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乞丐没得手脱了身也就罢了,偏偏还被一村子老少当场抓住。这事儿本来就恶道,加上是村里的闺女被外头流窜的叫花子吓着了,所以那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们,可不就一道扭送这那乞丐来了衙门?
这事儿明了,也容易判,可哪知道那差点被乞丐弄死的丫头,竟然是镇上刘家的未来的少夫人。
这么一来,身为刘家掌家人的刘夫人,就气势汹汹的来了......
那乞丐被堵了话,心里又懊恼又惊恐。
本来他是想叫嚣是林宝茹勾.引了自个,甭管旁人信不信,反正先泼一盆脏水过去,把事儿搅混了。可谁知道,那丫头牙尖嘴利的,在他刚拽住她衣裳的时候,反手就摸了个锤子砸上他的脑袋。
他脑门一疼,往后退了两步。还没反应过来呢,一条呲牙咧嘴的大狼狗就直接扑了过来。
接着,那闺女还丢了许多瓶瓶罐罐的在地上,吆喝着抓小偷......
他也是走了背字儿,那丫头的身没近了,反倒落了一身伤,还被人当穷凶极恶的贼人给抓了。
林宝茹这会儿心里也恍惚着呢,不过她好歹也是经过穿越这种大事儿的人了,瞧见大家伙儿义愤填膺的为她作证的样子,也就勉强镇定下来了。
“你......”
林宝茹也不给那乞丐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怼道:“自古杀人偿命,今儿青天大老爷在这,我就不信你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说着,她就看了一眼里正,说道,“里正叔,那会儿咱们村后生同他扭打的时候,打他身上掉下来的绳子跟锥子,可曾给大老爷过目?”
里正也不含糊,抬手把那绳子跟锥子递给边上站着的师爷。那师爷把东西呈到知县跟前,知县打眼一瞧,就皱眉冷喝道:“你说你只是讨水喝,怎的还要带绳子锥子?”
那乞丐哪里有什么好说的,他现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许是一不小心,还得把命交代了。
可他要是交待出赵立来,怕就算活命了,出去也得不了好。
思来想去,他只能一咬牙一闭眼道:“大老爷明鉴,小的就是个跑腿儿的,这事儿是她家二堂弟做下的啊......是她那堂弟眼红她家的光景,许了贱民些好处......”
接下来,那乞丐为着活命,鼻涕眼泪横流着卖了林有成。甚至,那些打赵立嘴里说出的话,也被安在了林有成脑袋上。
“就是林家小子说他那堂姐有钱,还给了小的指了路,不然小的哪里知道桃溪村,村子尽里头还有一户没男人的富裕人家啊!”
乞丐砰砰的趴在地上磕着头,为着脱罪,恨不能把自个臆测的事儿都安在林有成身上。
他这话一出,里里外外的人们都一片哗然。
就是镇上纯看热闹,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人听了,都觉得惊诧的厉害。
不少人家都有兄弟妯娌,关系算不上好的也不在少数,甚至有一些都是结着仇怨的。可却从没听说过,有哪家会黑了良心的下杀手!
而且大家伙若是遇上事儿了,多半都是会下意识的护着自家人的。
就算平日里关系走的差劲,相较于外人,那也是自家亲戚。
而桃溪村跟着来的人,这会儿直接面面相觑了,好半晌才反映过那乞丐话里的意思来。
“林有成原先想的是要小的坏了他那堂姐的名声,然后让小的夺了林家的生意交给他......”那乞丐呜呜哭道,“小的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求大老爷饶命啊......”
林里正的脸已经彻底铁青了,若不是现在还在大堂上,怕是都要气的动手了。
这这这......桃溪村出了生分子不算,竟然还出了这般脏心烂肺让人唾弃的畜生。
他甚至有些后怕,要不是宝茹丫头机灵,真让这乞丐得了手,那可就真要命了。到时候,不说二房一家如何活下去,就是他们桃溪村怕是几辈人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一场要命的官司清清楚楚,知县也是头一次遇到那般丧心病狂的后生,直接怒喝着让衙役去寻人。
刘书来赶忙扭头打发刘达去四海赌坊跑一趟,让四海赌坊的人务必寻着林有成,先断了他第三根腿再说。他不可谓不是冲冠一怒,简直都把自个往后俩月的零用钱都赌上去了,只要四海赌坊办的称心,往后少不了四海赌坊的好处。
衙门的事儿了了以后,林宝茹感激的同刘夫人道了谢。
她心里清楚,以刘夫人的心思跟眼光,肯定早看透了里头的道道。这事儿,说起来也算是她顺势而为将计就计做下的。
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是以为那乞丐只是顺路讨水喝的。可在她去舀水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家是村尽头最后一户人家,若他真是乞讨的,在村里那么多人家怎会半点吃喝都不要?
只是想到的时候,那乞丐已经歹心已起,直接想拽住自个的衣服。也亏得她机敏,才没让人得了手。
后来前头做工的人们听到她的喊声跟狗叫声赶过来,她不能说那乞丐的真正意图,只能说他是见财起意想要劫杀。
加上那乞丐身上掉出来的绳子跟锥子,几乎完全坐实了林宝茹的说法。
其实在林宝茹心里,这种赖人就该千刀万剐了。别说是旁的把名节看的比天大的闺女,就算是她,若是沾上了坏名声,那往后的路都不可能好走。
说不准,还会连累了家里。
人言可畏,谁都不知道出事儿之后,外头的人会如何议论女子。更不知道,那些忍气吞声的女人,最后是如何自处的。
所以林宝茹不愿意姑息,在里正问询打算的时候,直接说要扭送到衙门全凭官老爷处置。
一开始,里正跟鲁大娘几个,都不赞成她的想法。
把一个闯进门行恶道事的乞丐告到衙门里,显得她性子实在太刚烈了。一个弄不好,就要惹一身骚。
哪怕最后官老爷给了公道,可女子道衙门告状,那也只是戏文里唱过。她走这么一遭,往后少不得要被人暗地里嘀咕。
所以,里正几个的意思,实在村里解决。
可林宝茹想的却更多,除了对那乞丐的厌恶憎恨之外,她怀疑这事儿还有内情。
毕竟,一个面生的乞丐,在村里踩点可不容易。偏生,他以前没露过面,却能清楚的寻找自家,还能挑着在大哥跟王氏几个都不在家的情况下作恶。
换句话说,肯定有对村里熟络的人帮衬着他。而且,那人近日里肯定还在盯着她家。
这样的人,林宝茹猜着出了林家老宅那边,不可能再有二人了。
她不愿意为着姑息那点温柔善良的名声,就让那个时刻烦着她的臭虫脱身。
况且,这种刚烈的名声,未必就是坏处。毕竟,她这一不是偷汉,二不是坏了本分。说到底,是被逼得没了法子。
这事儿往后去哪里说,都有道理。
更不会影响了自家大哥跟采茹她们的将来,还不会连累了娘亲。
有了这一遭,以后那些想算计她家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出了衙门后,林宝茹深深吐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惆怅跟疲累。她就不明白了,安安生生过日子,怎的就这么难。
人到底要多狠心,才能使出如此下作手段来。
相比之下,之前奶奶刘氏跟大伯娘章氏唱念做打的那些个事儿,好像也算不上多可恶的了。
可走在人群里,她不免就听到另一种声音。
有同情她,觉得那乞丐恶有恶报的人。自然就有觉得她性子差,活该的人。
那些并不清楚林家内情的人,更是凑在一块议论着念叨,说怕是她自个也有问题,不然哪能招了这种腌臜事儿。
甚至有人说道,要不是她给那乞丐开门,也惹不下祸。
虽然那些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下去,可却不免让林宝茹心里觉得别扭。
这感觉,就像是前世看到那些个受害者有罪论的调调一样。什么要不是你巴巴的跑上去,哪可能给人留下伤害你的机会。什么肯定是你自己不检点,要不然他怎么只祸害你而不祸害别人?
刘书来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他恼怒的瞪着那人,冷笑道:“老子可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朝廷里日日都宣传惩恶扬善,怎的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善人没好报来了?那往后,你们可得看好你们家儿女的,可别因着使好心,成了活该被欺负的人!”
“哦对了,以后管束着你们家人些,别让他们碍着老子的眼,不然见一次老子欺负一次,反正招了欺负也是他们自个有问题!”
那人听这话心里有些气恼,刚想反驳,就被人拉了一把。
拉她的那人不敢抬头,急急忙忙拽着她走了,直到走远了才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胡咧咧什么,那可是刘家少爷,你没听刘夫人说,告那乞丐的就是刘家未来的少夫人啊!”
“就这样跟乞丐纠缠不清的,刘家也要?”
“哎,那刘少爷是什么货色,要是个好的能跟他吗?你瞧着吧,现在刘家还给她撑腰呢,等娶到手了,还不得磋磨死她!”
说着,那人就啧啧摇起头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好像已经预见了林宝茹往后的凄惨日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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