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颜夕的话,一下就让所有人炸开了锅。
别说旁人了,连胡蝶舞本人都呆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当场叫出声,简直不可置信。
“颜夕,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是说,我的这本诗集是你写的?”
颜夕态度依旧:“是。”
“真是天大的笑话,”胡蝶舞怒极反笑,“我看你是为了污蔑我,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什么丧心病狂的话都说得出来!”
“你可知你现在是在哪里?这是在皇宫,这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你拖出去?!”
“皇后娘娘还没开口,轮得到胡侧妃说什么把人拖出去?”
谢昭辞直接站出来维护颜夕,“况且,你凭什么说颜姐姐是乱说?”
“她当然是乱说!”胡蝶舞气得眼都红了,怎么也没想到颜夕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这本诗集是五年前闽南巡抚秘密献给她爹的。
据说是从一个死去秀才的家里找到的,上面所有诗作都精彩绝伦,而且都从未对外公开。
闽南巡抚把诗集献给她爹,她爹就把诗集给了她。正是靠着这本诗集上的诗句,她这五年才年年在宫中诗会上大出风头,在民间也诗名远扬。
就算这诗集不是她写的,又怎么可能是这个颜夕写的?
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所以,侧王妃是坚持说这本诗集是你自己写的,也从来没给旁人看过?”颜夕问。
“当然!”胡蝶舞几乎不假思索。
“那按照侧王妃的意思,我应该也没接触过这本诗集,更不可能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对吧?”
胡蝶舞眼神警惕:“……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颜夕看向她,“侧王妃说这本诗集没给旁人看过,我也不可能会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但是,我可以从第一首开始,把上面的每一首诗都背出来。”
——啊?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禁倒吸口气。
颜夕看上去如此淡然笃定,这副样子完全不像是疯了,或是装腔作势。
“你……”胡蝶舞心头一颤——不,不可能,这个贱人怎么可能能把诗集上所有诗背出来?!
这本诗集从她拿到手之后,就一直被她藏在柜子里。她一定是虚张声势,想看到她心虚的反应。
但她看上去也不像是装的……难不成是真能背出来?
完了,该不会是这贱人和那个死掉的秀才有什么关系吧?
该死,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皇后娘娘,这女人真是满口胡言,你就任凭她如此攀咬臣妾吗?”胡蝶舞急急看向坐在台上的陈蕴蓉。
胡蝶舞的这副样子,在其他人看来难免奇怪。
既然是从未给别人看过的诗集,颜夕又说能把所有诗都背出来,那就让她背就是。
可现在,侧王妃找皇后做主的反应,像极了心虚。
陈蕴蓉眼珠动了动,看出就算这诗集不是颜夕写的,也肯定不是胡蝶舞写的了。
胡太傅近年权势愈盛,姿态越发狂妄,连她这个当皇后的都得好言讨好。
让他这个嚣张跋扈的女儿在宴会上丢丢脸,正好是个打压胡太傅的机会。
于是陈蕴蓉面上装出一副替胡蝶舞着想的样子:“蝶舞,你别着急。这个颜夕若是真胡言乱语,本宫替你主持公道。”
又看向颜夕,“颜夕是么,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你倒是将诗背来听听。”
“是,皇后娘娘。”颜夕垂眼应声。
那本诗集现在还在李公公的手上。李公公将诗集翻开第一页,一下子好奇的众人都围了过去。
颜夕对自己曾默写的诗句,自然是了如指掌,从容不迫。
“第一首《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第二首《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第三首《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第四首《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
“第三十六首,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三十七首,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三十八首,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第三十九首,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背到这里,够了吗?”
颜夕一口气背了诗集上的三十九首诗,首首都是流传千古的绝句。
围观的人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震惊不已,再到后面完全被带进了绝句的世界里。
这诗词的世界里有高山流水,有风花雪月,有豪云壮志,有思乡孤寂。有几首诗,还是之前胡蝶舞已经在以前的诗会上写过的。
待颜夕的声音停住,宴会场上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复杂。
这要不是自己写出来的,怎么能背得如此流畅?
这要不是自己写出来的,念到[世事一场大梦,人间几度秋凉]时,颜夕又为何微微顿住,有些哀伤。
与之前那句[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一样,这诗集上句句都是绝句。
若是流传出去,每一首诗词都将会被街头巷尾传颂,被文人墨客视为至宝。
胡蝶舞整个人脸色惨白。
刚才颜夕每背出一首诗,她的脸色就白一分。到后面,她整个人的肩膀都抖了起来。
直到颜夕背完,她才胸口起伏着,愤怒地用手指向颜夕:“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知道了!”
“一定是你曾经看过我的诗集,把上面的诗都背了下来!”
“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报复我之前差点打了你!”
颜夕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嘲讽。
“都已经这样了,侧王妃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所谓第一才女的诗名都是偷了我的诗作吗?”
“五年前我写下这本诗集,在去往云城的途中遗失。我一直都不知道它遗落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它又是怎么到的侧王妃手上。”
“既然侧王妃还不愿承认,听说白老先生对书法也颇有研究。”
“不妨请白老先生拿着这本诗集,对比一下我和侧王妃刚才写诗的笔迹。看看这诗集上的字,到底更像是侧王妃的,还是我的。”
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书写习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模仿改变的。
只要白老先生一去对比,真相自然是立马就会大白。
天啊。
今日参加宴会的人谁也没能想到,会撞上这样的惊天大瓜。
光是看胡蝶舞那惊恐地瞪大眼睛,几乎要站立不稳的样子,就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了。
这位太傅独女,曾经的第一才女,之前所有出名的诗居然都是偷的别人的?
若真是如此,胡蝶舞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脸。今日之后,她必定会被全京城的人耻笑!
就在众人等着白老先生去对比笔迹之际,却忽然传来萧墨衍冰冷的声音。
“……够了,不用去对比了。”
胡蝶舞一愣,红着眼看向萧墨衍,感动到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