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上赌坊耗了一整宿,刚去酒楼里想要吃个饭再补觉的刘书来,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想着自个昨儿晚上也没吹风啊,难不成是有人想他了?
“哎,老子果然魅力无限啊。”赢了一宿的刘书来心情大好的感慨道。
倒是陈嵘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拆台道:“我娘说,一骂二想......来哥,你就打了一个喷嚏,莫不是正有人背地里骂你呢?”
刘书来斜了一眼他,抖了抖腿说道:“你娘还说让你早些娶个媳妇呢,你咋不听?”
陈嵘被一句话噎死,他觉得来哥现在真是有毒了,怼起人来眼都不眨。
且不说镇上的刘书来,是怎么美滋滋的猜着肯定是那土丫头惦记自个呢。就说二房门前这里,事儿可还没了结呢!
就在刘氏以为林宝茹是应了自个话,正得意的要指挥着儿子进院子的时候,林宝茹就又开口了。
“只是我家就是再孝顺,那也得按着规矩来。白纸黑字的分家单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的,你跟我爷要住老宅呢。”顿了顿,她又笑道,“不过奶奶要是真觉得离不得我们,那赶明儿我跟我娘我大哥,收拾一下搬回老宅去住就是了。也省的您同爷爷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离了自个住惯了的房子院子......”
林宝茹这话说的在理,一时间倒是让刘氏跟章氏哑口无言。
就在刘氏指着林宝茹,想老话新又骂些难听话的时候,里正就打人群后头过来了。
他一瞧着刘氏一脸要数落人的模样,当即脸色就阴郁起来。
“林婶子,大冲家的,你们今儿又是闹腾什么?”里正沉声说道,“一天天的放着自个的日子不过,光琢磨着苛待老二家孤儿寡母的,是嫌不够丢人还是怎的?”
这可是接连几天了,林家这几口人在自个家丢人现眼也就算了,偏生还非得出来当着一村人的面儿兴风作浪。当里正的能高兴得起来才怪呢!
尤其是如今李货郎跟几个杂货铺的人还时常寻了林家二房买香皂豆,可不也跟着看了许多桃溪村的笑话?
人家嘴上是不说,可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嘲笑他管不好村子呢。
就之前林家俩儿子欠债的被人追到村子里又打又吆喝的事儿,就已经让不少大辈们觉得丢脸了。林家族公更是气的拍着桌子,咬牙切齿的要开祠堂把林老汉一家除族赶出村子。
只是里正觉得闹腾事儿的只是刘氏跟章氏这俩婆娘。
那俩婆娘虽然恶道,可吓唬吓唬应该也能收敛。
加上他瞧着林老汉也实在可怜,所以就没下了狠心处置这一家子。
顶多,也就是碰上刘氏跟章氏的时候,呵斥几句。
可是他千想万想,实在是没想到,刘氏跟章氏私底下竟然会这么坏良心。而看似老实巴交的林大冲,也糊涂的拖着自家瘫了的老爹想弃之不管!
事儿到了这个地步,他可就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要是林家大房跟刘氏的算计真得手了,那往后村里上上下下还不得乱了套?那些个不乐意奉养老人的儿女,岂不是更有的说了。
里正想到这里,就越发觉得林家老宅这几口子人糟心了。
林大冲跟章氏被呵斥的半点不敢言语,倒是刘氏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里正,可不是我老婆子不讲理,她们二房整日里吃香喝辣的,怎么就不能管管瘫了的老汉?今儿说破天了,她们二房也得给我腾出一间屋子来......”
里正见她这般没皮没脸的,越发觉得她混账了。当即,他也没她好脸色,直接气恼道:“老林家出了你这当婆婆的,才是造孽!我今儿把话撂下,你要是认桃溪村大辈们见证过的分家文书,那就老老实实回去过日子,好生伺候照顾着林老哥。你要是非得瞎折腾,那咱就好生掰扯掰扯!”
他说着,就回头指了指破板子上狼狈的林老汉,阴沉着脸色训斥道:“咱村也不是没得病拴在炕上不能动弹的婆子跟老汉,可哪家的像林大叔这般没一点精神劲儿,前头还能下地做工的爷们,就这么几日脸都凹下去了,皮包骨头的还不如个讨饭的!”
“别的我也就不说了,左右这破被脏衣裳的,大家伙都瞧的明白。只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当他婆娘的怎么就半点不知道心疼他啊?”
里正这回,是半点脸面都没给刘氏留。
他也不等刘氏开口辩驳,直接看向缩着脖子的章氏跟林大冲,皱着眉说道:“你们家好歹还供着个读书人的,怎的也能狠得下心来做这种烂心肝的事儿?”
围观的人听了这话,就跟着看向木板上半耷拉着眼的林老汉了。那模样,可不寒碜的很?
之前他们光听着刘氏跟大房两口子算计二房的话呢,倒真没注意着脏兮兮的林老汉。如今瞧着了,就忍不住唏嘘一片。
有几个刚挤过来的年轻媳妇,被一股子尿骚味熏的忍不住捂着口鼻往后退了一步。
这么一来,哪怕林大冲两口子没认下里正说的话,但光是眼前的情形,也足以坐实了他们的脏心思。
“娘哎,这可不是人干的事儿啊!这大冲往日里瞧着也是个老实的,怎么办起事儿来竟然也这么糊涂啊。”吧唧着烟袋锅的大爷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林老汉,摇着头说道,“忒不孝了。”
“何止是不孝啊,这要不是人满仓家舍着钱财给林老叔看病,指不定林老叔能不能熬到现在呢!”
现在谁不知道,之前带着林老汉去针灸抓药的,全是二房的人在干?大房两口子,可没一回跟着去过镇上的医馆。
那就更不用想,他们大房会跟二房平摊药费的事儿了,指定是不可能的。
不得不说,人补脑的能力是无穷的,只不过是几个瞧不过眼的人议论了几句,大家伙就已经把林老汉在家里受的冷待跟磋磨猜了个遍。
再加上之前跟着林满仓去接林老汉看病的几个后生,说起在林家老宅见着的事儿。他们绘声绘色的学着,当初刘氏巴巴的想要讨要林满仓手里的诊费跟药钱,要去她娘家村子寻什么“有名先生”的话,惹得大家伙看向刘氏的眼神越发带了审视跟嫌弃。
这是想钱想魔怔了吧,连自家老汉救命的钱也想盘削?
刘氏听着旁人的指责,再看自家儿子跟章氏缩着脖子的怂样,心里又气又恨。
左右现在都成这样了,她也没工夫觉得羞臊不羞臊了。
“你们一个个的可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老大两口子没个能耐,一年也就做那么俩钱,自个的屁.股都捂不住呢,怎么给他爹看病?”刘氏冷哼一声,冲着正议论着她的人呸了一口,接着说道,“我这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攒的那点棺材本,早就为着一大家子糟完了。家里现在还欠着外债,零零总总的可有四五十两银子那么多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越发的理直气壮了,甚至压根没多看有些翻白眼脸色有些不对劲的林老汉一眼。
“反正现在家里是一穷二白,养不起老头子了。”
刘氏那心里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林老汉,可当瞧见一群人都横眉冷对的指责她的时候,她心里那点不忍也就彻底没了。
连带着,她都开始埋怨起自家老汉来。要是当初他不应下让二房分家的事儿,她哪里还会像今天这样丢脸?
还有二房盖的青砖瓦房,不都得是她说了算的吗?
至于有志跟有成的债,只要有二房担着,肯定用不着她操心。就是再不济,把采茹许出去,也能得一份聘礼。还有采荷,虽然年纪小,但是也不是不能做别人家的童养媳啊。
再不济,手里拿捏着二房上下几口子人,她也好逼着王氏交出那什么劳子的方子,到时候二三十两也不是个事儿。
可自家老汉偏偏鬼迷心窍,不仅把人分出去了,还又是地又是粮的给她们那糟心的蹄子。现在可好,二房几口子人过上好日子了,她们却没着没落的。
想到这里,刘氏瞧着看似低眉顺目的王氏跟林宝茹兄妹俩,就更不喜欢了。
“老/二家要是个好的,就该把他爹接过来伺候,再帮着家里把外债挡了。反正她们能耐,又是做生意又是盖房子的,也不缺这点......”
大概,这就是无耻的最高境界了。哪怕被一村子人戳着脊梁骨骂,她还能毫无遮拦的说出自个的心思来,这可不光是个脸皮厚能做到的了。
偏生不光是她,就是林大冲跟章氏,都觉得这个想法有道理。
典型的我穷我有理,我弱了不起......
林宝茹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也不直接反驳刘氏,反而冷静的看向林大冲问道:“大伯,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林大冲心里正发虚恩,忽然被问,一张脸直接羞臊红了。他搓了搓手不想回答,只可惜林宝茹却不放过他一直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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