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马蹄声声,一骑轻骑突然追了上来。车队中内宫护卫吃了一惊,道:“何人追赶?!”
“在下慕容楚,大人莫恼,还请恕在下不舍妹妹之情……”慕容楚下了马道,眼睛已经直直的盯向了那最大的马车。
那护卫首领一笑,拱了拱手道:“原来是贵妃兄长,失敬,如此并不妨事,若是不舍,便与贵妃道个别吧……”
说罢便对车队道:“停下。”又报与内监知晓,内监一笑道:“慕容家长子倒是有情有义,到底是贵妃的兄长,卖个面子停留一会儿吧……”
内监有心卖人情,车队便下了马休息。
李君玉有些诧异,看着慕容楚,表情古怪。
就边顾长娆也是有些诧异的下了马车,看到慕容楚双目通红,吃惊的道:“……兄长?!”
“卿儿,此去京城也不知何时能见,我,我不放心,特来相送……”慕容楚红着眼眶,此时也顾不上羞涩了,上前一步道:“妹妹,此去京城还望珍重,一定要平平安安,好好活下去……”
顾长娆有些发怔,只呆呆的看着他,就算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相送,此时感受到关心,也是心中一暖,道:“我知道的,兄长放心,兄长在云南也要好好帮着……父亲做事,莫要伤了老人家的心。”
“嗯,以后我一定长劲一些,不叫妹妹操心,以后有机会,我定进京见妹妹……妹妹一路珍重!”慕容楚却是单膝跪地,重重一拜,旁人也没什么吃惊,毕竟是贵妃,身份有别了。这一面且是兄妹,下一次相见便是云泥。
只有顾长娆知道,他这一拜之中,俱是感激之情。
只是人多,他说不出来罢了。
李君玉看着,若有所思,她就算再迟钝,也已经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了。慕容楚的表情很奇怪。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觉得亏欠,还是如她想的那样,若是后者,对慕容楚来说,也太虐了……
李君玉都不能直视了。心中一叹,微微扭过头去。
世间儿女情长,最是磨人。
“兄长!”顾长娆眼眶红的厉害,她没有什么亲人了,在慕容府住了几日,早将老太君当成自家祖母一样敬重,如今见慕容楚如此情深义重,倒没有多想,只是红着眼眶道:“……珍重!”
两人几乎掩面而泣,虽没有掉泪,可是正是如此才更加引人动容,不少军士已是红了眼眶。
慕容楚看着她,心中划过一股剧痛,来送她一程,也是冲动之下的行为,可是心里就是克制不住,此时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一时心中难受不已,明明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此情此景,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这些日子……她的一切全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知道她只将自己当兄长,可他……
顾长娆回了一个礼,便又回马车去了,眼泪终是掉落下来,虽在云南停留不久,可是一颗心像是落在了这里。有一种归属的家的感觉了。
慕容楚呆呆怔了一会,直到李君玉上前拍着将他捏醒,慕容楚才回过神来,看他如此呆滞的模样,李君玉也不忍说什么,这里又不方便问,只道:“表哥,早些回去吧,送君千里终归一别,不要再送了。表妹,我会安全护送她入京,不会有事的,有我照看着呢。”
“是啊,慕容公子,娘娘如今身份不同了,尊为贵妃,没有人敢怠慢,你就放心回去罢……”内监笑着道。
“如此,就不耽误公公赶路了……”慕容楚行了一礼道。
见他如此客气,又情真意切的舍不得亲妹子,不由多了好几分好感,笑着应了一声,“告辞!”
说罢便让侍卫等人开始出发。
李君玉上了马,回头看了慕容楚一眼,只觉得他的双肩都塌了下去,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一样。
平生不知相思,一知相思,便害相思。
这样的分别,慕容楚定能真正的长大了。
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有些混帐的慕容家长公子,是真的领略了残酷的人生现实。
李君玉心中黯然,回过头,骑马离去。再次回头时,那人已变成一个小黑点,却在画面里动也未动。
李君玉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只长长一叹。
顾长娆没有回头,她去京城,只有义无反顾。这是她从家族被灭时就该有的宿命,是她活着所有的期望。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赶往京城了。
慕容楚回到慕容府时,已是天黑了。老太君看他这样,什么也没说,只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了。
慕容卿回来时,老太君心里不是滋味的道:“……孽障啊,这是什么缘份,楚儿这孩子……”
老太君岂能看不出来,也许以前看不出来,可是,经此一事,她心中早如明镜一般。
“祖母,哥哥已经够苦了。”慕容卿道。
老太君眼露哀恸,道:“娆儿心中只有仇恨,若是她不是如此固执,却是一桩再好不过的缘份,百里家出来的姑娘,又是千机门的弟子,品貌性情都是差不了的,太可惜了……”
慕容卿心中也有些悲伤,道:“娆儿心中怕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她的心中只有报仇。别说是哥哥了,祖父说千机门门主是万里挑一的人物,论品貌不知比哥哥强到哪儿去,娆儿姐姐与他朝夕相对,却从未动过心,可见她的心里是想不到这些东西的……”
老太君默然无语。想到顾长娆这样的性情品貌要落到老皇帝手中去,一时大恸,便没有什么精气神,早早便睡下了。只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沉。慕容卿心里也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的沉,很不是滋味。
书房中,千允默道:“门主已经往京中去了,现在云南只剩大人了,大人一定要慎重。”
慕容沛道:“这几日演的也不知像不像,心中略忐忑。”
“应该没有过头,观那内监样子,应是信了几分……”千允默道:“大人放心,郡主一定平安回来。”
“就怕这孩子没有什么心机,万一真到了京城会露出破绽来,现在只愿顾修能早日东来,否则玉儿定会困在京城……”慕容沛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门主都料好了,不会出岔子的,大人放心。”千允默道:“大人早日做好攻防之准备,不光是戎族,还有中原,也要整肃兵马才好。”
慕容沛点点头,手指搭在书桌上,却是静不下心来,他很怕走错一步就步步错了。自然心焦。
若是玉儿和千机门门主都在云南,哪怕一个在也好,他也能有主心骨,现在多少的有些发虚,尤其是玉儿去了京城,万一被困,岂不叫人忧心。
“不行,做两手准备,还要准备死士,万一,若真有万一,让他们协助千机门将玉儿带回来……”慕容沛道:“现在虽然不是冒头的最佳时机,万一京城有什么闪失,就麻烦了。”
“也好。”千允默点头道。
“陛下下了旨意给临淄王,斥他有旨不遵,意在图谋大位,心怀不轨,已经下诏夺去他的王位,命他即刻进京领罪。”千允默道:“这是千机门传回的消息,临淄王依旧按兵不动,陛下已经火冒三丈了。”
慕容沛眯了眯眼睛,道:“……临淄王也是狠毒,他就是不先起旗,这个人身边定有良臣辅佐。”
“一定有,不然这样的毒计谁能想到呢,他几封信寄出去,也不知会有几位王爷先冒出头来。”千允默道:“属下觉得燕王定是第一个。他早拥兵自重,一得这消息,岂不急?!无须临淄王先起旗,他会先忍不住。其它王爷有几个也一定会起旗。这架桥拨火,祸水东引,好一招毒计。”
慕容沛道:“现在时机这么不对,但愿玉儿别在途中搅入几位藩王谋反之事中去……”
“情势越发严峻了,若真是搅入,少不得要将郡主救回来。只是……若是能提早回转是最好的,不然被逼到那个地步,她定要先入京护驾的了,陛下一向疑心,再领兵入京,这个时机,也只会被他疑心郡主有异心。”千允默叹道:“……但愿别这么快搅入进去,不然就麻烦了。”
若是玉儿脱不了身,的确是麻烦。
慕容沛手敲的更紧了。然而此时再急也只能随机应变。
李君玉一走,卫氏就忍不住了。张嬷嬷道:“李君玉已离开云南,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事不宜迟,要尽快出城,莫再迟疑,迟则生变呐……”
卫氏岂容成为李君玉手中的棋子,任人宰割。
她咬了咬牙,狠心不再去与李景炎等道别了,匆忙与心腹张嬷嬷等人就趁着夜色下了地道,一路迎着蛛丝爬行,终于出来,刚咳一声,突然从暗处冒出无数火把。
熟悉而讽刺的脸出现在卫氏面前。
“母亲既然要走,为何不与儿子道个别?!”李景炎淡笑着,眼睛中全是印着的火光,如同这危险的夜,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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