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皇上准了镇国公卫霖请旨赐婚的折子后,整个镇国府都在喜气洋洋的等着赐婚诏书的到来。
哪里料到,比赐婚诏书先一步到镇国公府的竟然是将卫霖打入天牢的诏令。
卫霖有着超品爵位,又眼看就要成为南康长公主的驸马,到底是什么样的罪名竟然让皇上将他直接押入了天牢。
一时之间,京城中的文武百官俱都百思不解。
在卫霖被关押的次日朝会上,众位大臣都在等皇上的说法。
虽然他们中一部分人对于卫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并不服气,可是这几年卫霖拖着病弱之躯东奔西走,治瘟疫、平叛乱、灭贪腐……更多的朝臣对他是很佩服的。
面对群臣的请求,尚书令王雍将卫霖的罪行向大家公布。
“卫霖与南越来往过密,昔日国公府的家将,如今是南越国君的护卫首领。最重要的是,卫霖罔顾律法,私售铁器于南越。”
南越弹丸小国,又与本朝隔着苗疆,此前并没有人将他放在心上,如今骤然被提及,很多朝臣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那是哪里?
但是不管知道南越的还是不知道的,全都不可置信。
如果卫霖暗中扶持苗疆,或许是因为有了叛逆之心,可是他却费心与南越来往,即便他能让南越百姓人手一把铁剑,也绝不会是朝廷的对手。
若是为了银两,镇国公府簪缨世家,这些年来皇上又多有重赏,实在是没有必要。
事件太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即便龙椅之上的陛下面色铁青,但整个朝堂仍然窃窃私语声不断。
刑部尚书贺子超率先开口:“不知王大人从何得知,来源是否可靠?证供是否属实?”
王雍随意看了贺子超一眼,哂笑道:“贺大人放心,本官知道卫国公身份贵重、不同一般,若没有十足的证据,又怎么会口出妄言。”
贺子超面色凝重,没有理会这个时候王雍还在皇上面前给卫霖拉仇恨,而是冷声道: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遑论他人。下官执掌刑律,只在乎证供属实与否,私售铁器情节严重者如同叛国,下官更关心的是,若事实真如王大人所言,那么卫国公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王雍被贺子超噎了一下,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自然是铁证如山。至于他到底想干什么,本官也不清楚。卫国公心思奇异,岂是我等可以猜测的,还需要请人好好审一审咱们这位国公大人才是。”
几年前,王雍的侄子卷入一桩杀人案,被卫霖派人押到刑部受审,王雍亲自登门去找卫霖说情,却无济于事,最后他的侄子还是被流放了。
从始至终,卫霖一点面子都没给他,让王雍十分恼怒。
更重要的是,近年来,卫霖越发受到皇上重要,凡是他的议案,皇上没有不赞同的。而王雍却因为年纪大了,一时不慎犯过几个小错,以至于越来越不得皇上重用。
现在虽然没有换人,但是原本应当由他处置的一些事情,皇上也都交给了卫霖去做,说是体恤他年事已高,可卫霖的身体并不见得比他好多少。
他徒有尚书令之职务,整个尚书省恐怕早就以卫霖马首是瞻。眼看自己就要被卫霖架空,他心急如焚。
幸得老天看不过眼,竟然将卫霖作死的证据送到了他的面前。如此良机,怎能错失!
吏部尚书周知年问道:“既然王大人说罪证确凿,不知可否对我等详述一二?”
其余四部尚书,还有许多朝臣都纷纷点头,看向王雍。
王雍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六部尚书这是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他此前还以为卫霖手段铁血又年轻气盛,不会有多么得人心,却没想到六部尚书居然在这个时候毫不避讳地替卫霖开脱。
短短几年功夫,卫霖居然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王雍更加觉得不能让卫霖重回朝堂,否则一定再无他的立锥之地。
王雍理了理朝服的袖子:
“镇国公府昔日家将丁仲月在南越国君身边做侍卫,是出使南越的礼部侍郎亲眼所见,绝不会认错。此外还有卫霖与南越国君往来的手书为证。
而私售铁器一事,则是卫霖与苍梧郡郡尉杜轩成勾结,在他的包庇之下将铁器藏在商队中运往南越,商队在刚刚出关后不久,就被及时收到消息的苍梧郡郡守齐大人截获。
原本齐大人是要将商队和杜轩成一同押往京城受审,却不料杜轩成竟然在押解途中伺机逃跑,最后在围捕中伏法。
所有的证据本官都已呈交陛下。本官身为尚书令,对尚书省出现如此害群之马亦是痛心疾首,决不允许他继续扰乱朝政。”
……
大家面面相觑。
皇上端坐在上,始终不发一言,就看着下面的群臣乱做一团。
卫霖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皇上的难堪也不是一星半点,朝中谁人不知,皇上对卫霖的信任到了何等程度。
整个朝堂,只有一人面色如常,正是站在诸臣首位的丞相大人。
这会儿他偷偷看了眼皇上的神情,又看了看虽然竭力掩饰但仍然自得不已的王雍,轻轻叹了口气。
等朝臣们都吵吵完了,皇上才冷声吩咐:“卫霖身份不同寻常,此案着令三司审理,不可徇情。但……卫霖体弱,案子未明之前,也不必苛待于他。”
本朝律法规定,凡遇重大案件,由廷尉、御史中丞和司隶校尉共同审理,皇上下了这样的命令,可见对卫霖一案的重视。
王雍闻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之前他还担心皇上会顾念旧情要对卫霖网开一面,如今钦定三司审理,那就最好不过了。
御史中丞刚正不阿,廷尉正向来与卫霖不对付,剩下一个司隶校尉,也没有听说过与卫家有什么瓜葛。
王雍悬着心的心放下一大半。
卫霖昨日傍晚被皇上宣进宫后就直接被押入了天牢,如今大门口被禁军把守,已经不许府中众人出入了。
轻舟坐在卫霖的书房顶上,不停地擦拭着一个破了角的镇纸,那是大人很喜欢的东西,昨日禁军搜查书房却被随意扔在地上摔坏了。
他偶尔抬眼看看周围的环境,手中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下。
禁军带着皇上的诏令来搜查卫霖的书房,将这里翻得一塌糊涂。
江海足足收拾了一夜,才终于整理完毕,准备离开前,正好看到了摆在窗边桌案上的食盒。
打开一看,碟子下面的冰都化了,好在点心还没有坏。
江海犹豫了一会,拎着它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轻舟看到江海出来,就从房顶上飞身而下。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南康长公主叶蓁给卫霖送来的点心盒子,皱眉问道:“你拎着它做什么?”
江海叹气:“放了一夜了,我让人处理一下。”
叶蓁每日都会给卫霖准备点心,大多都是补血益气的,若是卫霖太忙没有时间在鸣鸾殿用,叶蓁就会让笙歌送到国公府来。
昨日卫霖因为吏部有急事要处理,只匆匆见了叶蓁一面就出宫了。
点心送来的时候,他正在忙公务,想着放一会再吃。
结果公务还没有处理完,宣他进宫的内侍就到了。
轻舟问道:“处理?是要扔掉吗?”
江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回答:“对,扔掉。”
轻舟皱眉:“大人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江海恼道:“那你说怎么办?”
轻舟冷笑:“大人的事情你帮不上忙,连糕点都留不下,就知道冲我发脾气。”
江海一巴掌拍在轻舟后脑勺上:“小兔崽子。”
轻舟看着江海终于没有刚才那么苦大仇深的样子了,便试探着问道:“我今日还没有见过笙歌呢,我……想去看看她。”
江海知道他哪里是去见笙歌,根本就是想去找南康长公主,所以直接又一巴掌拍了过去:“哪儿都不许去,更不许去鸣鸾殿,擅闯宫闱,你不想活了,别拖累大人。”
轻舟揉了揉被拍得隐隐作痛的脑袋:“说说而已,不去就不去,哼。”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你找我有什么事?”
轻舟回头,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笙歌居然还会来。
“你……你……你怎么来了?”轻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笙歌仍然和往常一样,平淡道:“殿下刚刚知道卫国公的事情,要我来问问情况。”
轻舟松了口气,又略微有点失望,他挠了挠头,看向江海:“我也不知道,你问他吧。”
事发突然,江海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只能苦笑着对笙歌说不清楚。
笙歌静默了一会儿,没有为难江海:“知道了,我会告诉殿下的,食盒给我吧。”
江海苦笑:“昨日送来的点心,大人还没来得及吃。我这是要把它拿去放到冰窖中,等大人回来,或许还能吃,总不至于全然浪费殿下的一番心血。”
轻舟鄙夷地看了江海一眼:呵,扔啊,你倒是扔啊!
笙歌也很是诧异地看着江海:“你不是说要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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