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车上的帘子被掀开,闻溪的脚边多了一个蜷缩的男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映夏吓了一跳,急忙往闻溪的身边靠了靠。
紧接着,朱雀就上了车,坐在闻溪旁边的位置,目光冷凝的盯着中间的男人。
映夏还在想这个男人的来历,只见朱雀一刀扎向男人的某个穴位,车里立刻传来男人杀猪般的嚎叫声。
看到男人疼得一身冷汗,映夏的喉咙滚动了两下,默默咽下了那口惊慌。
幸亏……朱雀不是敌人。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男人醒了,仿佛见了鬼一样,整个人都伏在地上,如同抖筛,“女侠别杀我,女侠别杀我。”
闻溪看了朱雀一眼,摇了摇头。
她都做了啥,瞧把人家吓的,都快喊她妈了。
朱雀显然无心问话,还是闻溪说道:“你鬼鬼祟祟的徘徊在店门口,是想做什么?”
男人小心的看了闻溪一眼,还没等犹豫就看到朱雀手中的匕首,他急忙再次叩首:“是我家张总管让我们给这位小姐一点颜色看看。”
“一点颜色?”
“他,他说要把小姐的脸划花,再卖到烟柳地。”男人战战兢兢的说着,不敢有所隐瞒。
闻溪笑了下,通常这样的主意都是女人出的,这是她们认为最有效的可以毁掉一个女人的方式。
“你们张总管是何人,他又受何人所托?”
她可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张总管。
男人咽了一口唾沫:“张总管是季家的总管,他只听四小姐和老太太的命令。”
“季家?”闻溪心里疑窦丛生,“督军府?”
“正是。”男人说完,还以为闻溪会受到惊吓。
既然知道他是督军府的人,就应该立刻把他给放了,免得惹祸上身。
可男人想错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在得到他的确认之后,眼中也只是闪过一丝疑色,并没有其它表情。
男人的心中发出哀嚎,这姑娘八成有毛病吧,听到督军府三个字都不害怕吗?
“四小姐?”闻溪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难怪会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些季家人的影子。
季姚在季东盛那边排行第三,别人都叫她季三小姐,她倒是说过还有一弟一妹,只是这位季四小姐,她则鲜少提起。
原来,刚才在店里与她争礼物的就是季四小姐季敏,也是季东盛的夫人所生的嫡女。
季姚说季夫人生有一子一女,分别是季棠宾和季敏,而她和两个姐姐以及一个弟弟都是姨太太生的。
怪不得这个季敏能够陪伴在那位老太太的身边,有一半原因是占了嫡女的身份。
而这位老夫人应该就是季老太太,是季棠渊的奶奶,季东礼和季东盛的母亲。
她突然想起陆云九曾经跟她说过季家的事,他说这位老太太当年想要将他和陆茜一同抹杀,幸亏老督军提前收到消息,这才安排他们母子逃到了盐城。
连亲生的孙子都可以轻易的剥夺性命,可见这位季老太太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陆云九说季家是龙潭虎穴,也绝非吓唬她的空谈。
只是这位季老太太之前哪去了,她来回去了督军府这么多次,根本没有见过她,也未曾听人提起过,只能说,她根本不在府里。
闻溪看向地上的男子,“这位老太太不住在督军府?”
男人道:“老夫人每年夏天都要去青山寺吃斋念佛,有时候过了春节回来,有时候要住上半年,这次回来是因为二爷的儿子要过百日。”
季东盛的三姨太为他生了一个老来子,这件事,荣城人尽皆知。
季老太太回来参加孙子的百日宴也再正常不过了。
闻溪问完,向朱雀使唤了一个眼色。
朱雀抬起男人的下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将一粒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在他肩上一拍,药丸就滑进了男人的喉咙。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男人急忙跪地求饶。
朱雀说道:“你吃下的虽然是毒药,但不是急性的,想要解药就回去跟你的主子复命,说他让你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然后再找个机会远走高飞。”
“那,那我的毒?”
“一年后,来找我要。”
“可我去哪里找你啊?”男人吓得都要哭了。
“松江楼。”闻溪替朱雀做了回答。
男人连连点头。
“滚。”朱雀抬起腿,一脚将男人踹了下去。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映夏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她才担心的问:“小姐,他真的不会告密吗?”
“贪生怕死的人,怎么会不顾自身性命去告密?”朱雀露出不屑的表情。
“朱雀姐,你那个毒药真那么厉害,一年后才能发作?”
“天真。”朱雀送了一个冷脸给她,“这世上哪有这样的药。”
闻溪忍不住笑了,“要是人人都精明如你,你还怎么骗人?”
说完,她将一个小盒子塞到她手里,“这个送你。”
朱雀被无故送了东西,本能的想要拒绝,闻溪却按住她:“打开看看,不喜欢再还给我。”
朱雀犹豫了一下,这才打开手里的盒子,里面是一块古旧的怀表,金色的表身,白色的表盘,指针也是金色的。
怀表虽然被做成这种复古的款式,但是零件都是崭新的,特别是怀表中间的图案,很有中世纪的风格。
朱雀的情绪突然有点激动,拿着盒子的手猛然收紧。
闻溪以为她不会接受,她却把盒子一扣,低声道:“谢谢。”
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师父也送过她一块怀表,那是西方某个国家进贡给朝廷的,皇帝赏赐给了师父,而他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她。
这块怀表,她一直贴身佩戴,非常珍视,可在后来的大战之中,她九死一生,怀表也在战乱之中丢失了。
朱雀抬起头,目光深邃的落在闻溪的脸上。
细看之下,她的眼睛竟然跟师父有些相似,只是她的更为柔和清秀一些。
难道,师父真的把他的意志传承给了她吗?
看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闻溪展颜而笑:“喜欢就好,我们之间不必客气的。”
朱雀握紧了手中的盒子,心头的某处似有一只手轻柔的抚摸着,她那伤痕累累的心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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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太太的车子停在督军府的门前,季东盛很快步下台阶,上前替她打开车门,亲自搀扶着老太太下车。
“母亲,一路辛苦了。”
季老太太神色不虞:“怎么冷冷清清的?”
季老太太喜欢排场,她已经半年多没有回来,在她的想像当中,季家的门前应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可这门前只有季家的家人以及一些仆人,根本没有想像中热烈欢迎的意思。
“母亲别见怪。”季东礼也步下台阶:“实在是我们收到母亲将要回来的消息太突然,没来得及准备。”
季老太太十分不悦,对着身边的季敏说道:“看来这里不欢迎我们,敏儿,我们回寺里。”
季东盛见了,急忙向季敏使了个眼色。
季敏笑道:“奶奶,这次是大伯和父亲不对,您一会儿好好的批评教育他们。我们长途跋涉,您的身体可受不了,还是早点回屋歇息吧,您不说想念您的院子了吗?”
季老太太自然不会真的回寺里,季敏的话给了她一个台阶,让她顺阶而下。
她爱怜的拍了拍季敏的手臂,“还是我家敏儿知道心疼我,行了,看在敏儿的面子上,就进去吧。”
季东盛和季东礼这才松了一口气。
季老太太被搀扶着走上台阶,看到立于门边的子子孙孙,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慈爱的表情。
在经过季棠渊的身边时,她突然驻足看过来:“听说你当上了督军?”
季棠渊道:“是的,奶奶。”
季老太太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笑一声,便由人搀扶着进了大院。
季东礼亲眼看到这一幕,在季老太太离开后,他才上前拍了拍季棠渊的手臂:“老太太的脾气你也知道,看来还在介怀当初的事情,不过,你不必放在心里,安心做你的事情就好。”
“我知道。”季棠渊好像也没受到什么影响,面色平静。
“你知道就好。”季东礼欣慰的笑了,“走吧。”
季老太太的院子在季东盛那边的西院,是最为宽大敞亮的院子。
因为她要回来,所以季东盛让下人一直在打扫准备,倒是忘了欢迎仪式这码子事。
季老太太看到窗明几净,鸟语花香的庭院,脸上不悦的表情才化开几分。
“敏儿,你就别回自己的院子了,奶奶这里地方大,你就住东边那间朝向最好的房间。”季老太太慈爱的握着季敏的手:“你跟着奶奶吃斋念佛,这半年真是辛苦了,放心,奶奶一定不会亏待你,你想要什么,奶奶都会给你。”
“陪着奶奶怎么会辛苦,这可是别人都求之不来的好差事呢。”季敏依偎在季老太太的怀里,撒娇道:“孝敬奶奶是孙女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只要奶奶开心,让我做什么都行。”
季老太太听得哈哈大笑,对一边伺候的胡妈妈说道:“看看,这个家里,最关心我的人只有敏儿。”
季敏羞涩一笑,露出甜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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