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闻溪反应过来,季棠渊已经松开了她,要不是额头上还残留着他唇上的凉意,她都觉得刚才那个吻只是她的梦境。
“等我回来,我有话跟你说,也有话问你。”季棠渊笑着看向她,说完,就转身大步而去。
闻溪看着他走近车灯的光芒,刺眼的光亮让她辩不出他的身形,可她还是努力的想要看着他,哪怕只能看到一个带着光晕的背影。
季棠渊坐在车里,向后看了一眼,随着车子远去,她的身影也随之越来越远。
他坐直了身体,看向前面被车灯照亮的马路。
想起刚才那个吻,他忍不住抬起手指落在自己的唇上,这里,似乎还留着她的温度和羞涩。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开心而回味的笑,那细长的眼角,上挑的眉梢似乎都被笑意浸染了,明媚的好像邻家初经情事的少年郎。
直到车子不见了,闻溪还站在街上,久久不能回神。
“小姐。”映夏不放心的跑出来,就看到闻溪站在那里发呆,而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影。
“小姐,督军都走了,快回去吧,别再冻病了。”映夏拉着她进了院子,回身锁上院门。
“督军怎么大半夜的过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映夏倒了一杯热水塞到闻溪手里,她的手已经冻得冰凉。
水温透过皮肤温暖了焦灼的心,闻溪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要去趟西南,过来辞行的。”
“西南,那么远。”映夏小声嘟囔着,“而且西南也不是咱们直州的地盘,督军去那里做什么啊?”
季棠渊只说要去西南,别的没有多说,他不说,她自然也不会追问。
“督军的事,我怎么会知道。”闻溪喝了一口水,整个人也暖和了不少,“映夏,你去睡吧。”
大半夜的,把她也折腾的够呛。
映夏小心观察了一会儿,觉得闻溪没什么异样,这才掩门出去了。
映夏一走,闻溪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仰面倒在了床铺上。
她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忍不住将手放在额头上,那一小块被他吻过的皮肤似乎还是烫的。
他说,他有话要对她说,也有话要问她。
他想说的,会是她想的那个吗?
不然,他为什么会抱她,还……亲了她。
想到此,闻溪顿时脸颊火热,不知道是害臊还是开心。
今天从洛家老宅回来,她好不容易才入睡,现在,她是彻底失眠了。
唉,这个男人,是成心不想让她睡个好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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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夏以为闻溪要睡到很晚,没想到她过来时,她已经洗漱完毕了,只是两只眼睛有点肿,明显一副没有睡好的模样。
“小姐,您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闻溪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听到映夏的话,她头也不抬的说道:“昨天找了些线索,趁着现在脑子还清楚,我想好好的整理一下。”
除了菜的味道对不上,证词当中还有几个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她对荣城这边的饭店了解甚少,还要向洛中怀请教。
“小姐,我发现您干劲十足啊。”映夏笑道:“我以为督军不在,您会消沉呢。”
“他不在,我为什么要消沉?”闻溪皱眉,“他不在更好,省得总是教训我,还要督促我练字,管这管那的,烦死人了。”
映夏笑道:“小姐嘴上抱怨,可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呢。”
闻溪嘿了一声,不干了,“我说映夏,你是哪一伙的啊,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
她不是应该和她一起加入讨伐季棠渊的大军吗?毕竟那个男人脸臭嘴巴毒,还喜欢摆谱。
映夏只笑不语,转身去衣柜里挑选今天的衣服了,哪怕她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也能看得出来,小姐这份干劲是因为有了盼头。
盼什么,盼督军早点回来啊!
下午,闻溪趁着店里没客人,带着映夏回了趟洛家。
洛中怀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闻溪进屋时,他正在护工的搀扶下练习独立起身。
“溪儿来了。”洛中怀看到闻溪,立刻向她招了招手,“我这心里正想着呢,你就来了。”
闻溪急忙上前扶着洛中怀坐好,“外公,您现在能自己起身了?”
“就是还有点费劲。”洛中怀笑道:“但小许说让我加强练习,不能偷懒。”
小许就是洛家的护工,从医院一直跟过来的。
看到小许,闻溪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季棠渊,这个人,还是当初他让云畅请来的。
小许看到祖孙两人有话要话,立刻端起一边的茶壶,“老爷和小姐慢慢聊,我去烧壶热水。”
门关上后,闻溪才把自己带来的本子递到洛中怀面前。
“外公,您看一下,这是我今天整理出来的。”闻溪翻开其中的一页:“当时案发现场的隔壁,有几个人听到了郑卫先的叫骂声,根据他们的证词,我总结了这几个疑点。”
洛中怀听说是洛向阳的事,神色立刻凝重了几分。
“外公,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闻溪深吸了口气,“我觉得郑卫先当时说话的地方,根本不是我们松江楼。”
洛中怀闻言,又仔细看了看她写的文字。
“的确。”洛中怀皱眉,“你说现场没有发现甜口菜,这点我相信,因为你二舅主攻季菜,而季菜以咸口为主。虽说不是绝对没有甜口菜,但以当天的菜单来看,郑卫先的确没在松江楼点过偏甜的菜肴。”
“除了这个,这两点也很可疑。”闻溪指着其中的一条说道:“郑卫先说我们的装潢花里胡哨,可是那个包间我看过,完全是以清雅的水墨风为主,别说花里胡哨,除了黑白色,几乎没有别的颜色了。”
洛中怀点点头。
“他还说我们是百年老店,却一代不如一代。松江楼的确是百年老店,可松江楼在外公的手上才算是真正的发扬光大,做到了史无前例的规模,所谓的一代不如一代,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洛中怀道:“溪儿的意思是,郑卫先说的根本不是松江楼,而是另有他处。”
闻溪点点头:“如果这些话真是郑卫先在松江楼说的,很明显就是驴唇不对马嘴。督军说,那些证人没有问题,证词也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郑卫先了。而且,证人只听到了郑卫先在高声叫骂,却没有一个人听到二舅的声音,难道只是郑卫先单方面挑衅,二舅一直在听?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对劲了,二舅不可能连反驳几句的过程都没有,就直接挥刀行凶,人的愤怒,是应该有一个积累过程的。”
“你说得对。”洛中怀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很不对劲。”
“我对荣城各个饭店的了解不多,外公经验丰富,能不能根据这几点线索,找到一家和郑卫先所说的类似的饭店。”
洛中怀仔细想了想,最后眼前一亮,“应该是陶记了。”
“陶记?”
“陶记是家百年老店,且他家以做闽菜而出名,季菜偏咸,闽菜偏甜。最主要的是,陶记接连三代,一代不如一代,因此生意也日渐衰败,去年还关了两家分店。”
闻溪听过陶记,在荣城也算是名菜馆。
“我听人说,他们这一代的继承人留过洋,喜欢西式风格,但陶记做的却是中式菜肴。之前店里重新装修过,至于装成什么样子,我没有亲眼看过,不敢肯定是不是别人嘴里所说的‘花里胡哨’。”
想要确定陶记是不是郑卫先嘴里所说的那家饭店,闻溪必须要亲自去一趟。
陶记的生意虽然已经大不如从前,但好歹是百年老店,有着百年积累下来的名声。
店里的几样特色菜也没有失传,只是缺少创新,显得十分单调。
闻溪和映夏进入饭店时,正是饭店上客时间,一楼的大堂已经坐了两三桌食客。
“我想要一间包房。”闻溪对迎面而来的服务生说道:“二楼的,环境好一些的。”
服务生热情的问:“小姐有预定吗?”
闻溪摇摇头。
“有两间临江的包房已经被人订了,还有两间不是临江的,可以吗?”
“预定的人来了吗?”
服务生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客人订的晚上六点钟,现在人还没到。”
“那我能看一眼吗?”
服务生正犹豫着,映夏就塞了一块银元到他手里,“这位小哥,只是看一眼,满足一下我们家小姐的好奇心,没关系的。”
服务生迅速将银元收入口袋,笑着在前面引路:“小姐请跟我来,包间在二楼。”
闻溪跟在服务生的后面,一路都在观察这里的装修。
看来老板是想搞一个中西结合的新颖风格,但是最后却是中不中,洋不洋,以至于整个饭店的风格都显得不伦不类,说一句难看,一点也没有冤枉它。
“就是这两间。”服务生推开其中一间包房的门,“其实它和那边的差别就在于能不能看到江面,两边都是一样的明亮,大小也差不多。”
闻溪环视了一眼这个临江的包房,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就是郑卫先所说的那个花里胡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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