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配方是她之前所写的没错,但是里面有一样物质的存在让她生疑。
“刘叔,我怀疑这个原浆当中被人加了东西。”闻溪神色凝重。
刘天行也吃了一惊,从原材料入库到生产加工装入苏缸,所有的环节都是他亲自监控的,就怕出现纰漏。
可他只长了一双眼睛,厂里工人繁多,如果真的有人想在原浆当中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刘天行急忙叫来了鲁仁。
鲁仁在这一行干了十几年,经验老道,如果刘天行擅长管理,而他就是擅于行动。
鲁仁听到闻溪的怀疑,自然是不相信的。
整个生产过程,他都全程参与,配方的选择和用量也是经过严格把关。
鲁仁尝了一口原浆,并没有尝出异样。
“小姐,我觉得没什么问题。”鲁仁相信自己多年的经验,“这与我之前酿造的原浆差别不大,非要说个差别,就是我们这个原酱明显要鲜上一度。”
闻溪道:“我刚才品尝的时候,也没有尝出不同,可是用鼻子一闻,就闻出了异样。”
两人都有些惊奇,没想到小姐的鼻子这么好使。
“原浆当中被人加了氯化镁。”
这种化学物质,她在上学的时候就接触过,可以说非常熟悉
鲁仁不太懂什么氯什么镁的,但他知道这是科学。
“大豆和粗盐都能产生氯化镁,但是量不大,不会影响到酱油整体的品质。可氯化镁被添加过量,它在受热的时候会分解成氧化镁,这种东西是不易溶于水的,而且非常苦。”
刘天行道:“我明白小姐的意思了,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多出来的氯化镁并不会对我们的酱油产生什么影响,但是一旦酱油上市,被买回去用于烹饪,加热之后就会将这个东西进行分解,炒出来的菜,大概……根本不能吃了。”
对于刘天行的睿智,闻溪十分欣赏:“正如刘叔所说,对方想要毁掉的不是我们这一缸原浆,而是我们洛锦记的口碑。试想一下,我们卖出去的酱油,做出来的菜都是苦的,以后还会有人来买我们的酱油吗?血本无归不说,以后也别想在调味品这个行业立足了。”
刘天行和鲁仁大惊失色,特别是鲁仁,他觉得让人在原浆当中做了如此手脚,都是他的过错。
他家人的病是闻溪拿钱治的,他被拖欠的工资也是闻溪帮他讨回来的,他在进厂时就已经发誓,这辈子都要效忠洛锦记,可是现在,原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难辞其咎。
“小姐。”鲁仁的表情内疚万分,“都是我的错,是我管理不当,让人钻了空子。”
闻溪看向他:“人都有疏忽的时候,但这不是可以犯错的理由,这次的事情,鲁工的确有责任,因为整个晒场都是由你负责的。”
“是,我承认。”鲁仁虚心接受批评,“我愿意承担最大责任。”
“小姐,我也有责任。”刘天行说道:“人事管理是我负责的,是我治下不严。”
“要说责任,我也有责任。”闻溪道:“我是一厂之主,无论出了什么事,我的责任都不可避免。”
她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原浆,“但是,现在不是论责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危机,然后再把这个藏在厂里的内鬼找出来。”
“东西已经加进去了,还有什么办法能拿出来吗?”鲁仁不安的搓着手。
若说重做,那是铁定不可能的,这么多原料,他们根本凑不齐,而且其中的损失也太大了。
闻溪想了想:“我觉得对方不会在所有缸中都投放了氯化镁,因为刘叔和鲁工平时监管严格,他们很难找到机会下手。这样吧,鲁工先在每个缸中取样,并且做好标记,然后拿到办公室去,就说是做实验培养。”
“好。”鲁仁急忙答应。
“这件事,我们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小姐放心吧。”鲁仁道:“我知道该怎么办。”
酱油取样观察发酵情况是很正常的步骤,只要不慌张,就不会引起怀疑。
闻溪来到办公室,朱雀跟在她的身后。
“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朱雀刚才围观了全程,第一次对闻溪刮目相看。
这个人遇事沉着冷静,不慌不乱,就算那天知道性命不保,她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坦然受死。
她不过才十六七岁的年纪,竟然就有这等沉稳的城府,实在难得。
她一直不懂,师父那么强大的人,为什么会把意志托付在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身上,现在看来,不一定非要武功高强才是高手,只要有胆识,有能力,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是状元郎。
“我的本事多着呢。”闻溪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
朱雀:“……。”
你还真是不自谦啊。
没过多久,鲁仁就把所有的取样都拿了过来,一百五十多口大苏缸,样本满满摆了一桌子。
闻溪一份一份的拿到鼻子面前闻,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之中,她最终从中挑出了五份样本。
“除了这五份,其它样本当中都没有氯化镁。”
鲁仁和刘天行虽然庆幸对方只毁掉了五缸原浆,但这五缸的造价也不是小数目,他们觉得心疼的滴血。
“比我预期的情况要好一些。”闻溪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是鲁仁和刘天行管理严格,所以对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当然,也可能是对方小心谨慎,只选取了五缸原浆下手,免得引起别人的警觉。
毕竟他们想要的结果是让洛锦记永无翻身之日,而不是毁掉这些原浆。
原浆毁掉了,可以重头再来,但是信誉毁掉了,就没有重来的机会。
“这五缸原浆,我来想办法。”闻溪想到季棠渊曾经留学国外,而且他见多识广,应该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实在解决不了,她就只能当成花钱买教训了,五缸原料,真是让她肉疼。
季棠渊听说了这件事,二话不说的让人发了几封电报出去。
“我在国外认识几个化学专家,也许能想到办法解决这五缸原浆的问题。”
怕她心疼,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实在解决不了,这五缸原浆,我买了。”
闻溪笑了:“那你把所有的原浆都买下吧,我就省了许多麻烦。”
“那你的乐趣不就没有了?”
他让她搞饭店,搞酱油厂,而他从来不曾插过手,因为他知道,这是她的乐趣所在,是她能够开心生活的源头。
他的小丫头,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主,真让她学什么琴棋书画,那真是如同坐牢一般。
他只想让她开开心心的,他不会剥夺她的任何爱好,相反,她所做的决定,他都会全力支持,而她遇到困难,他也会想方设法替她解决。
如果真的解决不了,那就只好拿钱让她开心了。
闻溪忍不住把他抱住了,这个男人,怎么可以那么懂她呢。
她不想做旧时代的女性,相夫教子,坐井观天,她有自己的理想和努力的目标,这才不枉费她重活一次。
“以后就算嫁过来,我也不会妨碍你做这些。”季棠渊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只是,每天不能在灶上工作,你需要……多陪我。”
闻溪嘻嘻一笑:“堂堂督军,这是要跟炉灶争宠吗?”
“你陪炉灶的时间,真的长过我。”
他好像一脸委屈似的,闻溪顿时心疼不已,哄小孩一般的捧着他的脸,“那我以后多陪你,如果你不过来,我就去督军府找你好不好?”
“真的?”季棠渊惊喜。
“以前不敢在晚上四处乱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闻溪用嘴巴努了下门外,“那两个人还在打呢?”
“让他们打去。”季棠渊丝毫不在意,“不分出个胜负,大概要打到地老天荒。”
闻溪一脸八卦的说道:“你说朱雀配五哥怎么样?俗话不是说,不打不相识吗?打是亲骂是爱。”
季堂渊笑了:“打是亲骂是爱?这都谁教你的。”
“五哥要是和朱雀结婚了,会不会孩子一生下来就能打架啊?”
话音刚落,一粒石子破空而入,直接落在了闻溪面前的桌子上。
她吓了一跳,赶紧把季棠渊抱紧了。
季棠渊道:“这是警告你呢,他们这些人,耳力惊人。”
闻溪倒是忽略了这点,于是贴着季棠渊的耳边说道:“那我们小点声。”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呼出的馨香轻拂过他的耳际,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季棠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吓坏了他的小丫头。
“酱油厂的事情,查到是谁做的了吗,用不用让林恕派个人过去?”
“我相信刘叔。”闻溪提到刘天行,对于季棠渊更加感激:“多亏了你把刘叔介绍给我,不然我也没办法这么心无旁骛的当甩手掌柜,他真是替我解决了不少麻烦。”
“知道我的好了?”
“知道,一直都知道呀。”
“那还不表示一下。”
“又让我亲你那无比娇贵的脸吗?”闻溪哈哈一笑,用手指轻点着他的脸庞:“这张脸,除了我,不准让别的女人亲。”
“那不行。”季棠渊立刻反对,“我们的女儿,也是可以的。”
闻溪脸上一红,“你想得真远。”
“毕竟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季棠渊一本正经的说道:“季棠宾的儿子都快五岁了,我也不能比他差。”
“就算现在生,那也超不过吧?”
“年龄上超不过,就在数量上超过吧。”他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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