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荣城的大街上还是十分热闹,卖年货的摊位一眼望不到边。
今天是年三十前的最后一天,大家都抓紧了这个尾巴拼命往外销货。
闻溪来到督军府时,督军府外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了起来。
一进门,只见随从和丫鬟们四处奔走,忙得不可开交。
正在指挥下人们挂灯笼的管事看到闻溪,跟身边人低声叮嘱了几句,便笑着大步而来:“闻小姐过来了,督军在书房。”
刘管事对闻溪的态度比前几次更客气恭敬了几分。
“督军府里可真热闹。”闻溪感叹着,就连花丛里的小灯也都包上了写着福字的红纸,放眼看去,喜庆的红色无处不在,各种大小的灯笼让人目不暇接。
刘管事想着应该多跟闻溪处好关系,说不定这女孩将来会是季家的一员,听了这话便主动说道:“督军喜静,是老督军爱热闹,督军孝顺,就让人怎么喜庆怎么布置,务必要让老督军开开心心的过个年。”
闻溪心想,老督军病成这个样子,而且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他的生命长河已经快要流到尽头了,这大概会是他在世上过得最后一个年吧。
想到此,闻溪难免有些惆怅。
来到季棠渊的书房,也不必让警卫通报,这里的几个副官都对闻溪无比熟悉了。
“闻小姐,麻烦您在外面等一会儿,督军正在议事。”一个副官走上前,客气的说道。
“好,我去那边等。”闻溪走上不远处的小桥,去看水里的锦鲤。
好些日子不来,这锦鲤似乎又多了几个品种,五颜六色的,好像许多染料混在一起。
就在她看得出神,忽然听到书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道气极败坏的怒吼:“季棠渊,你真是好样的。”
闻溪一回头,就看到季东盛从书房里气乎乎的走了出来,副官要送他,他直接就开始破口大骂。
副官训练有素,一直垂首听着,直到他骂完了离开。
碰到这样尴尬的事情,闻溪当做没看见是不可能的,本想安慰那副官几句,他却像是无事人一般:“闻小姐稍等,我进去收拾一下。”
望着副官离开的背影,闻溪不免感叹,督军身边的副官,看起来是人人都要巴结拉拢的对象,可他们也不好过。
一边要应付喜怒无常的督军,一边又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很快,副官就请闻溪进去了。
闻溪以为季东盛这么一闹,季棠渊一定会臭着一张脸,没想到他神色如常,看到她进来,还主动打了个招呼,脸上并无半点恼意。
“督军有什么事找我?”闻溪还想着在家里帮忙呢,毕竟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季堂渊见她眉头轻轻皱着,就知道她来得极不情愿,他也没有生气,而是指了一下旁边的座位:“坐下来说话。”
闻溪坐下来后,季棠渊才说道:“你送来的年礼,我看过了。”
“准备匆忙,希望督军不嫌弃。”
“这年礼,你还送给谁了?”
季棠渊突然这么一问,闻溪也愣住了,她一时猜不透这问题背后的隐藏属性。
他这个人很霸道,若是知道东西还送给了别人,会不会翻脸?
可她若是不说实话,日后被他发现了,岂不是更惨?
闻溪正纠结着,就听季棠渊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只管实话实说。”
有了这句保证,闻溪才说道:“除了督军府,还送给了祈家、叶家、姜家,以及医院的林医生。”
“姜家?哪个姜家?”
“是一位叫姜潮的先生,我从他那里买了一台吸氧机,又通过他买下了酱油厂。过年的时候,他让人送了年礼过来,我便回了一份。”闻溪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它几家也是如此。”
季棠渊点点头:“倒是没送多少。”
闻溪看不明白季棠渊的意思,一双大眼睛带着几分求知欲的望着他。
冬日的阳光落到她的脸上,将她面上的肌肤照得如白瓷般发亮,精致美好的五官此刻看起来异常夺目,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嘟着,好似枝头等待采撷的浆果。
季棠渊将视线从她的唇上挪开,随意看着屋里的某处,可是触及到一点红色,又想起那樱桃般的小嘴,那微微张开的模样无意间散发而出的娇娆性感,像一只手在他的心上挠着。
“咳。”季棠渊轻咳一声,似有不满的说道:“怎么还不上茶。”
闻溪看了眼桌上早就摆得整整齐齐的茶壶茶杯,好心的提醒:“督军,茶已经上了,您的还没喝呢。”
季棠渊:“……。”
他拿起一杯茶放到嘴边,从容的用喝茶的动作来掩饰他的失态。
几口茶下肚,身体里的那股焦躁感才被勉强压了下去,季棠渊这才开口问:“你那礼盒上的画是谁画的?”
“是我阿娘画的。”
“画得倒是不错。”季棠渊没有吝啬自己的称赞,“那些立体画也是她设计的?”
“那是我自己弄的。”
季棠渊就知道这种古怪稀奇的主意,一定是出自她手。
“饼干也是你做的?”
闻溪点头,“督军喜欢吃的话,我再给您做一点。”
“一点可能不够。”
闻溪愣住了,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听到季棠渊清幽平缓的声音响起:“你这个礼盒饼干很有创意,也很新颖,而且饼干的味道十分可口。督军府每年正月十五的时候,都会给下面的官员送元宵节礼,今年,我想用这个。”
季棠渊这是在给她介绍生意?给督军府做元宵礼盒,这是多大的面子。
“你也可以在礼盒边缘印上梅竹饭店的标志。”季棠渊慢慢喝了口茶:“只要做得漂亮,这一切都随你。”
闻溪难掩脸上的激动,“督军没跟我开玩笑吧?”
季棠渊嫌弃般的扫了她一眼:“你看我像是很闲?”
“不像,不像。”闻溪咧着嘴笑,但很快就恢复了一脸正色:“不知道督军要多少盒,里面的饼干还好说,但是盒子的话是手工绘制的,做得极慢。”
“也不多,五十盒,不会太为难吧?”
闻溪算了算,五十盒的话,只要把时间搭配好,应该可以完成。
这可是一个免费给梅竹饭店做广告的生意,试想那些礼盒被送到荣城权贵的家中,让那些人看到梅竹饭店出产的标志,梅竹饭店的名声一下就在上层社会中打响了。
虽然不指着那些人会光顾一个小饭店,但这些人所传出来的信息却是最珍贵的。
“这样的一盒饼干,你觉得应该卖多少钱?”季棠渊看过来,眼中带着询问。
闻溪做这些礼盒,只是为了回礼,还没想过定价的问题。
她在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成本,“如果加上手工费的话,成本大概在三十元左右。”
季棠渊点点头:“那就六十元一盒卖给我。”
六十元一盒,相当于让他们赚了一半的利润。
闻溪急忙拒绝:“那不行,我受了督军这么多恩惠,怎么还能赚您的钱?您就给个成本价三十。”
“督军府送出去的东西只值三十元的话,也上不了台面。”季棠渊一锤定音:“价钱就是六十,五十个礼盒,正月十四的早上必须送到。”
“督军放心,我一定保质保量,不会丢督军府的脸。”
季棠渊满意的笑了笑,指了下她面前的茶杯:“喝茶。”
闻溪捧起茶杯喝了口,仿佛连茶水都是甜的。
饭店要到正月十五之后才能正式营业,她正愁这段时间没有收入来源,季棠渊就给她送了笔大生意过来。
对于这笔单子,虽然赚钱是次要的,但是家中的生计也要维持。
更何况,这东西从督军府送出去,对洛家来说也有非凡的意义。
又与季棠渊敲定了一些细节,闻溪就要回去。
“等一下。”季棠渊扔下三个字后就起身离开了。
他不发话,她也不敢走,于是就在书房安静的喝茶等他。
过了一会儿,季棠渊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个方型的小盒子。
他把盒子递到她面前,倨傲的扬着下巴:“拿去。”
虽然模样很傲气,但绝对不是施舍。
“这是什么?”闻溪以为是定金,可是接过来又觉得很轻,不像装着钱的样子。
季棠渊似有些不耐烦,“让你拿去就拿去,怎么那么多废话。”
闻溪:“……。”
现在送人东西都是这么强横的吗?
季棠渊把盒子往她手里一塞,然后就走到书案前写字了,只是刚起了个笔,眼神就不自觉的往她这边看。
闻溪好奇的打开那个小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个金镶玉的吊坠,吊坠上系了一根手工编织的红绳。
一只白玉雕刻的小兔子活灵活现,毛茸茸的手里捧着一个金子做的胡萝卜。
无论是小兔子和胡萝卜都做得十分逼真,仿佛下一秒就能从手里跳脱出来。
闻溪是属兔的,对于所有带兔子的图案都很钟爱。
她对这个吊坠爱不释手,好像一见钟情。
只是喜爱归喜爱,这吊坠做得如此精致,可见不是凡品,她这样收下,受之有愧。
她看向正在写字的男人,好奇的问:“督军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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