一块羊脂玉兔形玉佩,底下坠着宫粉色的攒心梅花络子,瞧着倒像是给姑娘家戴的东西……
“吴表叔这是要去哪?”
顾明棠留意到他身上的衣服不一样了,换了身宝蓝色杭绸直裰,腰间多了两块白玉佩,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吴仲亨面色僵硬:“约了几个朋友去看画。六小姐有事么?”
“没什么。”顾明棠莞尔一笑,眸子亮晶晶的,“我正要去给大哥哥送点心呢。大哥哥明日就要回保定的书院了,这一去,又要三五个月不回来,多亏了今日姨祖母和表叔过来,大哥哥才得以告假归家,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又可以多看大哥哥两日了。”
吴仲亨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几次呼吸,才耐着性子听她把话说完。
“嗯,那你去吧。我也该走了。”
顾明棠观察着吴仲亨的神色。他面上虽带着得体的笑,可眼中的不耐烦是一点都藏不住。
果真是初入官场,各方面都还很稚嫩。
明棠不知道,此后的八年里,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那样心狠手辣。
但从目前看来,此人功利心极重,对他没有好处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想做,比如敷衍她。而对他有莫大好处的事,比如讨好那位谢七小姐……
顾明棠心思一转,突然有了主意,福了福身子:“那我就不打扰表叔了,告辞。”
……
顾明棠去看望完顾大少爷回来,立即到书房铺纸磨墨,将在吴仲亨那瞧见的兔形玉佩画下来。
攒心梅花络子都长一个样子,倒是好画,就是兔形玉佩么,毕竟只粗略看了一眼,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不过,若复刻得一模一样,反倒令人生疑。就这样罢……
顾明棠搁下笔,叫了秋月进来,把画纸交给她,吩咐道:“明日你去库房取一百两银子,到银颂阁找方掌柜,让他帮我打三个不同形制的羊脂玉兔形玉佩,打络子的丝线一概用宫粉色,明白了么?”
“明白了。”秋月接过画纸,又问:“小姐打这么多兔形玉佩做什么?”
顾明棠说:“有备无患。”
秋月走后,明棠又铺了纸静下心来抄写佛经。
再过几日就是浴佛节了,往年祖母都会带他们去宝华寺上香。这几日家里几位伯母都在抄写佛经,预备着烧给佛祖,以示诚心。
前世明棠在机缘巧合下,也逐渐开始信佛,闲暇时时常誊抄佛经,祈求皇帝身体康健,百姓安居乐业,如今抄起来,也算得心应手了。
接下来几日,顾老夫人倒没再和明棠提定亲的事,许是怕逼紧了她心里反感,也许是觉得她总会想通的。
顾明棠自认经历了那八年的明争暗斗,已对窥视人性有了很大的心得,却还是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位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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