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时间。
若给此次出行做个评价,没比这四个字更贴切的了,周复想到就忍不住叹气。
茫茫人海,天大地大,想要找个人谈何容易,出发前就没抱多大希望,只想着尽人事、听天命,没有任何消息也能接受,毕竟心里预期在那里。
但问题在于没得到消息还一堆破事,跟他无关,还不能坐视不管,甚至有些纯粹是在多管闲事,偏偏还能让人穿针引线,一时间他都不清楚是自己太闲,还是那些人太会找事。
都是些什么人,他大概是清楚的,也问出了几个名字,要说跟他毫无关系,那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玩而已。
其实这也算收获,但对他而言毫无价值,以他现在身份,走不到那个圈子里去,也压根没想过进去,知道他们怎么玩游戏有意义?
真要跟他们玩,他也不会选择他们擅长的领域,那是跟自己过不去,所以这次出行不是在浪费时间又是什么?
骡子慢悠悠走到将军府的时候,已是日暮黄昏,周复下车,关宁下马,两人在门前对视了一眼。
关宁说,“回来了。”
周复,“嗯。”
然后一起踏上台阶,一起迈过门槛,并行走了一段,一个去了中军帐,一个回了侧卫营,期间再无任何言语交流,至于肢体眼神上的……更不可能有!
鱼九娘跟在后面偷笑,“嘻嘻,就说你想多了。”
“再提我跟你急。”周复是真有些急了。
鱼九娘一直笑,也不说话。
由于事先没有通知,回到侧卫营时,更多是诧异视线,哪怕预料他会回来,仍旧会这样,说好的准备一时也不好用上。
更让她们诧异的是,周复竟然挨个和她们打招呼,连玲玲与小杏都没放过,看的红泠心惊肉跳,“不是出去一趟,他就开窍了吧?”
“有可能,在外面学坏可容易着呢。”芸熙点点头,但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相反还有些雀跃,“说不定今晚我就得偿所愿了。”
“……”红泠这才想起来,她的诉求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然而两人明显想多了,直到吃过晚饭回房间睡觉,周复都没半点这样的意思,明示暗示都没有。
甚至与她们打过招呼后,话都没几句,一直拉着周晴问东问西,琐琐碎碎,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有没有想他之类的,倒像是周晴出门方归似的。
周晴很烦,连着怼他好久,才得着反问的机会,但问题是差不多的,吃喝拉撒睡无一不包,但就是没问路上遇到过什么事,有没有危险之类的。
你们兄妹感情是真好。
众人不由感叹,完全插不进话,只能默默看他们上演亲情戏码,然后黯然回房。
接任禁军统领后,关宁就一直很忙,熟悉人事,明晰职权,各处暗禁明卫,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务,厘清之前几乎没有时间休息,回来几天,周复都没怎么见过她,其它也就无从说起。
但他也不是无事可做,除了第二天在家里歇了一天,第三天头上就去杂货铺帮忙了,说是替妹妹分担,不想妹妹太劳累,免得以后不好找婆家,但几乎天天被周晴数落着回来,说他怎么添乱之类之类,但他笑嘻嘻地浑不在意,第二天仍然会去杂货铺继续努力,于是前一天的剧情又会上演……如此往复。
这天周晴终于找到可以告状的,“嫂子,你管管我哥,每日到店里捣乱,生意都快没得做了。”
难得在门口遇到,关宁可能心情也不错,听了周晴满腹委屈的控诉,竟点点头,对周复说,“跟我来一下。”
“啊?”周复怀疑自己的耳朵。
眸光聚线在他身上,他忙“哦”一声。
“嫂子威武!嫂子好好教训他!”周晴在后面挥舞小拳头。
周复回头瞪她,小姑娘吐舌头做鬼脸,压根不在意。
冬日天寒,关宁房间摆了许多碳盆,外面客厅也不少,周复扫了一眼,想起什么似的,“还那么怕冷。”
关宁横眼看来,“别说的很了解我似的。”
“关家虎女体弱如猫,京城之中人尽皆知。”无奈,周复只得换个说法。
关宁声音沉冷,“打你够了。”
“当然,咱是读书人。”周复大着胆子在她身边坐下,“听说你是先天不足,患了怪疾,只有用那个什么白虎皮才能控制,对了,后来白虎皮找到没?”
“白虎虽然稀少,但也不至于找不到,如果不是因为我家急着需要,许多人家加价购去藏起来,找一张白虎皮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关宁是盯着周复说完这些话的,其间视线没有转移过,意思不难理解……这里面有你周家一份功劳。
周复摸摸鼻子,“那你到底找没找见?”
“世间总有好人的,兄长费尽辛苦给我带回来一张。”关宁看看他,“如果找不到,我早就不在了,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周复咧嘴笑笑,“如果没了你,还会有我吗?”
周家当初到底犯了什么事,除了官面上的说辞,他至今一无所知,但满门抄斩肯定与关家没关系,反倒是在关宁体现出其价值后,间接救了他一命。
救命之恩可不小,他怎么着也得还,这是起码的做人道理。但现在看来,倒也不必过分惦记了,她是因为钟成带回的那张虎皮才保住性命,而那张虎皮……一命抵一命,扯平了。
看他语气轻松,情绪极佳,关宁倒疑惑起来,“这对你是好消息?”
“活着总不是坏事。”周复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说说吧,叫我过来什么事,总不能真是担心杂货铺的生意。”
“小盆儿也不是真的告状,你们一起做了那么多年买卖,总不能今天才出问题。”关宁清楚周晴的心思,但那多半是不可能实现的痴心妄想,之所以叫周复过来,那是有话要说,而不是要满足她什么,“不过你说的也没错,的确有事要说。”
说到这里,关宁特意停顿,让周复集中精神,确定后面这些话的重要性,“以后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在家相夫教子,恪守妇道,莫惹事端。”
做了禁军统领,需要面对的事情随之不同,关宁当然不想有天火从后院烧起来,得提前说一声。如果这人肯听,一切都好,如果阴奉阳违,提前解决问题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周复咧嘴,“相夫容易,教子就……你有空跟我生么?”
“不是还有九娘冬儿她们?”关宁提醒道。
周复翻白眼。
“如果你都不满意,还可以再找,无论谁家姑娘,我都尽力帮你讨回来。”相公做到关宁这份上,也是前无古人了。
“算了,等我把家里这几个消化消化,再说其它。”周复可不想自找麻烦,而女人就是麻烦的代名词,这几个已经够受了,再添……那还活不活了!
所以还是说正事好,“这次出去遇到些破事,你想不想听听?”
关宁点点头,“是谁杀了陈统领?”
“几个家仆,某个大商家养出来的,应该不是原国人,更多就不知道了。”对自家相公,周复还算坦诚。
关宁也信了,又问,“你没掺合?”
周复反问,“有好处吗?”
关宁摇了摇头,又问别的事情,“他们说你救过刺杀徐国公的刺客,当真么?”
周复点头,“其实也算不上是救,就是阻拦了一次,最后如何选择,仍旧是他的事。”
“为什么?”关宁问。
“什么为什么?”周复不太清楚。
关宁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救……拦他一次?”
周复沉默片刻,“看他像个当爹的。”
“什么?”这次是关宁听不明白。
“小孩子没爹很惨的。”说完,周复吐了口气。
关宁沉默许久,“为什么答应我出门?”
他一向不是勤快的人,和听话就更没什么关系,那么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周复这次也没瞒着,“想找一个人。”
“谁?”关宁很想知道。
周复冲她一笑,“呵呵,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两人的关系的确不到那个程度,关宁没理由强求,叹口气,“未来一两年,只要你听话不惹事,就还有机会。”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吧?行,不难。”周复伸个懒腰,“但要有人惹到家里来,就别怪我了。”
“我会打出去。”关宁霸气起来和以前一样。
周复笑笑,“还有事吗?”
关宁摇头。
“那我走了。”周复起身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回头,“我还没见过白虎皮,能让我瞻仰一下吗?”
关宁掩了掩袍襟,舌绽春雷,“滚!”
周复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灰溜溜逃走了。
关宁望着他远去背影,拧了拧眉,疑惑不解,“他怎么那么在意虎皮的事情?”
其中必有原由,却是她猜度不出的,这时再追上去问……她才没那个兴趣。
肯定是什么无聊的原由……
回到侧卫营,周复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刚刚我家相公有事吩咐下来,咱们下一阶段的工作就是生娃,大生特生!所以,谁愿意谁不愿意?”
几个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先表态,最后还是周晴先举手,“哥,有我事儿吗?”
周复一摆手,“一边去。”
“好咧。”周晴搬个小板凳坐一边看热闹去了。
既然气氛有了,鱼九娘率先表态,“最多给你生两个,多了受不了。”
岑冬犹豫一下也说,“该尽的义务……冬儿不辞。”
玲玲低头,小杏看向主人。
芸熙扯着手绢,略带娇羞,“周郎带芸熙回来不就是为了……那个……芸熙可以。”
得,又一个答应的。
最后红泠也撑不住了,“我还没做好准备,你找……”
“就你了!”周复一锤定音,“今晚到我房间来!”
“……”
“……”
“……”
几脸懵逼。
。