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日日看账本盘点指望不上他,可每每生意上遇到什么事情,他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法子解决。
而刘书来用人也是大胆,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凡他交代出去的事情,极少再亲自盯着。不过饶是他不盯着,那些书生也好,管事儿也罢,此时也不敢再看轻了他。
倒不是说对刘书来突然生了什么敬意,而是铺子里的伙计跟管事儿,都清楚这位混不吝的大少爷身后,可还站着一个雷厉风行且处置人毫不手软的大少夫人呢。
先前刘家那些正经八百的亲戚,可不就是前车之鉴?
有了这个顾虑,谁还敢像前几年那样,为着些细枝末节的好处,蒙骗刘书来!
刘书来自个也清楚他们的心思,只是对于他来说,靠娘子跟靠娘亲,本来也不是什么丢脸事儿。他一不偷二不抢,便是狐假虎威,那靠的也是自个的本事不是?
转眼之间,可就到了大年。
与往年不同,今年大年刘家过得倒有些平淡。
毕竟林宝茹跟刘夫人,如今算是彻底惹下了刘家族长跟叔公。所以,以前总是摆在刘府的宴席,此时自然没人再来。
不过饶是这样,刘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失落的。
反倒是府上的下人都高兴了,以前府上年节相聚,下人们又累又担心,唯恐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刘家族里长辈的呵斥跟怒意。
而这次年节,府上放的烟花也好,还有吃的用的,夫人都让人往下赏了一份。而且就连赏钱,也比往年厚了一些。
这么一来,府上的下人可不就高兴的厉害?打早晨到傍晚,往正院儿去谢夫人恩典的人,都没断过。
加上刘书言因着喝了几个月的蜜膏,如今竟觉得通身舒畅,连着几日都不再咳嗽。
这也就是碍于大过年的请大夫不吉利,否则怕是刘夫人在发现自家幼子不咳嗽的当日,就要寻大夫上门了。
她心里惦记着幼子转好的事儿,又想起当初在寺庙里求的签文,说儿子久病亦能好转。心道,果然宝茹丫头就是自家的福星,这才不到一年,自家不成兴的儿子眼里就有了正经事,而久咳不愈的二儿子,眼下身体也转好了。
这种种情况,哪一件哪一桩不是说宝茹就是府上的贵人?
刘夫人现在可当真庆幸,当初在刘书来闹别扭没指望的时候,自个没外待了林宝茹。
所以说,这世间的一切美好,总是环环相扣的。
因着她的善意,让林宝茹生了感激,所以对于生意跟刘府的事情甚是上心。
加上她心里知道儿子的德行,所以时常觉得宝茹嫁给儿子是被亏欠了,不仅未曾刷过婆婆的厉害,还很疼惜这房儿媳妇。
就这样,种了善的种子,如今破土发芽,倒是让刘府得了善果。
刘夫人心里全是自家日子舒畅的事情,又哪里会在意刘家族亲上不上门?
左右,他们来了,也只会给她添堵。倒不如不来,自家人还能落个清净。
正月初二,该是回娘家的日子了。
以前刘书来对林宝茹还未上心的时候,回娘家尚且未曾让她落过脸面。如今,他满心思的全是这朵黑心莲,又哪里会在小事儿上让她不高兴?
所以,都没等林宝茹发话呢,刘书来自个就盘算着拉了半马车的年节礼。打到给王氏的绫罗绸缎,小到给采茹采荷跟小山专门打的虎头虎脑的银块,当真是用尽了心思。
林宝茹上马车的时候,险些被那半车厢的东西给惊着,直到跟刘书来挤着勉强坐在一处了,她才问道:“这......又是娘准备的?”
刘书来乐呵两声,“一半我准备的,一半是娘准备的。”
林宝茹眨了眨眼,“是不是太多了?”
之前虽然有过多的时候,可好歹那也是两趟就能拿下去的。更不至于挤的她连坐的地方都寻不到。
可今儿这半马车,却是实实在在的半马车,要是不知情的,怕是都要怀疑她们是在搬家呢。
刘书来搂住林宝茹的肩膀,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今年村里家家户户日子都好过了,要只拿几盒点心一些猪肉,怕是显不出咱们来。我这拿多点,也好让人瞧个清楚,就算大哥常年不在家,家里没顶梁柱,可娘跟妹子们也不是没人看顾的。”
更何况,就刘家族里那些嫁过闺女的亲戚,每年坐到一处了,还会炫耀攀比闺女跟女婿送的年节礼呢。光是这一点,他就猜到,大抵有闺女的户都是会这般。
所以在年节礼上,他可是牟足了劲儿要把一村子人都比下去的。也省的村里那些婆子汉子的,总惦记着自家黑心莲。说什么黑心莲配自个,是糟践了。
当然,这点小心思,他是不会让林宝茹知道的。
毕竟,上回听到被人惦记自家黑心莲,还是林家二房摆上梁酒的时候呢。这么久了,都记着,要让黑心莲知道了,估计得笑话自个。
桃溪村今年可谓是过了个富足年,这一进村,饶是还在马车上,就能闻到满村飘着的肉香味了。
往年的时候,别说林家二房这里,就是村里有壮劳力的人家,又有几乎能顿顿吃肉的?
街上跑着的半大孩子,远远瞧见刘府的马车,就招着手往林家二房那边传话去了。
家里闲着的大人听到动静,嗔笑着冲门外骂上一句兔崽子,不过手上包肉饺子的动作可是半点没慢下来。
本该是穷乡僻壤的村子,本该是最苦最难熬的冬日,却因着林家二房的作坊而过的舒坦惬意起来。
林宝茹隔着马车瞧着,好似有些人家的房子院子都翻新了。也有几户,把篱笆墙改成了青砖墙,瞧着倒是体面了许多。
原本一下雨下雪就泥泞的土路,眼下也十分平整,应该是里正叔带着人把路修过一遍的。
因着正月歇息,所以素来跟着赵屠户各村贩猪宰猪的林满仓也在家。相较于以前,他虽然壮了,可依旧是沉默寡言,甚少说话。
就算是帮着刘书来提年节礼,也是闷不吭声。
不过在喝了些酒水后,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刘书来要对自家妹子好些。
现在家里米面粮油都不缺,所以晌午饭张罗的自然丰盛。院子里有自家用粮食跟青菜喂养的土鸡土鸭,又有林满仓这个会屠宰的屠户,所以杀鸡宰鸭炖汤烧菜,王氏是半点没有马虎。
因着林老汉如今也是孤身一人了,所以过年的时候,王氏就让自家儿子把人接了过来。左右,二房院子大,屋子也多。
许是没有糟心事了,林老汉现在身体也略微见好,当然也只限于勉强能自理了。
不过王氏是个心软的,饶是先前再如何说狠话,此时瞧见他这般凄惨模样,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起来。
至于采茹跟采荷,也不是生分的,时常陪他说说话,也算让林老汉尝到了稍有的祖孙情。
看着乖巧孝顺的孙女,再想想当初日日说读书苦累,索要无度的林有志,林老汉当真是悔不当初。
要是早知道会如此,当初他宁可不求什么孙子。
不过现在瞧见二房娘几个过的好了,他心里还能略微安心一些。倘若真的因着自个,把老.二家逼的家破人亡,那怕是他现在都能恨死自己了。
也就是林老汉还不知,原身早就在绝望之下死去了,若他知道了,许是就没法再自我安慰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顾忌着林老汉的身体,加上几个小的都馋了林宝茹的手艺了。所以最后,林宝茹就用先前王氏腌的出了沙油的咸鸭蛋,做咸蛋肉丝粥。
这么一来,林老汉心里可不就越发后悔当初放任刘氏跟章氏欺负二房娘几个的事儿了?
若说他唯一庆幸的,大抵就是在自个还能做主的时候,按着自个意思分了家。没让老.二家,真的走投无路。
再有就是,在宝茹出嫁的时候,他把手中唯有的两亩地给她做了陪嫁。
这也算让他心里的愧疚,少上那么一点了。
有时候,林老汉真想寻了刘氏,看看她到底后不后悔!
初二过后,接下来就是走亲访友。
刘府同族的亲戚不少,虽说当初闹得不愉快,可到底没真的撕破脸。所以,刘书来跟林宝茹,还是没免了走上一遭。
不过他俩也不算真心,尤其是刘书来憋了一肚子坏水,那年节礼自然就有些随意了。反正丰厚是挺丰厚,但怕是族里那些人没人会喜欢。
毕竟刘府家大业大,一些铺子存些压箱底的货是常有的事儿。如今,刘书来这小气的,自然要物尽其用了。
当然,这些也不算什么事儿。
做人都是你做出一我做十五,你膈应了我,总不能不让我膈应你。当初刘家族里那些人,打着那些个冠冕堂皇的幌子,上门隔音他们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现在也算是自找的吧。
林宝茹对那些人也没什么好感,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便是有不对付不稀罕侄媳妇的,也没道理招呼了一大家子亲戚上门逼着人休妻!
更何况,在那些人眼里,怕是刘府的好处远比亲情重要得多。否则,他们又怎能做出那么多让人不齿的事情?
初五访友,林宝茹跟李玉凤约着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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