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霖一下子炸了毛，"你他妈喷什么粪呢，老子先来的，停多久就停多久！"

那人吓了一跳，似乎是没想到居然还有敢骂回来的，当下黑着脸就想骂人，结果撞见季墨黑沉沉的眼神，心里一颤，突然说不出话来，最后骂了一句"神经病"，就开车走了。

韩昭霖还是气愤难消，季墨轻笑一声，低声道，"走了，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儿置气。"

"他娘的，找骂！"

季墨跟韩昭霖离开之后，韩昭雪就清醒过来了。

这三天，他就像是做了一个冗长又复杂的梦，而季墨，将他从这个梦里，彻彻底底的骂了醒来。

说起来也是好笑，结婚了七年。现在却要别人教他怎么谈恋爱。

对着镜子，看着满脸胡渣的自己，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这个时候的他。

他开车回家，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给韩昭霖打了电话。

"妈在哪家医院？"

"哥，你醒了？"韩昭霖语气兴奋，"爸已经带妈回去了，你直接回家就行了。"

"你中午有空吗，帮我接一下囡囡。"

"没问题，唉，你走开！"

韩昭雪听着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迟疑道，"你身边有人？"

"没，朋友这儿有条小金毛，刚满月，就爱黏人可烦了，哥，没事儿我先挂了啊。"

"什么时候见季墨，帮我说声谢谢。"

韩昭雪说完就挂了。

韩昭霖拿着手机，扭头问季墨，"我哥这什么意思呀？"

季墨坐在沙发上，微眯起眸子，"你知道一个词吗？"

"什么？"

"以退为进。"

韩昭霖拧眉，"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季墨弯起唇角，"事实证明，以退为进很多时候是有用的的。"

韩昭霖一挑眉："那我倒要好好请教一下。"

季墨却坐在他身边，眯起眸子，"这个以后慢慢再说，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聊聊朋友家的小金毛了？"

韩昭霖浑身一抖，起身拔腿就跑。

季墨很快将某人逮了回来……

白素的入职邀请。在周一晚上收到了，她退烧之后，就回公司办理了辞职手续。

之前年会上的变故，不少人还等着看热闹，谁也没想到白素就这么辞职了。

辞职申请还是蒋一凡亲自批准的，各位看官就有点摸不够了，年会上还眉来眼去的，怎么说辞职，蒋总批的这么爽快，反倒是跟白素不对盘的顾组长，全程冷着脸。

白素在这里工作半年，性格虽然寡淡，但是为人还是很和善的，组里之前的实习生都是她带着，白素自己入职场不过一年，知道最初的磨合有多不容易，所以对这些孩子，总是能帮则帮。

也因此，走的时候，大家都舍不得极了，有人还悄悄问，是不是因为之前年会的事情。其实大家都没放心上，白素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他们还能不清楚。

这是这些天来，白素唯一觉得暖心的事了，她提了自己之前面试的事情，跟大家一一道别，抱着东西离开公司的时候，心情从未有过的平和。

到了楼下，蒋一凡就站在路边的车前，冲她招手，"走，我送你。"

"不用了。"

白素紧了紧手里的箱子，"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打车就回去了。"

蒋一凡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笑望着她，"一句谢谢就完了，至少得请我吃顿饭吧。"

白素一怔，"那我改天……"

"别改天了，就今天吧。"说着，便上前将白素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来开后车门放进去，随后笑道，"走吧，请我吃饭。"

白素抿着唇在原地站了几秒，直到蒋一凡再次叫她的时候，才不太情愿的上了车。

"怎么，跟我吃个饭就那么不乐意？"

蒋一凡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开玩笑。

"不是，"白素叹了口气，"你不用上班没关系吗？"

"老板应该有偶尔旷工的权利吧，想吃什么？"

白素看了他一眼，"不是我请你吗，你想吃什么？"

蒋一凡低笑，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跟她呆一块儿，这人还当了真。

"好吧，让我找找。"

最后，蒋一凡在一家西餐厅门口停了下来。

白素其实也发现了，蒋一凡挺喜欢西方格调的餐厅，他的餐桌礼仪非常好，这一点跟韩昭雪差的挺多的。

韩昭雪在商场上跟人打交道这么对年，甚至有时候的合作商都是外国人。但是他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吃西餐，他讨厌繁复的餐桌礼仪。

他说礼仪跟绅士无关，懂礼仪的不见得是个绅士，也有可能只是渣滓。

而韩昭雪却是个真正的绅士。

白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弯了弯，蒋一凡捕捉到这个笑容，温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点菜吧。"

蒋一凡也没有再多问，点了菜，让人开了瓶红酒。

"你一会儿不是要开车，还喝酒吗？"

"没事，可以找代驾，"蒋一凡微笑，"今天庆祝你找到新工作，开始新的人生，应该喝酒的。"

他说着举了举杯子。

白素笑了下，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谢谢。"

"还有一件事。"

蒋一凡看向她。

"什么？"

"这个等吃完饭的时候再说，先保密。"

白素只是为了不冷场，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其实她并不好奇。

她也有些话想跟蒋一凡说，今天也许也是个机会。

等上了菜，白素还没开始开动，就听见囡囡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传了过来，"妈妈~"

她一怔，下意识的扭过头，之间小姑娘穿着一件粉色毛茸茸的大衣，圆滚滚的朝她跑来，而她身后，韩昭霖跟季墨两人正站在那儿。

季墨看见白素，脸上就闪过一种深意，只不过很快就看到白素的身边的蒋一凡，一双眉毛，顿时就皱了起来。

"那小子是谁呀，"韩昭霖低声问季墨，"我嫂子不会真给我哥戴绿帽了吧？"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拉着韩昭霖的胳膊，直接走了过去。

囡囡一下子扑到白素怀里，甜甜道，"妈妈，你都好几天没回家看囡囡了。"

白素弯腰摸着囡囡圆乎乎的小脸，眼神一片柔软，"妈妈这几天换了新工作，有点忙，过几天妈妈就接你去玩好吗？"

"跟爸爸一起吗？"

小姑娘一阵期待。

白素突然失言，离婚的事，跟韩昭雪商量好了，要等孩子手术完再说，但是有时候看着孩子天真的模样，那些谎言，哪怕多善意，这个时候也会显得丑陋。

蒋一凡看了眼白素，笑着摸了一下囡囡的小辫子，"你是叫囡囡吗？"

囡囡怕生，看见蒋一凡。有些怯怯的往白素怀里躲了躲，但还是礼貌道，"叔叔好。"

"真乖，叔叔请你吃冰淇淋好吗？"

小丫头有点馋，纠结了一小会儿，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想吃，但是老韩知道了，又会数落我。"

这小模样，将乐乐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白素无奈道。"好好说话。"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窝在白素怀里，小声道，"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呀。"

"是妈妈公司的一个朋友，你叫他蒋叔叔。"

"哦，他没有爸爸长得帅。"

蒋一凡……

他还在桌上听着好吗，这悄悄话，是不是得"悄悄"说？

白素冲着蒋一凡尴尬的笑了一下。

韩昭霖跟季墨这会儿也走了过来，"嫂子，跟谁吃饭呢？"

说着。上下打量着蒋一凡。

没他哥帅，但是比他哥年轻啊。

蒋一凡站起身，抬起手道，"你好，我是蒋一凡，白素的朋友。"

韩昭霖一愣，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他又仔细的打量了对方一遍，顿时等大了眼睛。

乖乖，这不是嫂子的初恋情人吗，难怪他哥直接被KO出局，这情敌来头有点大呀。

"你好，季墨。"

倒是季墨，率先伸出手，问道，"令尊是蒋隋英，蒋老先生吗？"

蒋一凡有些意外，"你认识家父？"

"蒋先生的娱乐公司，跟我们保镖公司有长期的合作关系。"

"原来如此，你好。"

季墨颔了颔首，"蒋老先生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多劳挂念。"

韩昭霖悄悄捅了季墨一下，丫的，刺探军情呢，咋还聊上了。

季墨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跟蒋一凡侃侃而谈。

季墨平时是个话不多的人，韩昭霖背地里总是喊他闷葫芦，连他都不知道，季墨面对外人的时候居然这么能聊。

白素将韩昭霖的意外和欣赏看的一清二楚。

两个人的约会，变成四个人的聚餐，呆在白素怀里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

白素也好些天没有见到囡囡了，就小声跟女儿说起话来。

"囡囡。爷爷奶奶这几天好吗？爷爷腰疼好些了没？奶奶高血压没犯吧？"

囡囡歪头想了想，"不好，奶奶都瘦了，昨天爷爷还送奶奶去了医院。"

白素当即担心起来，"怎么回事啊，怎么去医院了？"

"我也不知道，"囡囡嘟了嘟嘴，"你也不回来，爸爸也不回来，都是小叔叔带我，唉。我就跟个没人要的拖油瓶一样。"

"你这孩子。"

白素揉了揉她的头发，抬头问韩昭霖，"昭霖，家里怎么回事，妈是不是病了？"

"急火攻心，出了一身疱疹，今天刚从医院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韩昭霖故意说的轻描淡写，果然白素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起身说了声抱歉，拿着手机离席了。

等走到僻静的地方，白素一个电话打到了老宅。

韩家老宅。

韩昭雪回来之后，就被挡在门外，韩妈妈拉着韩爸爸进了屋，连看都不想看他。

韩昭雪在外面敲了半天门，老太太硬是一声也不应。

韩爸爸劝说了半天，无奈道，"你说你把人喊回来，自个儿躲起来不出去见是什么意思呀？"

"我乐意！"

韩妈妈说一说话，脖子上的疱疹就疼，捂着脖子又是一阵哀嚎。

"这么大岁数了。跟个小孩儿一样。"

韩爸爸一边说，一边帮她抹药，"俩孩子这婚事离了，你再气不过有什么用，把自个身体气坏了，难受还不是你。"

"哎，我说你这个死老头子，你到底跟谁站一块儿？"

"跟你跟你，脖子歪着点，这里抹不到。"

"我就是生气，我一想到他们俩离婚呀。我的心就……"

说着就要哭，韩爸爸赶紧拦道，"打住打住，忘了医生怎么交代了，要心平气和。"

韩妈妈堪堪收住声音，脸色还是不好看，"你说咱俩当年闹成这样，都没离，他们俩怎么就这么果断，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结婚离婚跟儿戏一样。"

"咱俩没离，是因为我的不懈努力。"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正说着，卧室的座机响了起来。

客厅的座机跟卧室的电话是连同的，两边都能接听，客厅接听的时候，卧室这边还能听到对话。

韩爸爸放下药，走过去，要接电话，结果一看来电显示，扭头道，"是素素。"

韩妈妈一听。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别接！"

这一嗓子差点把韩爸爸吓坐那儿，"你这一惊一乍的干嘛呢？"

韩妈妈压着嗓子，低声道，"昭雪不是在客厅吗，让他接。"

韩昭雪在门外，听见楼下的电话铃声，皱了一下眉，没动。

白素挂断之后，重新拨了过去。

韩昭雪犹豫了几秒，才下楼接听。

"喂。"

白素一怔。不由得紧了紧手机，"……是我。"

韩昭雪抬起眼帘，没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白素拂了拂头发，低声道，"我刚刚给碰见赵林了，他说妈去了医院，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上火。"

"哦，没事就好。"

然后又是一阵诡异的静默。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有同时停下，韩昭雪眉眼弯了一下，"你先说吧。"

"我，我就是想说，你好好照顾爸妈，我过几天入职了，工作稳住之后，就去看她。"

"你换工作了？"

"啊，换了一个专业对口点的工作，过两天就要去报道了。"

"挺好。"

"嗯，"白素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沉吟了几秒，低声道，"那我先挂了。"

"……好。"

挂了电话，韩昭雪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没说，他想问她，可以可以跟他一起去参加封明的婚礼，因为那时候答应会带着她一块儿去。

他要是问了，白素会不会拒绝，应该会吧，毕竟都离婚了，没这个义务陪他演戏，白素最抗拒的就是在别人面前扮演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

楼上，韩妈妈听着这两口子电话里的对话，气得只想冲出来，朝韩昭雪抽两嘴巴子，这么好的机会都不会利用，难怪媳妇儿会跟他分。

韩昭雪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才又上楼敲门，"妈，我联系了一个专科医生，我带您过去再检查一遍吧。"

"不用！"

韩妈妈黑着脸拉开门。"我不用你管，你要真心疼我，你就把素素给我追回来，我这一辈子，就认她这一个儿媳，你要是敢把什么姓许姓徐的带回家，我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韩昭雪……

韩昭霖跟季墨吃完饭，就带着囡囡先走了。

出了门，韩昭霖就骂道，"你拉我出来干嘛，我还没调查清那小子的底细呢。而且，他跟我嫂子单独在一起，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季墨却直接反问起了他，"遇到白素的事儿，你怎么就那么上心！"

"废话，她是我嫂子，还是我们老韩家的闺女，我能不上心吗？"

"别瞎担心了，蒋家的情况乱着呢，他跟你嫂子没戏。"

"那他这是耍流氓？"

"呦，思想怪先进。"季墨挖苦了一句。弯腰将囡囡抱了起来，"吃饱了没？"

囡囡点头，最喜欢季墨抱她，歪着头道，"可是囡囡还能吃下一块蛋糕。"

季墨笑了笑，踹了韩昭霖一脚，"听见没，买蛋糕去。"

"得嘞，小祖宗。"

韩昭霖他们离开后，白素也没心情再吃，起身就要去结账，却被告知蒋一凡是这里的会员，他们用餐的费用，已经从他的卡上直接扣除了。

白素皱着眉，回到座位才道，"不是说好我请客吗？"

蒋一凡淡笑，"你这么说，你能跟我出来吃饭？"

白素无言，"蒋一凡，你真的不用这样，我的情况，你都清楚，一个带着一个六岁小女孩儿离过婚的女人，真没什么好图的，我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但是我并不希望，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再进一步，那会让我觉得不适，而且我也从来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