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虽然还没过祠堂,可因着林有成的缘由,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了。
不过林宝茹跟王氏几个,对此倒是没发表看法。
等琴嫂子走的时候,林宝茹赶忙去端了一碗自个刚熬的凉粉,让她带回去尝尝。
这东西不稀罕,天儿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做。所以琴嫂子笑呵呵的接了,又絮叨了几句家常话才走。
这一整天,一家人是又惊又吓,满心疲惫,所以到了晚上的时候,几乎都是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大概是前一天累的厉害了,所以一向早起的林宝茹,竟睡了个大懒觉。
等她起来的时候,采茹已经带着采荷把外头开的那块菜园子地浇完了,也把院子里圈着的鸡鸭喂好了。
自打她们养的鸡开始下蛋,采荷就用攒下的鸡蛋去村里换了几只小鸭回来。如今不过俩月工夫,那小鸭都已经长了不少了。
之前鲁大娘帮着瞧过,说是再晚个把月就能下蛋了。
知道自个换的鸭子也能下蛋,采茹跟采荷姐妹俩,照顾起它们来就更上心了。
小山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正看着自家大哥绑架子呢。菜园子里的豆角跟丝瓜蔓都长起来了,得搭架子。
他等瞧着大哥需要麻绳了,小手还舞着递过去一根。甭管是长是短能不能用的,反正他干的是挺起劲儿。
正跟钱氏在灶房做饭的王氏,看着宽敞的大院儿,还有忙碌着的孩子们,觉得格外舒心。
钱氏见她就是烙饼都笑着,不禁打趣道:“瞧这高兴的,是有什么好事儿了,跟嫂子我也说说啊。”
王氏含笑道:“嫂子这话说得,你来家里帮衬着,还算是好事儿啊?”
“哎呦,了不得了,如今你也跟宝茹丫头学会了,给我戴起高帽来可都不带脸红的了。”钱氏把她烙出的饼对半切开,然后放进干粮篮子里扣上。
俩人说了会话,王氏就念起来,“嫂子,你还记得正月里,你头一次上家里的情形吗?”
“那时候,家里还是破簌簌的茅草屋,院子里就算打扫的再整齐,瞧着也是堵心的很。”
后来还是自家宝茹几个归置了院子,那用不着的地儿都垒成了菜畔子。到春天的时候,本来该是杂乱无章的院子,才有了正经的家的模样。
钱氏点了点头,心有同感的说道:“不光是院子,那屋子里也冷飕飕的,暗沉的厉害。”
如今不同了,青砖瓦房,地上还铺着石板,便是两日不扫地都干干净净的。
还有外头桃树苹果树附近,那一溜一溜整整齐齐的菜地。甭管是茄子西红柿还是豆角丝瓜,都长得郁郁葱葱的十分喜人。
因着有时候会放了鸡鸭出去跑一跑,所以早些时候,林宝茹就带着采茹几个,寻了许多柴禾做了围挡隔开了那菜地。
早起钱氏去掐小葱的时候,还感慨宝茹丫头会经营日子。若不是许到了刘家,她定然能成了人人待见的小媳妇。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嗑,直到林宝茹睡醒了过来帮忙。
昨儿去衙门的事儿,得亏了来做工的那些汉子们。所以昨儿睡觉前,林宝茹就同钱氏跟王氏商量好,今天儿要做丰盛一些当答谢。
自然,这一大早的,一家人就又是烙饼又是炒菜的做了一桌。
该着来帮着做饭的马婶子过来的时候,前晌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不过她倒也不是故意来迟的,实在是前两日院子后头的槐花书开花了,她想着给二房娘几个摘一些尝个稀罕,所以天一亮就先去摘起花来。
这一折腾,就耽搁了时候。等她一篮子装满了以后,天儿就不早了。
她笑着同王氏跟钱氏解释了几句,不过关系不赖,人都是白白来帮忙的,所以也没人真会争这个理儿。
打扫完鸡圈的采茹跟采荷蹬蹬跑回来,瞧见马婶子来了,脆生生的叫了人。
马婶子见俩孩子懂事儿,笑眯眯的哎了声,顺手一人塞了一把槐花让她们嚼个甜味儿。
俩孩子也不客气,道了谢,就跑出去找小山了。
“婶子家的槐花长得可真喜人,朵都开的这么大。”林宝茹一边接了装槐花的篮子,一边感慨道,“说起来我都有许多年没吃过槐花饭了。”
她说的自然是前世的事儿,前世也就是姥姥还在的时候,还惦记着给她蒸槐花饭。后来姥姥没了,她也极少回去,更别说去摘槐花做饭。
不过这话落在马婶子耳朵里,就让她有些疼惜宝茹娘几个了。
说实在的,槐花不算值钱,再过几日怕是漫山遍野开的都是。各家的孩子婆娘,都会摘许多回来,除了做槐花饭,蒸槐花糕以外,晾干了日后做槐花菜也能解馋。
可偏生二房娘几个,以前就是在老宅当牛做马的。别说她们没空上山去摘槐花,怕是就算摘了,也落不到自个手里。
马婶子越想,越觉得林宝茹可怜,一顿槐花饭都能念成这样。
除了马婶子这样想,余下的钱氏跟王氏,也都因着这话心疼的厉害。
倒是林宝茹并不在意,瞧了瞧妗子跟娘做好的饭,略微想了想就挑了些槐花,先用盐水泡上,说后晌了做了槐花咸食儿。
槐花咸食儿是个啥,王氏几个还真不知道。不过她们也习惯了自家宝茹三天两头琢磨个新菜式了,倒也没多追问。
今儿的上工饭很是丰盛,不说那些个炒菜,就是宝茹闺女腌的酱黄瓜都是又脆又爽口的。要是裹上做的香酥软和的烙饼,那真是绝了。
所以一篮子烙饼,最后愣是半点没剩下。就连锅里的苞米粥,都被吃了个底朝天。
有吃的意犹未尽的瞧着锅底都干净了,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亏得王氏厚道,没觉得大家伙吃得多,更没发牢骚,所以才让大家伙儿干起活来越发卖力了。
如今房子已经有了模样,再过两日上了大梁,也就能封顶了。
之前作坊上梁的时候,因着不是正儿八经的住处,所以没有请村里男女老少吃喜庆饭。不过这回,她们是不能省过了。
在农家院里,上梁是大事儿,可比破土动工还要兴师动众。
按照老一辈儿的说法,上梁意味好日子要来,梁上的顺利家里必定能子孙满堂六畜兴旺。相反,若是不把上梁当回事儿,那屋子院子也不会给你拢起好光景来。
所以一早的时候,林宝茹就去镇上寻人看了日子,本月十九事宜造屋。
林满仓虽然性子略显活泛,可遇上上梁过礼的大事儿,他还是压不住场的。
自然,在定下日子后,林宝茹就去寻了一趟林里正跟鲁大爷。顺便她跟王氏,同钱氏几个老巴人儿商量了一下上梁那日待客摆席的章程。
对于昨儿个林有成做的那下作事儿,林宝茹一点没提。若是有人问起来,她也只是叹口气说那些事儿知县大老爷自由决断,她当时惊吓的厉害云里雾里也没听个明白。
碰上昨儿跟着一道去衙门的人说起来,她也只是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反正对于大房的事儿不议论,更没落井下石。
里正见她拎的明白,心里更是满意了,这闺女会来事儿,不是嚼舌根的人,更不是眼界窄光会哭哭啼啼着孩子。
也不是说里正偏心林家大房,而是在他看来,再怎么说,林宝茹同大房也是有血缘亲的,若是真狠了心的把人往死了怨恨,多少也是失了情谊的。
再者说,这事儿念叨的人越多,就越让人看笑话。
要是那些嘴碎的往外头传了,指不定还得把桃溪村抹黑成什么样子呢。
如今里正自个跟着老林家那些不省心的,都觉得心累的厉害。别说大房是出了读书人的,就是那些全家都是泥巴地里刨食儿的庄稼人,都没见过他们那样的。
前前后后的那些个事儿哦,他当里正的都觉得没脸提。
真是作孽啊......
这事儿在村里也有议论,而且那议论在林大冲匆匆忙忙的回村后达到了顶点。
林大冲一回家,二话不说先拽住章氏往死里揍了一顿。直走的章氏鼻青脸肿,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他到底是男人,下起手来比刘氏狠多了,加上他是真动了怒,所以章氏压根没还手之力。
正屋的刘氏听到章氏在厢房里被打的鬼哭狼嚎,哭天喊地的求饶,忍不住骂道:“活该,这种媳妇打死了才好!”
现在她的身形早就没了以前圆胖模样,那眼角一吊,越发显得穷凶。
林老汉拍了拍炕边,“去......去......”
刘氏见他说话,还想让她去拉架,不由有些不耐烦的斜眼说道:“去什么去,你儿子教训自家媳妇,我当娘的难不成还拦着?”
林老汉见她还坐视不管,只能无奈的闭上眼不再说话。可他心里多煎熬,大概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说起来,整个老林家大概也就这么一个清亮人了,倘若他没有中风瘫了,大抵还能拢了大房跟二房顾念些亲情。就算不能像别人家一样两房孩子和和美美的,最起码也不至于成了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