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敏在老太太东侧的厢房住下后,季老太太生怕她受了委屈,这一侧的厢房带了四间耳房,足够她平时吃穿用度。
可季敏并不满意,她有自己的院子,才不想拘束在这小小的东厢房之中。
“这个老东西,是不是爱上我了。”丫鬟巧儿在给季敏梳头,听着她不断的抱怨着,“陪她吃了半年的斋,我都快吐了,好不容易回来,竟然还不让我回自己的院子,谁愿意守着一个老不死的。”
“小姐,要不您跟老夫人商量一下,咱们搬回去?”
季敏哼了一声:“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要讨好她,要对她的话言听计从,要让她觉得我乖巧懂事孝顺,这样我提出的要求她才会答应。”
“我听老夫人说,今天冒犯小姐的那个女人已经被卖去了烟柳地,脸也被划花了,一个毁容的人去了那样的地方,简直是生不如死。”
“活该,这就叫自做自受。”季敏洋洋得意:“也不看看我是谁,是那种卑贱的人能够招惹的吗?”
说话间,胡妈妈过来了,是请季敏收拾好后陪老夫人一起去宴会厅。
季老太太回家时,季家的欢迎不够隆重,季东礼和季东盛于是绞尽脑汁,想在欢迎宴上做弥补。
季东礼身体欠佳,一切都由季东盛来进行安排。
季老太太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厅,只见里面仆从如云,恭敬肃穆。
饭桌上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配着一旁歌女所弹奏的琵琶声、古筝声,宛如天上盛宴。
这让进门后就沉着脸的季老太太,终于露出了几丝满意的笑容。
她端坐正位,看着一众儿孙向她行礼问好,这才摆摆手:“坐下吧,就是家宴,不必这样拘谨。”
季东礼和季东盛都暗暗松了口气。
一顿饭吃得还算祥和,只是季老太太对于饭菜的口味有些挑剔。
今天的主厨是刘占,为了准备这顿饭,刘占带了两个徒弟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开始筹备。
“老大,你不是一向对吃食十分讲究,怎么府里厨师的水平不进反退。”季老太太不满的看向季东礼。
季东礼讪讪。
他自从生病之后,多数时候缺乏胃口,对于饮食的追求也没有之前那样强烈。
因此,刘占也有所松懈,手艺明显驻足于当下而没有进步。
对于吃过各种特色美味的季老太太来说,自然无法满足她的要求。
“我听说大伯的府上有一位特聘的厨娘。”季棠宾坐在季东盛的下首,此时正笑意满满的望着季老太太:“据说那位厨娘手艺绝佳,十分受大伯青睐,现在奶奶回来了,大伯也别吝啬,好东西就是要与大家一起分享嘛!”
说完,还特地看向季棠渊:“督军说是不是?”
季棠渊道:“那真是不巧,她已经被解雇了。”
季棠宾一笑:“哎呀,奶奶回来的不是时候,不然可以享享口福了。”
季棠宾这么一说,季老太太的兴趣立刻被吊了起来。
“那位厨娘的厨艺当真了得?”
季东礼暗暗看了季棠渊一眼。
他知道自家儿子与老太太的关系,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不想让闻溪给老太太做菜,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解雇了?
于是,季东礼笑道:“宾儿夸张了,上次她做的那碗打卤面,差点把我给齁死,这荣城里啊,随便拎个厨师出来,都做得比她好,不然,我也不会把她给解雇了。”
说完又看向季敏的方向:“我听说敏儿跟着母亲在寺里学做素斋,不知道成果如何,有机会也让我们大家尝尝。”
季东礼很聪明,他知道季老太太最在乎季敏,于是就把话题转到了季敏身上。
果然,季老太太立刻慈爱的笑道:“敏儿可真有做菜的天赋,哪天有空儿,让她给你们露一手。”
季敏在一旁腼腆的笑。
季棠宾眼看着话题被带偏了,只能暗自哼了一声,独自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宴席散后,季东礼与季棠渊同行回院。
“我以为你会趁机把闻溪推出来,让她缓和你与老太太的关系。”季东礼有些不明白季棠渊的想法,他虽然把闻溪当成一个小朋友,但她的身份毕竟只是厨师。
季家祖上三代皆爱美食,当年季老太太想吃一道正宗的水煮肉片,季老爷特地让人从川地请来了几位名厨常驻府上。
如果季棠渊能让闻溪在季老太太面前露脸,季老太太一定会爱上她的手艺,这样一来,由闻溪做中间人,必然可以缓和他们祖孙之间的矛盾。
“不需要。”季棠渊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那你们的关系也不能这样一直僵着。”季东礼有些忧心,“那毕竟是你奶奶,万事孝为先,为父不想让你将来担上不孝的骂名。”
季棠渊停下脚步,“父亲,她对我的成见是因为季棠深,除非季棠深可以活过来,否则这个成见就不会消失。我不会对她不敬,前提是,她也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他的小丫头不是工具,他也不会让她做什么中间人,她有选择食客的权利,她也有做与不想做的资本。
“说起来都是因为我,好吧,不跟你说这个了,咳咳咳。”季东礼身体有些虚弱,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他和陆茜一直都住在别苑里,今天因为季老太太回府,他才回来走一趟,在季老太太面前,他努力装作身体健康,不想让人看出他已病入膏肓。
季棠渊急忙扶住他,替他轻轻顺着后背:“父亲,我让人送你回别苑。”
季东礼点点头,他也不想再强撑着了。
两人刚走了几步,就看到阮玉带着丫鬟过来了。
见到阮玉,季东礼的神色颇为尴尬。
自从陆茜回来后,他就没怎么见过阮玉,更别提陪她了。
阮玉独守空房了这么久,要说心里不委屈那是假的。
可是当着季东礼的面,她还是表现的十分大度从容,毕竟她是季大夫人,代表的是督军府的脸面,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大吵大闹。
阮玉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便目送着季东礼离开了。
季东礼走得十分绝情,都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从前,他对霁月格格是举案齐眉,因为霁月格格身份高贵,哪怕不爱,但也尊敬;可她不过是他的续弦,是季家为了填补季大夫人这一空白的产物,所以,他对她既没有爱,也没有尊敬,更不会有所留恋。
在他心里,只有那个叫陆茜的女人才是真爱,才是他的白月光。
阮玉望着季东礼的背影,忽然对身边的丫鬟百合说道:“我记得老夫人十分记恨陆茜那对母子,要不是老爷当年提前收到消息把他们送走,他们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
阮玉笑了笑:“老夫人在寺里住了那么久,枯燥而乏味,是时候给她找点乐子了,也算是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一点孝心。”
百合很快明白了阮玉的意思,垂首道:“是,夫人。”
“你闻到了吗,督军的身上用的什么香?”阮玉刚刚与季棠渊擦肩而过,他身上的那股淡香让她着迷。
“没闻到。”百合只是丫鬟,主人说话,她都得站得远远的,怎么可能闻见督军身上的味道。
阮玉显得十分陶醉:“那是檀香的味道,檀香真的很适合他。”
她贪婪的望着季棠渊离开的方向,幻想着自己可以窝在他的怀里,静静的闻着他身上的香气。
他褪去她的衣衫,享用她的身体,他的高大结合她的弱小,像两只鱼儿一样抵死缠绵,最后消化在彼此的呼吸里。
可惜啊,她的这个继子对她礼貌而疏离,别说肌肤接触,他与她说话都不肯正视她一眼,更是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刚才要不是他搀扶着季东礼,又顾及着他的病情,怎么会与她贴身而过?
阮玉只是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味,就感觉自己要醉了,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幻想也越发收拾不住,而这些幻想的镜头都是不可描述,只有她自己才能懂的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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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渊把季东礼送回别苑,直接去了闻溪那里。
闻溪正在想着白天遇到的事,季棠渊就来了,只是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他的祖母今天回府,他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闻溪还没开口,他已经把她抱住了。
他抱得很用力,她觉得自己的腰快被他折断了。
“季棠渊,你干嘛?”闻溪不满的哼哼,“弄痛我了。”
季棠渊立刻松了力道,换成一双手在她的腰上轻轻的揉着。
“怎么啦?”闻溪捧着他的脸,望着眼前英俊的面容,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会露出稚气的一面,喜怒哀乐,统统写在脸上。
“我奶奶回来了。”季棠渊回望着她,“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起过她?”
他的确没有说过,倒是陆云九跟她提过一嘴。
那是他的奶奶,也是陆云九的,他们的身上都流着季家的血。
“我大哥的事,我是不是也从来没跟你说过?”
闻溪摇摇头:“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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