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对面席上,正是刘王与齐王,两王野心勃勃,封地很大,行事颇不顾百姓,却实力十分雄厚,所得税收等一切,俱都用到招兵买马上,眼底的欲求也更不加掩饰,只是看着临淄王与诸人,几人各怀心思,相互倚重,却又心怀忌惮。
所以他们的表情都十分微妙,不肯轻意交谈言语。
气氛压抑,临淄王知道他们肯来的人,定然是有结盟之心的,他举起杯来,道:“如今形势严峻,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听信佞臣言语,咄咄逼人,总是打压我等忠臣的忠心,实在叫人心寒,更是重用女子为将,阉党与外戚把持朝政,步步紧逼,事到如今,我等已经毫无退路了……”
“各位大人,各位王爷,那慕容沛在我后方紧咬不放,其昭昭之心,不必言说,慕容沛在云南的所作所为,各位都看在眼里,他嘉奖百姓,得猛将,实力剧增,又与京中的李君玉遥遥呼应,若说他们祖孙没有野心,我万万不敢信……”临淄王道:“那李君玉也是一个狠的,打压长兄,李景瑜在京中被她逼死,如今,她更与刘资暗中来往,结成同盟,京城已经是她的京城,天下也将是她的天下,尔等可甘心吗?!各位若是甘心,我却不甘心?!我临淄上下,世代忠良,效忠朝廷,善待百姓,一心一意的为陛下镇守江南,可是,陛下在这些党徒之手,一再的逼迫于我,我临淄之地,只能起旗起事,另择贤良之主,顺应天道,善待苍生……”
“各位……”临淄王道:“……各位可愿与我一起起事,还是要坐以待毙?!全看今日了,那李君玉虎视眈眈,图谋不轨,倘若朝中被她把持,我等还有何立足之地?!”
“若各位还有迟疑,燕王等人就是下场!”临淄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目眦欲裂,可是所说的,也正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道:“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端看各位如何选择?!若是要一同起事,请与我一同饮了此酒,还请各位莫要再迟疑,我等同约起事,定能另择明主而立。”
五人面面相觑,眼神有些闪避,有一些不愿泄露自身野心的眼神。
齐王道:“临淄王莫非也想要将我们当成燕王等人驱使?!”
临淄王眼神一寒,却是轻轻的放下了酒杯,道:“齐王何出此言?!”
“如今临淄王实力雄厚,不见折损,而燕王等又何在?!”齐人道:“本王不远千里赶来,可不是听王爷这样煽风点火的,若要我们一起起兵,王爷光凭三言两语,可不成事?!”
“就是这个理!”刘王将手上铁扇哗啦一下合上,笑眯眯的道:“我们可不是燕王那等蠢人,王爷不出一些血本,怎么叫我等动心,明人不说暗话,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临淄王,当初你策反四王,最后四王落得了这么个下场,我等,还会重蹈复辙吗?!”
临淄王知道他们能蜇伏到现在,就原不是善与之辈。这份忍耐与四王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好说话。
临淄王道:“两位王爷言重了,四王出事,原也是他们急功近利,太过轻敌所致,不然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四王之事,本王也深感遗憾……”
齐王冷笑道:“四王在前线拼死拼活,临淄王却在背后争夺他们的土地与人口,好一个遗憾!”
临淄王眼神一戾,遮于袖下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只是表情却依旧不变,十分自然,道:“……此事原也是无奈之举,北方的部落频频南下,本王若不出手,北方的防线,就要落于外敌之手了,我岂能坐以待毙,原想着本王与四王不分一家,只等他们回来便归还城池,没想到……唉,如今秦王更是被人蛊惑,连话也不肯好好说了,我也是万分的无奈。”
说的好像真的很无奈似的。
刘王轻笑道:“秦王之患,其实当不得什么大事,只要临淄王与他好好说,相信他不至于连城池也不要的。”
有些事情原本就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挑破了就没意思了,反而听着拙劣的谎言遮掩,莫名的想笑。
三位大人坐于另一边,却是一句意见都没有发表。
临淄王知道这五人十分棘手,想要说服他们一同起事,十分难,除非他能真正的拿出诚意来。
临淄王苦笑道:“不瞒两位王爷,三位大人,事到如今,我已经毫无退路了,如今我前有秦王阻拦,后有云南大军咬着不放,如今朝廷更是步步紧逼,若不起事,还能如何?!如今年关已近,待过了年,只怕朝廷的大军便要往江南而来,唇亡齿寒,各位,到这个时候,咱们更要联合起来,莫不能再各有私心了……”
临淄王起了身,举起酒杯,道:“饮了此酒,本王立即就在江南称帝……”
五人吃了一惊,惊愕的看着临淄王,眼中带着各种各样的说不清的情绪。
“本王已经毫无退路,唯有殊死一战。”临淄王道:“……各位若还要保全自身,还请回罢,莫要与我这个反贼为伍……”
五人眼中孤疑不定。
若是临淄王果然有了这样的决心,那他们……
不过,称帝?!
临淄王分明是想逆天而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五人也不知带着什么心情,终于还是举起了酒杯,眼神复杂的抿了一口酒。
待宴席散去,临淄王看着五人领着重重的侍卫和护兵离去歇息,眼神十分复杂难言。
幕宾出来道::“……王爷,五人之中数齐王实力最为雄厚,若是他能支持王爷,就不差什么了……”
“可惜他也有称帝之心……”临淄王道:“只怕他不会轻易的支持于我。可是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得不这么做了,不进则死。下下之策。唉。”
“此时称帝,的确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是,若是王爷不起旗,不做个领头人,就只能一人支撑着朝廷兵马的重压,其它王爷更是找不着由头,只会做壁上观王爷与朝廷之争,他们再坐收渔利……”幕宾道:“……可是,王爷,此计虽是下下之策,但却是不得为而为之,至少它能挑起各人心中的欲念,他们说不定就会与王爷一起了……”
“此事还要再细细商谈,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临淄王道:“本王不出点血本,只怕他们并不肯信我……”
幕宾知道,这谈判只是开始,事还在后面。
这种时候就一定要沉得住气,才能拿到主动。
“王爷与他们互约定,谁若先入主京城,谁便为帝,齐王也是极为有野心之人,纷争虽避免不了,但至少在对敌方面,他们能分散去王爷大部分的压力……”幕宾道,“只是齐王远比燕王等人精明,此事,还需细细谋算……只可惜徐青大人……”
幕宾见临淄王脸色一变,只好叹道:“可惜徐大人不同意王爷此时称帝……王爷如今已是顺应天时,可徐大人却偏偏冥古不化,唉,徐大人虽说的有理,王爷的确可能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可是,自来要成大业,务必是要拿出魄力来的……”
“徐青,徐青……”临淄王喃喃自语,他该一如既往的信他吗?!
临淄王尚自纠结,可是他已经渐渐疏远徐青了,重大决策等事时,不再叫他来参与,再加上他称帝心切,徐青一直反对,两人的隔阂和矛盾也渐渐的升了上来。
徐青见城主府中有如此重大的事,一时间有点说不出的郁闷与纠结。
他长长一叹,竟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齐王回到歇处,看着城中热闹的情景,道:“……江南治理的不错,临淄王手下竟是人才济济。”
“太多的人才,也会相互排挤……”手下心腹低声道:“……表面上看着不错,实则暗藏危机。”
齐王低声道:“临淄王果真与徐青生了嫌隙?!”
“应是差不离,虽不知是不是另有缘由,但是,他们的确不怎么亲近了……”心腹低声道:“王爷还是暂时不要与徐青接触的好,此人诡计多端,倘若这是他与临淄王摆出来的计谋,王爷岂不中计?!”
齐王点头,道:“……他竟想称帝,呵……”
心腹听他冷笑,便道:“王爷,不如让他先打头阵,王爷暂不称帝,有他在前阵与朝廷对抗,王爷在后方才能有更多的机会,现今天下大乱,已到时机了……”
“本王自然知道,只是,却不知临淄王到底打什么主意,这个老匹夫,十分老谋深算,刘王等人与本王等心都不齐,只怕,到时又要步了四王后尘……”齐王道:“此事还需更加小心行事。朝廷已是强弩之末,不算什么,倒要谨防同盟的暗算最重要……”
心腹深以为然。
而此时刘王心中也颇为波动,尤其是临淄王称帝一事,对他触动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