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和江海都呆住了。
这位姑娘,你到底来了多久了?
轻舟愣住,他不过是指点了笙歌几次,没想到对方的轻功竟然进步得这么快,刚才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笙歌的到来。
江海窘迫地笑笑:“我就是跟轻舟随口说说,怎么会扔呢?殿下第一次做的糕点大人没舍得吃,就特意放到了冰窖中,这个我自然也是要拿去好生放着,怎么敢虚耗殿下的心意呢?”
笙歌笑笑,走了。
留下满是尴尬的两个人,也没有心思斗嘴了。
今日一早收到卫霖被押入天牢消息的弋阳公主叶柒柒和临川郡王叶鸿谦不约而同地进宫来看叶蓁。
两人正好在宫门口遇上。
到鸣鸾殿的时候,看着宫人们的表情都比往日严肃,就知道叶蓁的情形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八哥,七姐,你们来了。”听到脚步声的叶蓁,抬眼看到门口的两人,笑着打招呼。
叶鸿谦打量了一下叶蓁的神情,焦急道:“卫国公那到底怎么回事?是何人冤枉他,你可有想法?需要做什么,你说一声,我想办法找人去办。”
叶柒柒摸了摸叶蓁的头,安抚道:“我在宫外听说的不多,你可有问过皇上?”
叶蓁每日变着法儿地做糕点给卫霖吃,偶尔他们过来的时候赶上了,还能蹭两块。
叶蓁对卫霖的用心有多深,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叶蓁敛了笑容,摇了摇头:“我也是今日早朝之后才知道的,我让宫人去宣室殿看过,皇兄散了朝之后,又留下了几位大人在议政,这会儿我也不方便过去。”
叶鸿谦和叶柒柒对视了一眼,隐隐有些不安。关押卫霖的诏令是皇上下的,以皇上对叶蓁的疼爱,居然没有告知一声,这……是怕叶蓁阻挠吗?
叶鸿谦舔了舔嘴唇,轻咳一声:“那你怎么想的?”
叶蓁轻轻叹气:“等我见过皇兄以后再说吧。”
叶鸿谦道:“也好,正好我今日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陪你一起等着,回头等你见过皇上后,我们再商量。”
叶柒柒宽慰道:“卫国公聪慧过人,想来这一次也可以逢凶化吉的。”
叶蓁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叶蓁直到傍晚才见到皇上,这时,距离卫霖被关进天牢已经过去十二个时辰了。
皇上满是疲惫地冲叶蓁笑了笑。
他跟叶蓁说话的时候将宫人都遣了出去,室内只有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南康长公主很快就离开了宣室殿,脸色寻常,看不出喜怒。
只是卫霖仍然被关在天牢中,皇上并没有因为谁而徇私。
听到消息的朝臣都在想,也许这一次卫霖真的是在劫难逃了。他们原以为卫霖会死于毒发,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鸣鸾殿陪了叶蓁一整日的叶鸿谦和叶柒柒,也没想到叶蓁这么快就回来。
到了自己的地方,叶蓁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缓慢道:“皇兄说,卫霖面对王雍的指控无法自证清白,他只能暂时将卫霖收押。”
叶鸿谦和叶柒柒瞠目结舌。
“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叶鸿谦问道。
叶蓁喃喃道:“先等一等吧,看三司会审能审出些什么?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这件事并不寻常。”
叶鸿谦狠狠叹气。
卫霖居然无法自证清白?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疯了吗?
同样以为卫霖疯了的还有今日被皇上钦定去审案的三位大人。
随着案子的审理,披露出的证据越来越多,卫霖的行为就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时而承认,时而翻供,日子一天天就这么拖了下去。
七日之后,又一项铁证被挖掘出来。
佐证的就是卫霖写给南越国君的手书。
当日他们虽然说是卫霖的手书,只是因为那是从镇国公府侍卫身上搜出来的,又有卫霖私印,但是字迹到底和卫霖平日的不同,所以一时无法成为铁证。
直到这一日,鸣鸾殿的一个宫人,将叶蓁平日里常常翻看的一个话本在几位大臣面前呈给了皇上。
她说,南康长公主对这卷书爱不释手,经常翻阅,宫人机缘巧合下得知,那竟然是卫霖亲笔所写,与卫霖往日给南康长公主的信件字迹并不一致,当时只觉得奇怪。
恰好近日又无意中听说了卫霖手书字迹一事,她犹豫再三,但为了陛下、为了朝廷,还是将这本书偷了出来。
果然如她所说,上面的字迹与卫霖写给南越国君手书上的如出一辙。
而话本是卫霖亲笔所写的这件事,还有镇国公府小厮明德可以作证。
听到明德竟然会去作证的时候,轻舟气疯了:“谁在利用那个笨蛋?”
江海讳莫如深:“他是自己去的。”
“这怎么可能?”轻舟不可置信:“而且就算他去了,他那个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说的话会有人信吗?”
江海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心里也很不舒服。
自从知道镇国公府还有叶鸿义探子的时候,他们就在逐个排查,怀疑了许多人,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能常常出入书房的明德。
“他作证的时候条理很是清晰。”江海嗤笑:“枉我自诩聪敏,却被他这个所谓的傻子玩弄于鼓掌之中。”
商队被抓,还可能是苍梧郡郡尉杜轩成自己暴露的。
可是国公府送信的人被抓到,那就必然是内贼所致。
明德啊明德,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轻舟看着江海的神情,跌坐在椅子上,一下子血都冷了。
明德出卖大人,这怎么可能?
当年的明德为了给大人试药,连命都不要,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轻舟无法想象。
但不管镇国公府和鸣鸾殿的众人怎么想,事到如今,人证、物证确凿,即便卫霖不肯认罪,也容不得他狡辩。
早朝时,众人为如何处置卫霖而吵得不可开交。
以王雍为首的一部分人,极力主张对卫霖处以极刑。
本朝律法,私售铁器者,轻则流放,重者处斩,如卫霖这样将铁器卖给外族者,若严格起来,死罪也说的过去。
但也有人认为,无论是老国公,还是卫霖,都对国有功,虽然罪行霍霍,但是功过相抵,恳请对卫霖从轻发落。
王雍听了以后,冷笑连连:“哪里来的功过相抵?卫霖哪一次立功,陛下没有给赏赐。皇上隆恩那般之盛,卫霖还敢妄为,做出这等令人不齿的事情。若是今日放过卫霖,那么来日还如何服众?”
一部分朝臣听着直点头,纷纷附和。
卫霖确实办了不少事情,可是皇上对他的厚待,众人也是看在眼中的。
又有人道:“老国公只有这么一个嫡子,若是处以极刑,恐怕……”
王雍义正词严:“卫老国公德才兼备、公忠体国,再正直不过的一个人,若是他泉下有知,自己的嫡子竟然做出这等事,以他的秉性恐怕会第一个动手。”
想到卫老国公的脾性,众人不由叹气。
但仍然有一部分大臣觉得卫霖罪不至死。
众人就如何处置卫霖一事,足足吵了三个早朝,仍然没有定论。
这时,距离卫霖被关在天牢中已经十日了。
叶蓁待在鸣鸾殿越来越沉默。
“都查清楚了?”
鸣鸾殿的宫人竟然能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将书卷呈到御前,叶蓁也是有些佩服的。
而且她都不知道书是卫霖亲笔所写,宫人竟然能够“凑巧”知道。
笙歌回禀:“查清楚了,何人下的命令,何人掩护她盗取书籍,又是何人给她通风报信,一个都没有漏掉,已经全都交给皇上身边的内侍大人处置了。”
叶蓁眸色一暗:“他们可有招供什么?”
“暂时没有,嘴硬得很。”
叶蓁在鸣鸾殿的院子里又徘徊了许久后,终于忍不住去了宣室殿。
看着皇兄疲惫不堪的神情,叶蓁沉默半晌,问道:“我能救他吗?”
皇上先是不解,继而震惊不已,定定看了叶蓁一会儿,缓缓开口:“若是……若是你能救他的话,便救吧。”
叶蓁没有错过皇上的任何表情,好半天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从宣室殿出来,叶蓁就拎着先皇赐给她的宝剑去了天牢。
七月的京城,酷热难耐。
只是……
只是叶蓁看着卫霖牢房里的冰盆,又看了看了狱卒。
狱卒苦笑两声,结结巴巴道:“卫……卫大人身体不大好,秦太医嘱咐的,怕……怕中暑。”
叶蓁来的突然,提前也没有人打招呼,狱卒也来不及收拾牢房中不合规的地方。毕竟平常都是提过去审,也没有人会来牢房。
卫霖从叶蓁出现的时候,目光就再也没有挪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叶蓁。
这些时日,他被关在这里,最难熬的不是审问,不是环境,而是刻骨的想念。
他用眼神描绘着叶蓁的轮廓,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叶蓁脸上却没有了往常的笑意,待狱卒打开牢门之后,径直走到卫霖面前。
在和卫霖有一臂距离的时候,叶蓁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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