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采茹跟采荷小山三个小的,能干活儿却作不了主。
而家里前头上工的那,还厚晌午后晌饭,都离不得个能主事儿的人。
所以商量过以后,林宝茹就自个留在了家里。至于采茹几个,自然是跟着王氏一道,算是赶个热闹去。
要是放在以前,许是王氏还会担心一些。
不过如今她们日子过得顺遂,自家宝茹又是个有主见不怕人的,加上家里有小黑,还有许多做工的乡亲,王氏也不怕再有人寻上门来找自家的晦气。
当然,她心里想着的有些人人,可不就是越发安生不敢闹腾的老宅那边!
可她却不知道,如今日子沉寂下去的老宅那边是安生了,可偏生她男人那不成兴的二侄子林成才,还同臭虫一般在暗处琢磨着事儿呢。
林成才如今因着那些个嫖赌欠下的债,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帮着他翻身的人,大概就只有刘家少爷了。
现在他满心觉得,刘家少爷瞧不上自家堂姐,又听多了外头传的刘家少爷隔三差五的就醉宿酒楼,流连青.楼画舫。他就越发觉得,旁人猜测的不错,当初刘家少爷肯定是厌恶着自家堂姐的,否则怎会那般不给林家脸面?
不光寻到林家门上闹事儿,甚至对着他奶奶刘氏,都能大放厥词把人生生气的昏死过去。
若刘家少爷当真想要跟林家结亲,怎可能那般混不吝?
思来想去的,他觉得能讨好刘家少爷唯一的办法,大抵就是帮着他解决自家堂姐了。
说实话,如今他远远瞧着林家二房盖起来的青砖瓦房,都要眼红疯了。那些东西,本来该是他的,要不是二房非要分家,如今这些东西还不都握在老宅手里?
林有成暗暗的抹了一把脸,心里又愤恨又嫉妒。他愤恨二房不讲情面,只顾着自个盖房子过好日子,去不愿意拉拽他一把。
更嫉妒本来该穷困潦倒食不果腹的二房,有朝一日竟然也成了村里的得意人。往日里,明明他们大房才是令人羡慕的,兄弟三个,大哥读书要考功名,自个虽然不算出息,可吃穿不愁,三弟年纪小却是奶奶的心肝肉。
那个时候,二房娘几个在他们跟前,别说说话了,就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但凡他做错了事,或是闯了祸,只管推到堂哥身上就是,反正最后受罚的从来不会是自己。
可眨眼之间,天翻地覆,他的好日子活活就没了。
林有成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恍惚就想起了刚落魄的时候碰上的那个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还真神,把他的事儿算的八.九不离十,甚至还算出了他有个叔伯堂姐是他们家的拦路虎。
说那拦路虎能吞噬运道,他原本该是个手艺人,往后开铺子当东家,好不风光。偏生,那点好运气被拦路虎吞了个干净,使得他越发落魄,而那拦路虎则越发肥满。
如今想想,说的可不就是他那诡异的堂姐?
自打他堂姐病了一场,牙尖嘴利不说,还总让奶奶跟娘吃瘪......
林有成越想,心里就越不平衡。
那些好日子,明明该是他的才对。青砖瓦房,还有那作坊铺子,都该是他的。
这厢林有成心里暗暗琢磨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拦路虎,镇上春香楼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点头哈腰的同一个眼底乌青脸色惨白的年轻人说这话。
“赵少爷,那事儿成了,我亲眼看着林有成往桃溪村那边去了......”
底下一个裹着破烂衣裳的人,也咧嘴讨好的说道:“是是是,他回村之前,还让我等着信儿,说是有好事儿!”
若是林有成在的话,大概能一眼瞧出,这俩神情明显带着恶意的人,一个就是给他算命的先生,另一个正是日日跟他混迹着讨饭的中年乞丐。
赵立捂着鼻子厌恶的瞅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乞丐,满脸嫌弃的丢了个碎银子过去,“既然有好事儿,你等着就是了。”顿了顿,他又说道,“旁的爷不管,你要有本事,去桃溪村当上门女婿,也是造化。不过林家那泼辣的丫头,可是跟老子有仇的......”
那乞丐得了话,连连磕头应承着。至于赵少爷话里的意思,他虽然不全明白,也能听懂一些。
林宝茹不知道消失许久的林有成,竟然被人哄骗着生了这种心思。
如今她正一门心思的画着自个作坊里需要的各种工具。铜锅砂锅,蒸馏可以用到的各种瓷器还有手炉,她都想着咬咬牙置办了齐全。
如今小小的作坊那,除了她们暂住的那三间屋子,余下的地方早被她跟王氏几口人摆弄的像模像样。
当然,因着如今人多眼杂,许多东西她还都瞒着藏着,所以也没露出什么信儿去。
除了作坊的归置之外,林宝茹还借着刘夫人送来的皂角,做了许多添加了香料跟肤中药的珍珠皂跟桃花粉皂。
在张罗着大家伙吃过早起饭,又送走了赶集的王氏几个人以后,林宝茹才拾掇了拾掇,插了作坊的大门去了西屋晾晒间。
她瞧了瞧自个晾晒下的米粉,想着李货郎说之前水粉卖的挺好,所以干脆又泡了一小盆大米。如今天儿热了,泡来做粉底的大米只用两天就发酸了,若是多了,只怕她跟王氏几个制不过来。
泡好大米,她小心搓了搓晾晒成块的香皂块,瞧着差不多了,才挨个放进提前准备好的白瓷盒里。
她瞧着一个个白瓷盒子封上了林氏的印记纸,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讲真,如今她看着这些个物件,就如同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一般,若是送到刘家铺子里顺利卖出去,到月底少说也能结出十几两银子。
刨除要算给刘夫人的本钱,余下的利润,她也能分上三四两。
西屋的事儿忙好以后,林宝茹就去东屋里熬皂基了。她把最后一把肥皂荚煮进锅里后,下意识的虚了一口气。
如今不是皂荚长成的季节,就算刘夫人让人收集了一些去年攒下的,可到底也是有限的,今儿用完了要是寻不着的话,怕是用肥皂肉熬制皂基的方法,还得等到十月里才能继续用了。
说实话,如今她们生产的量不算大,可也正是应为供不应求,使得她改良过的美容皂跟香皂豆越发受追捧了。
也是刘夫人每每让人寻了各家夫人小姐小聚,都会大肆宣传一番能“十日面如白雪,二十日肤如凝脂”的美容皂。甚至还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自个越发光彩照人的缘由,就是用了桃溪村林氏生产的美容皂。
先甭管刘夫人的肌肤是否真到了肤如凝脂的地步,至少在几次小聚之后,林家美容皂的名声是随着各户夫人跟姑娘的嘴传了出去。
到了最近几日,林宝茹添过白术、丁香跟檀木香等香料跟中药粉的美容皂,直接成了一块难求的存在。
而老百姓家,买不起越发名贵的美容皂了,可既能祛渍又能清洗身上污/秽的香皂豆,就成了香饽饽。
甚至在生意最红火的时候,香皂豆几乎都成了那些爱拔尖的婆子跟妇人证明自家日子过得好的见证了。连带着,出嫁闺女的陪嫁上,都会被添置几块香皂豆或是美容皂,以彰显娘家对闺女的看重跟心疼。
如今,除了顺来杂货铺之外,其他同林宝茹有往来的杂货铺跟卖货郎,几乎都得了甜头,再售卖起香皂豆跟美容皂了就更加上心了。
至于顺来杂货铺的孙掌柜,也不是没再找过林宝茹。
只可惜,他们前头一而再再而三的使下作手段,让二房上下几口对他们全无好感,甭说合作了,便是上门都难得被留下喝口水。
一来二去的,孙掌柜也瞧出林家二房的意思,所以哪怕眼睁睁看着别人家凭着香皂豆跟美容皂让生意更红火了,他也不好再上门去了。
现在的孙掌柜简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要知道当初最先跟林家二房做买卖的,可是他啊。
如果当初他没鬼迷心窍,那现在铺子里该是何等光景啊!哪怕他比不过刘家那边,至少也不会被旁的铺子比下去。
虽说一开始,是东家先生了心思,让他拒了同林家的往来。可如今顺来杂货铺口碑跟名声走了下坡路了,连生意也跌了往年的三成,可东家提起来,责怪的只会是他。
孙掌柜的心里懊恼,前后受气却只能忍着。
幸亏他给林有志下套的时候,强卖出去许多物件,如今收回来倒也勉强能贴进利润里。不然,怕是东家不活活刮了他,也得彻底把他弃了。
提起林有志,就不得不说他嫁娶的事儿。
不管是入赘也好,是娶媳妇也罢,如今他欠下的那一屁股充大头的债,全让岳家还了。也是因此,他在未过门的媳妇面前,算是彻底没了脸面跟地位。
不过好歹,了结了那些是非后,他又顺利的回了学堂。当然,这次回来,他沉默了许多,也孤僻了许多。但凡有人扎堆说话,他总是躲的远远的,唯恐大家是暗地里议论他的。
倒是夫子见他把心思放在了读书上,心里略微满意了些,时不时的提点他几句......
但就是不知道,他这般作态,是真悔改了,还是一时的。毕竟,他前头也不是没有过假意洗心革面的事儿。
当然,这些谈资传到刘书来耳朵里,也就让他不屑的啧啧了两声,并没引起他任何关注。
有功夫关心那鳖孙的事儿,倒不如去画舫里听个小曲儿。
这不,陈嵘跟他嘀咕着,说清韵画舫来了个打京城漂来的名角,那声音跟黄鹂鸟似得,笑一笑都能酥了男人的骨头。
今儿那女子头一次露脸,许是还会寻个入幕之宾,所以陈嵘正兴致勃勃的拉着刘书来去占位子呢。
刘书来听他说的邪乎,嗤笑道:“你说好歹你也是纨绔里的扛把子,一个卖唱的女人,至于让你这副德行吗?”
陈嵘瞧他来哥还不信,赶忙说道:“来哥,这你可就肤浅了。听说京城里多少王孙贵族千金买她一笑呢,但凡被摸下她的小手,那人都能好几日走不动道。”
刘书来翻了个白眼,“那是碰上软脚虾了吧,老子在春香楼好几日,可都没腿软过......”
陈嵘见自家来哥还不动身,不由着急起来,“春香楼是什么货色啊,那一个个的扔个骰子都扔不利索,哪能跟媚娘比啊!不说媚娘的姿态,就是她打京城里带来的好酒佳酿,闻一闻都能让人醉上两日。”
刘书来听陈嵘说的也是心里痒痒的很,他混迹的声色地方不少,可从来没遇上过笑一笑就让人酥了骨头的女人。
当然,也没遇到过闻一闻就能让人醉了的美酒。
老实说,到现在他喝过最甜的酒水,大抵就是春香楼的玫瑰酿了。若是有更好的......
娘的,他还真像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